魏宏埋頭幹活,馬漢到了跟前,叫著:“來十個團子!”魏宏一抬頭,愣了,再看後麵跟來的展昭,便要關門打烊。馬漢掏出錢來,低聲說:“先把十個團子給我,等著要呢。”魏宏說道:“不巧了,隻剩了六個,客官要便拿去,我要關門了。”展昭一個箭步上前,一把攥住魏宏的胳膊,問道:“窮鄉僻壤,難得遇到故人,關門也好,咱們好好聊聊。”魏宏低著頭,慌手慌腳把六個團子給了老者,說道:“我不認得你們。”
老者接了團子還站著等,馬漢笑著說道:“隻有六個,您也別等了,我看他也沒心思再做了,這錢您老拿著。”老者接了錢,問道:“你們認得他?”馬漢說:“是啊,他家應該還有個女人吧。”老者“啊”了一聲,剛要說話,魏宏怒道:“走吧,今天誰也不招待!”說著往外推人。展昭硬不肯走,與魏宏拉鋸。張囂把著門看熱鬧。馬漢把老者拉到一邊,問:“怎麽沒見這家的女人?”老者把錢往懷裏一揣,一努嘴,說:“後頭呢。”馬漢繞過茅屋往後走,張囂看見了,跟了過去。魏宏看出蹊蹺,大叫道:“你們不要逼她,她誰也不想見!”
馬漢繞到後麵,見柵欄圈出一個小院,院中一口石磨,一女子身影閃入柴房。馬漢叫到:“躲什麽,你想躲到什麽時候?”回頭一看,張囂跟在身後,問道:“你老跟我幹嘛?”張囂小聲說:“我是你這夥的,我幫你看著。”馬漢道:“用不著,走開,這沒你事兒。”展昭推開魏宏,穿堂而過,與馬漢撞個對麵,四目對視。展昭對馬漢說:“也沒你的事,去救敷英吧。”馬漢冷笑一聲:“二哥官威還這麽大,沒用了。敷英要救,安平,我也救。”展昭忿然道:“有我在,輪不到你!”馬漢大聲質問:“你要有這本事,當初安平就不能走!”展昭被一語激怒,與馬漢廝打起來。
張囂趁亂躡手躡腳湊近柴房。門口向西,門開一縫,裏麵一個女子,背向門口,麵牆抽泣。此時日頭西沉,夕陽照進昏暗的柴房,正覆蓋在安平背上。張囂悄聲潛入,袖藏匕首,近身之時,寒光閃現。魏宏突然大叫一聲,安平驚覺,回頭一看,張囂潛伏身後,神色慌張,袖中掉落一物,是把鋒利的匕首。展昭馬漢驚聞魏宏呼叫,停止揪鬥。馬漢推開魏宏闖進柴房,擰住張囂的膀子便要打。魏宏追進柴房質問張囂為何刺殺安平。張囂大叫冤枉,說看見人影閃動,疑是刺客。展昭繞過他們,來到安平麵前。安平側過身躲避。發髻鬆垮垮盤在頭上,用一塊布巾圍著,頭上臉上滿是粉塵,淚水滑落處,一道道的汙跡,安平正小心翼翼以袖擦拭。
展昭緩了口氣,笑笑,低低說:“陌上花開,可緩緩歸矣。”安平抬了抬頭,又低下。魏宏對她說道:“你要走我不攔你,我孑然一身,隻能讓你受苦。你走吧!”安平說:“你走吧。”魏宏問:“什麽?”安平轉回身來,看著展昭,說:“你走吧。”馬漢喊道:“你推磨推上癮了?那好辦,我也置辦口石磨。”張囂插嘴道:“各位各位,咱們出去說吧。馬兄馬兄,你先撒手,我要跟安平夫人說話。”馬漢嗬道:“這沒你說話的份兒!少往她身邊湊。”說著,張囂被馬漢拽出柴房。張囂說著:“真是冤枉啊!真有人影啊!”馬漢道:“哪兒有人影!”張囂左右一掃,往柵欄外一指:“那邊那邊!”馬漢一看,大吃一驚,叫道:“你怎麽來了!”
