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京臨潢府皇城。

璿璣皇後帳前,吳諒拜見。璿璣高翅金冠,黃錦青鳳袍,貂裘覆足,問道:“讓你炮製的藥,怎麽樣了?”吳諒說:“就差這大紅珊瑚,實在難找。請娘娘寬限幾日。”璿璣說:“能不能寬限,我做不了主,還得看這病犯不犯啊。”吳諒說:“是是,小的明白,馬上去找,馬上去找。”璿璣說道:“皇上去涼澱避暑了,回來後要問你公主在開封的事,要知無不言,言無不盡,明白嗎?”吳諒謹慎問道:“是,小人明白。不過,有些事據說是故意散布的謠言,娘娘看,是說還是不說?”璿璣沉著臉說道:“據說是謠言?那你回去調查清楚再來回稟,宋使正好還在,依我看,你就跟他們一塊回去吧!”吳諒跪地磕頭:“皇後饒命!小人明白怎麽做了!請皇後娘娘放心!”回去的路上,吳諒餘驚未平,看到展昭迎麵走來,忙掩麵另尋出路。展昭看見前方一黒瘦漢人,模樣似曾相識,想走近細看,那人卻躲閃不見了。

來至皇後帳中,展昭左右一看,不見安平,行禮後問道:“請問皇後娘娘,安平為何不在?”璿璣皇後說:“皇上帶著她去涼澱玩兒了。怎麽,沒見著公主,駙馬就這麽失望啊。”展昭說:“安平不在,外男擅入後宮,於禮不合。”璿璣笑道:“駙馬可真有意思,你也看見了,這裏都是穹廬、氈帳,什麽宮不宮的,不像你們那,沒有那麽多規矩,何況咱們本來一家人。”展昭說:“畢竟是女眷居住之地,展某還是不應久留。”璿璣說道:“安平就是在這長大的,她小時候可野著呢,跟著先皇哪裏不去,什麽人不見,不像你們那邊,講究那麽多,難道她沒和你說過嗎?”展昭說:“不必她說,我也知道她天然質樸,沒有半點害人之心。”璿璣皇後淺笑道:“你可真寵她。”展昭問:“皇後娘娘召見,有何吩咐?”璿璣說:“今後駙馬不必如此客氣了,皇上已經決定,封你為左金吾衛上將軍、駙馬都尉,許你立頭下軍州,賜你食邑六千。恭喜駙馬。”展昭頓住。璿璣皇後問:“怎麽,駙馬不滿意?”展昭問:“皇後說這是國主的意思?”璿璣皇後說:“對啊。”展昭問:“安平知道嗎?”璿璣皇後說:“你怕她不滿意?你可能不明白這頭下軍州、食邑六千的份量,安平可是心知肚明的。這次去涼澱,皇上會把這件事告訴安平的,她不會拒絕的。”展昭說:“我有安平就足夠了,這份恩寵太重,展某德不配位,無福消受。告辭!”璿璣皇後怒道:“從來沒人敢反駁契丹聖主的賞賜!”展昭說:“我雖不在交聘官員簿冊之內,可一言一行不敢有損國格,更不敢背義忘本。”璿璣皇後說道:“據我所知,你受安平牽連,丟官棄爵,過得一點兒不好,你還留戀什麽呀?”展昭問:“何為好,何為不好?不同的人有不同的見解。我和安平都覺得很好。”璿璣皇後問:“你覺得教一群窮孩子讀書,很好嗎?”展昭說:“為童蒙之師,我覺得很好。皇後娘娘雖然身居契丹深宮,卻對中原的事情了如指掌,佩服。”璿璣皇後一笑,不接他的話,自說:“既然駙馬喜歡為人師表,那就理國學去吧,上京國子學、南京太學,都可以。”展昭說:“何德何能,不敢妄想。”璿璣說道:“我契丹,家學、蒙館、私塾、書院遍布各地,不如把你的書院搬到這裏來,我們這各族好學子弟不比中原少。”展昭說:“若有機會倒是想去拜訪切磋,帶回去些金玉之見。”璿璣歎氣,說道:“駙馬既然不肯留,那就不必多言了,請吧。”上茶送客。