“我怎麽不能來?”一女子翩然下馬,說道:“我就想看你們這幾個大男人的笑話。”馬漢說道:“看我的笑話?等著看你哥的笑話吧。”柴房內展昭和安平同時聽出,這是展曈的聲音。展昭對安平說:“我出去看看。”來到院裏,展曈已走了進來。展昭道:“你怎麽跑來了?娘知道嗎?”展曈不理他,就往柴房走。展昭拉住她,說道:“我的事你不要管,快回去!”展曈狠狠瞪了哥哥一眼,說道:“我不管?你拿得下嗎?笨!”魏宏堵在柴房門口。展曈問道:“你誰啊?沒見過?”魏宏說:“你是誰?不要接近安平!”展曈一揚手,說道:“我袖子裏沒有匕首,你看。”張囂一聽,話鋒暗指向他,忙說:“剛才我就是看見她的影子,以為是刺客……”“我是刺客?”展曈一把勒過張囂衣領,說道:“姑奶奶可都看見了,你趁著那兩個傻瓜打架,偷偷溜進去要害安平,你什麽居心!”
“展曈!”安平走出柴房,說道:“放開他吧。”又對張囂說:“以前的好多事我都忘了,不過,答應過你的,我沒忘,一定做到——隻要你安分守己。”張囂換笑臉如換麵具,說道:“救命之恩不敢忘,既然你衣食無著,不如跟我回去,也讓我盡一盡心意。”安平說:“救命之恩你已經報過了,還提它幹什麽?”張囂問道:“什麽時候?”安平說:“那盒珍珠啊。”張囂說道:“那個不算。”安平說:“我不可能跟你走。”張囂說:“你還是信不過我?”安平說:“你又何曾相信過我?”馬漢說道:“張囂,你一邊站,別說安平,就是我也信不過你!”張囂不屑說道:“不信就不信,到了這個份上,誰能信誰。安平就相信你嗎?相信展昭嗎?她要是信你們,還跑什麽?”安平說道:“你不信我,便想結果了我的性命,可你也要想好後果——我真的死在柴房裏,你能走得出這院子嗎?”說完,安平轉身對魏宏說:“魏宏,你大難不死,必有後福,聽我的,回殿前司去吧,不要再跟著我了,我不值得你這樣做。放心吧,我能照顧好自己。”展曈上前拉住安平的胳膊,說:“就是,你們都散了吧,有我呢!”馬漢笑了,說:“展昭,欺負我沒妹妹是吧。”展昭一皺眉,對展曈說:“回家去!”
張囂抬起手來說道:“我說一句……”馬漢嚷道:“閉嘴!”張囂說道:“當初可是安平答應我的!”說著對安平說:“當初你說讓我找展昭拿地圖,可是他給了馬漢,馬漢就不給我了,你管不管?”馬漢道:“你先把敷英放了!”張囂道:“你把地圖給我!”展曈道:“哎呦,怎麽這麽亂,你地圖的事情往後放放!”張囂道:“那不行,安平走了,他們都要賴賬!”展昭對展曈吼道:“回家去!”展曈叫道:“你吼我!”展昭道:“誰叫你來的!”
“我讓她來的。”一個聲音,不疾不徐,沉澱安穩,卻如一個綿延緩釋的春雷,包蘊著宏大的力量,讓人無法小覷。大家不曾注意,展曈的馬後跟著一乘轎子。展昭這一驚不小,掐著妹妹的胳膊壓低聲音問道:“你怎麽把娘帶來了!”展曈一撇嘴:“醜媳婦總得見公婆。快去吧!”展昭硬著頭皮來到轎前請安,轎夫挑起轎簾,展昭恭敬說道:“您老人家怎麽來了,路途遙遠,受了風寒怎麽好啊。”展老夫人安閑恬適,凱風熏熏,拉著兒子的手下轎,說道:“我又不是紙糊的,不怕風。”馬漢也過來,笑著說道:“老夫人來了,您來了多久了,我們這大呼小叫的,吵著您了吧。”展老夫人笑道:“年輕人肝火旺,吵幾句正常。這麽多年不見,你還是那麽壯實!”一扭頭,老夫人聚精會神端詳安平。