宋國使在朝,宗真不敢怠慢,見安平已經盡興,第二天便返回上京。安平跟隨宗真回到大內,稍事休息,宗真先去看望璿璣皇後,安排臨幸通天觀,請大宋國使同觀魚龍曼衍之戲。包大人等國使欣然前往,見有舍利先戲於場內,須臾跳躍,入殿前激水,化成大鯨噴霧而出,倏忽化為八丈黃龍,出水敖戲於庭,炫耀日光。包大人說道:“精彩絕倫,與中原之黃龍變一般無二。”宗真笑說:“可見南北一家。”表演結束後,宗真對安平說道:“當初父皇給你挖的那個池子被人給填了,亭子也推了,你要再熱得待不住,就到這裏來玩。”太子洪基說道:“父皇,你興師動眾做這個,原來是為了小姑姑啊。”璿璣皇後說道:“傻孩子,你父皇說的玩笑話,你也當真。”洪基說道:“父皇怎麽從來不跟我說玩笑話?”璿璣皇後說道:“欲戴王冠,必承其重,誰讓你是太子呢。”安平無心玩笑,隻因展昭未到,安平擔憂他心存隔閡。一時又聽說當晚要設宴酬謝國使,安平便盼著得見丈夫,當麵說明。

穹帳之前,包大人等使臣立了許久,契丹儐者不行讚導,包大人問其原因,答曰太子未至。包大人不悅,誚諷道:“豈有君父臨軒而臣子偃蹇不至,而令使者久立之禮!”儐者忙按禮儀讚導,引宋使入。

少頃,太子洪基到。晚宴開場,皇帝、皇後、皇太子、皇太弟及蘭陵郡王蕭屈烈、左皮室詳穩蕭良古等出席。兩聲拍板,一場唐大曲悠揚婉轉而來,箜篌、琵琶、羯鼓、篳篥、執板,圓轉如意,一時靡靡,一時又鈞天廣樂。安平遍尋不見展昭身影,不知他是身有不適還是心有不爽,無心聽曲,惴惴不安。

宴樂畢,力士角抵做戲,勝負出,包大人拍手稱讚。璿璣皇後說道:“要說角抵,皇太弟堪稱契丹第一。”重元說道:“不敢不敢。”太子洪基說道:“皇叔不是契丹第一,是天下第一,今日鬥膽請皇叔指教侄兒!”宗真說道:“國使在場,不可放肆!”洪基說道:“那就改天,還有六姑丈,馬術堪稱第一,還望不吝賜教啊。”宗真說道:“今日國宴,不是家宴!”洪基說道:“孩兒明白了,孩兒就是想拜駙馬都尉、左皮室詳穩蕭大人為師,學習馬術。”蕭良古說道:“要說馬術,萬歲當數第一。太子能文能武,好學機警,青出於藍,可承蒼天。”洪基飄飄然起來,向包大人拱手說道:“國使大人,貴國人才濟濟,何不一同釣魚放鶻,圍獵切磋。”包大人說道:“太子有禮了,此番前來為賀國主行柴冊禮,兩朝積好,無妄生事。”洪基說:“我們是東道,你們是貴賓,隻為求國使歡心,就如同安排角抵以侑酒一般,怎麽會生事?”包大人說道:“禮尚往來,禮遇對等,仰俯皆不可。”重元笑說:“國使大人也忒小心了。”包大人對曰:“禮者敬人,敬人則人常敬之。”洪基嗬嗬一笑,問道:“聽說貴國崇文抑武,難道是使臣中沒人會畋獵?”宗真做色訓斥兒子。包大人擺手說道:“率真童性,應該維護。”接著對洪基答道:“遼宋可做一比,即金鐸與木鐸之分。”洪基問道:“我問你崇文抑武,你跟我說什麽金鐸木鐸幹嘛?”安平聽不下去,教訓道:“不懂就該下去學,怎能這樣口氣對國使說話!”宗真對洪基說道:“你姑姑教訓的是,太子你聽著,木鐸為文,用以宣政布教,金鐸為武,用以指揮軍隊。今後既要金鐸以揚威,又要木鐸以教化,不可偏廢,切記切記。”洪基俯首稱諾。璿璣說道:“正是,泱泱大國,要有戰士,更要有大師。中原以夫子為木鐸,我等何嚐不是。洪基你知道嗎,你的九姑丈才是能文能武,他的書院在當地可有名氣了。我想讓他在咱們契丹也建個書院,他歸心似箭,不肯應呢。今天這位新駙馬爺沒來赴宴,別是怕我催他,躲了?”蕭屈烈說道:“那不行,這就要走,難不成是看不上我們粗人?!”公孫先生說道:“絕無此意,他有些水土不服,所以沒有赴宴。”璿璣問道:“駙馬那麽好的體格,怎麽就病了?接進來讓禦醫好好診治一下。”公孫先生說:“多謝皇後娘娘,他病得不重,不必驚動禦醫了。”蕭屈烈說道:“既然不重,就該來嘛。”公孫先生說道:“身有不適,怕禮數上做不周到。”蕭屈烈說:“這有什麽!”包大人說道:“此言差矣。若有疾,可毋相見,見,則當從禮!”

此時宴上有些拘謹。璿璣便笑說:“今天說是國宴,我看啊,堪比家宴,畢竟國使除了賀我主冊禮,還有一個重要任務,就是送我家九公主回來。”宗真舉杯說道:“皇後說的不錯,借著皇後這句話,朕要敬國使一杯。”包大人舉杯對酬。璿璣說:“駙馬這次陪安平返家,尊禮受儀,不卑不亢,連大內都不肯留,更不必說安平帳下。皇上本來想給他們修整出一座公主府來,他們也不肯接受。駙馬啊,著實受了委屈,恐怕心裏也有些火氣。還請包大人替我們娘家人說幾句好話。”蕭屈烈哈哈大笑,說道:“要我說,讓新駙馬見著小九兒,這火氣就沒了,比什麽話都好使。”璿璣對蕭屈烈說道:“話是這麽說,可咱們娘家人還是要有所表示,這禮還是要送的。老一輩的公主駙馬之中,自不必說,是以長公主和蘭陵郡王馬首是瞻的,姑丈您是長輩,您說,讓皇上送他們小夫妻什麽好呢?”蕭屈烈說道:“這有什麽好想,眼前就有比照,就照著六公主和梁王這麽來他一套不得了!”璿璣笑著說:“真是,這少一輩的駙馬爺裏頭,良古是首屈一指的,現在小九帶回一位新駙馬,也是這麽好,也就是他們兩人能相提並論。”蕭屈烈對安平說道:“正是啊,小九兒,瞧瞧你六姐,兩個女兒都跟太子一樣高了,兩個月前又生了個大胖小子,你這肚子也得爭氣啊!”安平淺笑,對蕭良古說:“是嗎,給六姐夫道喜。”蕭良古尷尬一笑。蕭屈烈又說:“你六姐就是太厲害,這個可別學她。”璿璣笑說:“良古啊,明天我把六妹叫來,親自勸勸她,一定讓你們夫妻舉案齊眉,給妹妹、妹夫做個榜樣,好不好啊?”蕭良古急說不敢勞煩皇後。宗真說道:“剛才宋國使說得好,禮者敬人,敬人則人常敬之。今後無論國事家事,必要巡禮而來,不可僭越妄行。”包大人說道:“陛下所說正是,家和萬事興,有國才有家。”

晚宴散去,安平想對哥哥說明返回中原之意。來到宗真禦帳外,聽帳中軟語鶯聲,安平以為是璿璣,便要進去,被察古擋住,安平追問是誰,察古含糊其詞,安平估摸也就是個嬖妾,站在外麵大叫哥哥。許久,帳門兩分,走出了一人,玉貌冰姿,媟嫚嬌態,恰似西施二趙太真妃。安平驚叫:“沒移皇後!”沒移氏握向抹胸,低向塵裏,也不答應,一溜煙地去了。