安平神不守舍,神情侘傺,頭也不敢抬。老夫人徑直往院裏走,展昭上前一步想擋,老夫人看了兒子一眼,說道:“我手絹忘轎子裏了,給我拿來。”展昭向展曈遞眼色,示意她去拿。展曈搖搖頭說:“沒叫我去。”馬漢說道:“這麽多年也不在老娘跟前伺候,讓你拿個東西還推三阻四的,你不去我可去了。”展昭無奈,隻好去拿。老夫人走到安平麵前,拉住雙手,說道:“跟我想的不太一樣。”安平心裏一哆嗦,正焦慮著怎麽回答,老夫人又說:“比我想的還好。”展曈在旁搭腔:“本來就好,沒騙您吧。”展昭飛奔回來,把手絹遞給母親,急切問道:“您說什麽?”老夫人拿著手絹輕輕擦拭安平麵上汙垢,說:“老天爺不長眼啊,這麽好的姑娘怎麽吃了這麽多苦。”安平心裏一動,眼淚滾了出來。老夫人又說:“上屋裏去,讓老太太給你梳梳頭,好不好?”安平連連搖頭,口說不敢。展曈邊上說:“娘,咱沒帶梳子,帶我嫂子回去梳洗吧。”安平話也說不出,一個勁兒搖頭。
馬漢見勢不對,說道:“老夫人,安平怕連累您一大家子。再說,這還有段公案沒了,人家也不讓安平走啊,是吧張囂!”張囂被馬漢推了一把,喳喳呼呼說道:“我信得過安平,我信得過安平!”馬漢道:“你信什麽信,這地圖可是國家大事,你小子給我認真點兒!”張囂抱怨道:“你也知道是大事啊!”展老夫人笑了,說:“我也跟旁邊聽了半天了,馬漢這孩子我了解,於邦國有益,赴湯蹈火,他不在話下,這一回嘛,就像孩子和爹娘拌嘴,吵得再凶,也是一家子,對不對啊馬漢?”馬漢說道:“您老不知道,張囂這小子為了要地圖,劫持了我的朋友。”張囂忙說:“老夫人,我當初是出使過西夏的,出生入死,頂著風險,幫助安平將朋友救回來。可是馬漢,置國家大義於不顧,出爾反爾。您說,這事是怪他還是怪我?”老夫人說道:“你叫張囂?你是個聰明絕頂的人。都說正邪不兩立,可你呢,一時浩然正氣,一時,嗬嗬。老太太這麽一猜啊,你本是好苗子一顆,可惜啊,生長之時沒有固本扶正,沾染了邪氣。正邪之氣在你心裏打架,各有勝負。”張囂瞪起眼來罵道:“你這婆子,你才沾染了邪氣!”展昭肝火大動,便要教訓張囂,被老夫人攔住,說道:“不要亂了方寸。”又對張囂說:“正邪之氣在你這打架,難受的是你自己。我就問,你想好不想好?”張囂說道:“你願說就說,說完快走!”展老夫人笑了,說道:“好,你若想改,首先一個,得聽得進逆耳之言,二一個,別老覺著人家要害你,這第三嘛,把眼睛擦亮,看出不是好東西,就敬而遠之,遇到可交之人就以誠待之。我說完了,不過老太婆走不了呢,正事沒辦呢。”馬漢說道:“張囂,你休得對老夫人無禮。站直了,聽好了,這地圖,你拿不著。但是,我可以跟你返回京城,見到龐大人,咱們把話說開了,該給我的給我,該給他的給他,這也算你的功績。不過,你要先帶我去見敷英。你答應不答應?”張囂一想,隻得如此,點頭答應。
展老夫人說道:“你這事結了,我可要帶人走了。”魏宏搶上前說道:“安平自己有主意,誰也不能逼她!”老夫人看向安平。安平踟躕不前,猶豫良久,說道:“老夫人,我身體不好,跟了去給您徒增煩惱,待我醫治好了,再去拜訪老夫人。天色不早,老夫人還是返程吧。”展昭說道:“娘,前頭鎮上有家客棧,您先過去,我留下辦點事情,辦好了就去找您。”展老夫人一揮手,說:“巧了,老太太小時候學過醫,這麽多年也沒荒廢。”說著便拉安平手,要為她把脈。安平要躲,老夫人說:“丫頭,不要緊張,放鬆。”說著屏息號脈。片刻,老夫人說道:“你這病,我能治。你體內,自生之毒邪與外浸之毒邪糾纏,重篤暴烈,已經成病。百病由毒生,毒為百病源。我家鄉有獨特的‘治毒九法’,專治你這病。就算我治不好,我也能帶你回到我的家鄉,找尋高手為你醫治。他們法子多,還有內外兼治之法,內法如‘三風除濕湯’‘二節清濕散’‘千斤拔強筋湯’等湯藥,外法有針刺、藥竹罐、敷貼、藥熨、藥浴等等。另外,再加上我一劑獨有的方子,保證你藥到病除。”馬漢問:“什麽方子?”老夫人拍著安平的手心,說:“舒心日子!”說完看看馬漢和魏宏。兩人均垂首無言。