帳中宗真呼喚妹妹。安平一言不發走入。宗真箕踞坐於蓮花大床之上,穗帷下垂。他緩緩走來,顴骨微紅,問道:“這麽晚了,怎麽不回去休息?”安平不肯作答。宗真歎氣,問道:“生氣了是嗎?”安平終於開口:“我不是生氣,是害怕!”宗真問:“怕什麽?”安平說:“我怕你重蹈他的覆轍!”宗真說道:“不會的,我和他不一樣。”安平質問:“不一樣嗎?”宗真說:“元昊是建國之君,我是守國之君,他有他的難,我有我的險。”安平說:“可現在你們懷裏抱著同一個女人!”宗真積羞成怒,說道:“我也需要放鬆!”安平吵道:“剛剛你還說要事事巡禮!”宗真不以為然說道:“不過是個女人,與駝、狗、海東青無異!”安平說:“哥,這次回來,我覺得你變了。變得……”安平欲言又止。“說出來!”宗真說。安平說道:“冷酷無情,任性褊狹。”宗真道:“我在你眼裏就是這樣?”說完走到一邊,躲開安平,獨自生悶氣。安平心生悔意,說道:“記得嗎,有一年我飲食不當,出了一身的紅疙瘩,我總想撓,你不許,你說一時搔得痛快,之後潰爛流膿,更加痛苦。”宗真焦躁說道:“你想說什麽?”安平說道:“欲望一旦泛濫,無法抵製,悔則晚矣。”宗真怕安平強鯁論執起來,忙說道:“好了,你先回去吧!”說著走入蓮花大床。安平悵惘離去。

一早,安平小心捧著錦盒求見璿璣皇後。璿璣盤坐於歇山頂式帷帳內,正麵帷幕人字形撩開,帳前一小案。洪基正趴在上麵寫字,看見安平來了,行禮一旁坐正。安平看了洪基的字,誇道:“寫得真好,比你父皇強。”璿璣笑說:“都慣著他,你可別慣他了,該說就說。”安平看著洪基說:“我看洪基好得很,比他爹好。”璿璣聽出滋味,沒有接話。洪基莽撞直問:“那國宴上姑姑還當眾說我?”安平笑了,說道:“你對國使不敬,還不該說嗎?”洪基撇嘴。

安平先從錦盒中拿出澡豆、藥麵、口脂放在案上,對璿璣說道:“這都是我在家自己做的,好用得很,給你帶了幾盒。”璿璣一一打開試用,香味撲鼻,笑道:“原來的瘋丫頭現在隻在這些東西上用心,真是女為悅己者容啊。”安平羞顏說道:“什麽啊,就是好玩嘛。”璿璣問:“什麽時候手變得這麽巧?”安平說:“我婆婆懂得多,都是她教我的。”洪基問道:“這是吃的嗎?”安平笑說:“這可不能吃。”洪基拿起澡豆問道:“這根奶豆子似的,不能吃?”璿璣把澡豆整盒給了兒子,說道:“都給你,好好把你這小髒臉洗洗,整天上山下河、舞刀弄槍的,別在這裏淘氣了,讀書去吧。”洪基拿著澡豆老大不情願地去了。

璿璣將藥麵、口脂等物仔細收好,命侍女為安平煮茶,笑問安平涼澱趣聞,姑嫂倆說了會兒話。安平心不在焉,璿璣全看在眼中,問道:“今天怎麽了,誰招惹了契丹國最最尊貴的公主啊?”安平鼓起勇氣,問道:“璿璣姐,最近,你和我哥的恩愛如何?”璿璣驚了,如鯁在喉,默坐多時,硬著頭皮打破尷尬,笑答:“還好,沒你們膩。”說完剛要轉移話題,安平固執問道:“沒移在我哥身邊,你知道嗎?”璿璣臉上的笑容消失一瞬,馬上重現,說道:“我知道啊,是沒藏訛龐獻給皇上的,我安排專人從天都山接來的。”安平問道:“你真的不在乎嗎?”璿璣說道:“隻要皇上開心,我無所謂。怎麽了,你很在乎嗎?”安平失望說道:“你都不在乎了,我在乎有什麽用。算我多事。對了,興慶那邊情況怎樣?”璿璣臉上陰霾密布,說:“子幼母壯舅強,還能怎樣。”安平明白璿璣的傷痛,對於西夏——她的娘家,她已無能為力。而她,又何嚐不是。正是:離別家鄉歲月多,近來人事半消磨。

安平說:“嫂子,我總歸要回去的,你能不能幫我勸勸哥哥。”璿璣為難說道:“我來說恐怕不好。”安平說:“隻有你的話他會聽啊。”璿璣一笑。安平又說:“對了,還得求你件事,我想讓展昭到我帳裏看看,嫂嫂通融通融吧。”璿璣笑麵說道:“看看幹嘛,就住著吧。”安平訕笑著說:“他不肯的。”璿璣說:“咱們娘家人可沒有難為新女婿的意思,是他想得太多了,你該勸勸他。”安平說:“我是想勸勸他的,也沒機會。正好我想去南城集市轉轉,買點禮物帶回去,讓他陪我去吧。”璿璣說:“你哥哥給你準備了幾大車禮物,你還買什麽?”安平說:“哥哥的心意是哥哥的,我也想準備點自己的心意。”璿璣說:“我看你是想見駙馬了吧。也好,去吧,我多派些親兵跟著你們。”安平笑說:“不用,有他就夠了,人多了太顯眼,行動不便。臨潢府我熟的很,小時候經常跑出去玩。”璿璣說道:“我說洪基怎麽那麽瘋,敢情是隨你這姑姑。”

侍女奉茶入,將茶盞放在安平麵前。璿璣說:“特地給你煮的高麗茶,你嚐嚐,和你婆家的茶比,哪個好?”安平笑著捧起來,到了嘴邊不覺皺眉。璿璣說道:“看來是讓駙馬慣得嘴高了,就這麽難以入口?”安平為難地笑了笑,小小喝了一口,實在無法下咽吐了出來,問道:“怎麽又苦又澀?”璿璣也察覺異樣,拿起安平的茶盞一聞,怒喚侍女逼問。侍女跪在地上顫栗不止,供說太子往公主的茶盞裏放了“奶豆子”,璿璣拿調羹攪起來一看,果然有一顆未融化的澡豆。

眼看著璿璣動了雷霆大怒,安平忙不迭地替侄子說話:“嫂子別動氣,誰不是這麽過來的,我小時候比他還淘氣呢。”璿璣氣道:“你還護著他!今天他往你茶裏放澡豆咱們不管,明天他就敢下毒!”安平說道:“要說要說,隻是怎麽說可得想清楚。現在你正是盛怒,能說出什麽好話來,聽我的,等你氣消了再說。”璿璣歎氣說道:“這孩子以前不是這樣的。”安平說:“可能是我突然回來了,他不適應。”璿璣說:“與你無關,自從沒移來了他便這樣瘋癲。這回正好借著這個事,讓我好好教訓他一頓,他就消停了。”安平說:“因為我讓你們母子有了隔閡,我豈不成了罪人。”璿璣說:“你就知道怕落埋怨,我可不怕什麽隔閡,這孩子必須得管!”安平說:“我也不是怕落埋怨,我遲早要走的,怕什麽。我知道你不容易,娘家變故了,丈夫又分了心,整天麵對這群人,勾心鬥角,小心謹慎,多累啊。有這孩子在旁邊陪著你,總比你一個人埋頭苦幹要快樂得多。隻有在你的孩子麵前,你才是不可替代的。”

璿璣眼眶濕潤,扭過頭去。安平說:“當初我得知你給我哥哥生下了孩子,我可高興了。小時候哥哥有爹有娘卻和沒有一樣,也不知道家是個啥樣。自從有了你、有了洪基他才算是有了家。你放心,他一定會回到你身邊的。”璿璣溫柔說道:“怪不得他那麽舍不得你走,哪裏找你這麽懂事的妹妹。”安平說:“我哪裏懂事啊。當初我就是哥哥的軟肋,給他找了好多麻煩。嫂嫂,你不能出事,你出事,哥哥會方寸大亂的。”璿璣說道:“現在,你也是他的軟肋,永遠都是。”安平說道:“我可能是他的軟肋,而你,是他生命中最最重要的女人。”璿璣嘴角動了動,說道:“我好命,趕上個好小姑。”安平歡喜說道:“那是因為我也有個伶俐痛快的小姑。”璿璣閃閃一笑,說:“還有一個好丈夫。”安平嬌羞一笑,說:“哪有。”璿璣說:“他把所有的信任給了你,你把所有的柔情給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