老夫人拉著安平就走,安平說道:“就怕我與老夫人無緣!”老夫人說道:“茫茫人海,能見著就是有緣。你與別人有沒有緣,我管不了,咱娘倆個的緣分,咱們得珍惜。”馬漢眼看著安平被展老夫人拉著同上一轎,長歎了一聲,對張囂說:“走吧,帶我去見敷英。”又對消沉的魏宏說:“你不該在這兒,回去吧。”
安平沐浴更衣,坐在床邊看著皎皎月色出神。展老夫人敲門求見,安平急忙開門相請。老夫人問道:“打擾你休息了嗎?”安平捋了捋散發,紅著臉說:“怎麽會呢。裝束不整,讓老夫人笑話了。”老夫人於燈下細看,素淡娟美,笑著說道:“誰敢笑話我家的孩子。”安平說道:“老夫人教子有方,他們兄妹都是難得的好人。”展老夫人說:“哎,什麽教子有方,就是尺度的拿捏罷了。孩子,你記著,無情家必散,無禮家必敗。”安平品味著,卻不能盡悟,問道:“做父母的,就是要珍愛自己的孩子。”老夫人說:“自己的孩子當然是愛,不過有時候也得讓他受點兒苦。展昭小時候淘氣,總把窗紗捅破,後來我就讓他受冷風吹。”安平問道:“那豈不是要受寒?”老夫人說:“不用擔心他受風寒,不親身體驗怎麽能銘記於心。”安平說道:“您真有眼界,與眾不同。”老夫人說:“我們家雖然不富不貴的,可是講道理,通人情。就是老大展曜,性格太固執,做事太小心。不過啊,十家倒有八家是這樣,老大憨老二精。你以後有了孩子就懂了,孩子有孩子的世界,我們笑著看就好,不必管那麽多。”安平說道:“兄長很好,想得周到。”老夫人說:“我知道他找過你,別生他的氣了。他啊,隨我那老頭子,可有主意了,誰的話都聽不進去。不過,他沒有壞心。有讓你別扭的地方,我替他向你賠不是。”安平咬著嘴唇連連搖頭。
這時外麵展曈說話:“你在這來回走綹幹什麽?娘又不是怪物,還能把我嫂子吃了。”老夫人噗嗤一笑,說道:“我這個女兒啊,世間少有的率直個性。”安平說道:“展曈性情耿介,我們很投緣。”老夫人拉著安平的手說:“跟我們回家吧,展曈快要出嫁了,你過來既是我的兒媳婦又是我的女兒。”安平頭垂得低低的,說:“我配不上。”老夫人說:“展曜說了什麽,都不能代表展昭。如果展昭對你有任何分心,早就成了朝廷的駙馬爺了,還會等到現在嗎?”安平問:“再嫁之身,您真的不嫌棄嗎?”老夫人說:“我是個母親,我不能看著自己的兒子難受。”安平問:“他為了我丟官棄位,您不會生我的氣嗎?”老夫人笑著說:“淨幹這驚世駭俗的事,隨他爹,沒辦法。”安平問:“我的出身,您知道嗎?”老夫人說:“你的意思我明白,我們既不想攀附誰也不怕受牽連。不管外麵發生了什麽事,這裏是你的家,可以遮風避雨。”安平說道:“老夫人,實不相瞞,我失去過一個孩子,醫人斷言,我不能再生育了。”老夫人收斂了笑容,說道:“咱們娘兩個有咱們的緣分,你和你的孩子有你們的緣分。緣分不可苛求,該來則來,該去則去。你放心,我不會攛嗾著你們幹什麽。孩子說到底,是你們的。”安平心中感激,問道:“您為何如此厚愛安平?”老夫人說:“老輩子有句話,叫‘嫁錯漢子壞一生,娶錯女人毀三代’。”安平說:“老夫人才見著我,怎麽知道沒找錯人?”老夫人說:“你母親心地善良,博聞強識,精通音律,很有才情,你總差不到哪去。”安平問:“您怎麽知道?”老夫人說:“展昭帶回來一本詩冊,說是你母親和舅父年輕時候的習作,我看了。詩文這東西,就是從一個人的心裏飄出來,又飄進另一個人心裏,便是隔著時空也可通靈的。”安平默然出神。老夫人說:“不多說了,老太婆歲數大了,熬不了夜,要去睡覺了。外麵那個你見不見?你要是不想見,我讓他走。”安平握向胸口,囁嚅著說:“我不敢見他。”老夫人笑了,說:“不敢,那就不是不想嘍。”
老夫人拉開門,和兒子對了個正著。老夫人揉了揉胸口,展昭關切問道:“嚇著您了。”老夫人說:“老太太經多見廣,禁得住嚇。小心點,別嚇著別人就行。”說完將門留了一縫,去了。展昭向裏張望,見安平背對門口站在窗前。風柔夜暖,蟲兒滿路,旋繞成團。展昭走到安平身旁,同樣麵窗而立,兩人都好像被鎖住了喉嚨。展昭逡巡了半天,說道:“這地方小蟲多,把窗戶關上吧……”說著就要伸手。安平說道:“不要!”展昭隻好縮手。安平緘默不語。展昭說道:“有什麽話,咱們說出來不好嗎?你知道我,最怕猜來猜去的。”安平還是不發一言。飛蟲不住地撲到展昭臉上,他煩躁地扇了兩扇,忽然靈機一動,佯裝打哈欠,張大了嘴吸氣,措不及防地劇烈咳嗽起來。安平不明原因,拍後背問:“怎麽了?”展昭攥住她的手,喘了口粗氣說:“小蟲子飛到我嘴裏了。”安平將手往回拽,沒拽動,不知哪來的委屈,一股腦湧了上來,用力抽回手,小聲哭起來。展昭越勸,安平越哭,安平越哭,展昭越慌。他一狠心,說:“你把它帶上,我就走,行了吧。”一邊說一邊拉過安平的手,要將玉指環給她帶上。安平一扒拉,玉指環掉在地上,一摔兩半。安平傻了眼,立即收聲。
展昭捧起摔壞的指環,痛心說道:“你帶了那麽多年都能完好無損,回都回來了,怎麽還壞了!你到底要我怎麽樣,告訴我好不好?咱倆也不是一天兩天了,別鬧了行不行!”安平看著展昭,清風拂動發絲,露出額頭上的黥青。安平一臉無措,說道:“讓我說什麽啊!”展昭一把將安平摟在懷裏,說:“你剩半條命,我也剩半條命,我們就合成一條命,相依為命,相伴到老。”安平失聲痛哭。展昭說:“我知道,你一定比我更難。都過去了。”安平嗚咽說道:“我隻會給你帶來麻煩。”展昭說:“以後不管發生什麽事,有我,我替你扛。別再跑了,跟我回家,好嗎?”
“安平姐!”
展曈嘩啦一聲推開門。兩人激靈一下撒開手。展昭怒斥道:“怎麽不敲門!不懂事!”展曈說道:“我聽見你們吵架,過來勸架的,好心當做驢肝肺!”展昭恨恨地說:“以後,你別摻和我的事!”展曈哼一聲:“過河拆橋!”展昭說:“不用你搭橋我也能過河!”展曈嘲笑道:“你個旱鴨子還過河?當初要不是我嫂子救你,你早淹死了!”安平忍俊不禁。展曈說:“嫂子你說他笨不,我們一家子,就他不會遊泳。”展昭拉著展曈往外走:“安平累了,讓她早點休息吧。”剛要關上門,展昭隔著門縫看著安平,改了主意,說道:“展曈,你還是陪著安平睡吧,做個伴兒嘛,是吧。”展曈嗬嗬笑著對安平說:“我哥怕你跑了。”又對展昭說:“你不是不讓我摻和你們的事嗎?”展昭故作嚴肅說:“都要嫁人了,懂點事好不好,離那麽遠,以後想聊都難了。”展曈道:“那還不是你非讓我嫁那麽遠!”展昭道:“那你別嫁!”展曈說:“不嫁就不嫁!”展昭說:“給你慣得!嫁人就是要嫁心裏有你的呀!”展曈說:“什麽呀,一句整話都說不出來!”展昭說:“他就在你麵前那樣,不信你問安平。”展曈問:“是嗎?嫂子,我哥在你麵前也說不出一句整話嗎?”展昭氣道:“誰讓你問這個,我讓你問趙虎。”安平笑道:“行了,我們倆慢慢說吧。”展昭與安平相視一笑,門扉緩緩關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