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連放置了三個這樣的繩套,小痞子才出來,就這樣回去,等到明天一早來看看成果。

小痞子告訴我,這還不是最有趣的,若是我們夏天來這裏,他可以帶我們去山上找野蜂窩,渾身套在麵子裏,戴一雙厚手套,再來一頂用紗布套住的帽子,就可以去了,能嚐到蜂蜜,還可以去田裏抹魚和下龍蝦。

不過有些田是地主專門用來喂魚的,可以租給農戶種,但裏麵的魚是地主的,你要捉的話隻能悄悄去,要是被地主抓住了,挨罵全是輕的,重的就是把你抓去給地主家白做幾天活。

我聽得心裏直癢癢,在我老家那邊,何曾有這麽多野雞野兔,隻有到了夏季漲水的季節,用竹篾編織一個錐形的細密的號子去水田放水口接隨水而下的魚。

做完一切回去時,發現在那邊田埂上,有十幾個頭戴黑色麵巾,背後背砍刀的人在小跑前進。

我立刻變了臉色,看一旁的小痞子,他也是一臉蒼白,一個詞從我腦子裏蹦出:土匪!

沒錯,這些人就是土匪,當年四川的土匪有多麽猖狂你根本想象不到。光是軍閥就是十多股,在其他的省份,軍閥能有三四股就已經達到飽和狀態,再也不能多了,可是在四川,硬是有十多股,土匪更是多得數不清。

膽大的光天化日就敢進村去搶劫和拖肥豬,膽小的白天做農民,晚上糾結在一起,不是組隊去偷就是壯起膽子去抓人。

總之,無論是膽小的土匪還是膽大的土匪,他們的目的都隻有一個,禍害普通老百姓。

這尼瑪被抓去了還得了,我趕緊趴下,蹲在自從幹枯的芭茅後麵。

這芭茅葉子很長,邊上帶走鋸齒一樣的東西。很大的一叢,現在已經枯黃。被雨水打濕,被風吹斷的葉子或是折斷,或是趴在地上雖其他枯草腐爛。

這一大叢,用來躲我,夠了!

小痞子看我快速隱匿起來,當時嚇得木楞,隨後立刻小聲躲進芭茅叢裏。

我們應該慶幸,這幾叢芭茅沒有被農人砍走,挽起了當柴燒,不然就真的上天無路,下地無門了。

這群土匪從溝下上來坡上,他們沒有猶豫,徑直就上了我們這座坡,看來是對環境有一定的了解,知道路,還知道對麵的坡上有地主。

他們不敢和地主作對,怕地主家裏的工人擰成一股繩,因為工人都要聽地主的,地主叫他們戰鬥,他們都要戰鬥。

反而是村子裏那些人家,沒有聚在一起,鄰居間也沒有擰成一股繩,一家家一戶戶就如同是從陣營裏被分散出去的小隊一樣,沒有抵抗力和戰鬥力。

土匪們也樂得村裏人不反抗,不像地主家的長工,聽命於地主,因為心裏有了短暫和明確的目標,能夠認清楚自己的敵人,說不得會抵抗多久呢!

“土匪來咯!”在對麵的山上,不知道是誰大喊了一聲,在山溝中**開很遠。

土狗狂吠,又有人聲隱隱傳來。小痞子從芭茅叢中出來,帶著我從小路快速逃走,這是往坡上的方向。

土匪進村,在他們沒走之前我們是不敢回村子裏去的,隻好往山上跑。那些土匪不會像毛賊那樣去搶不到東西就去山上偷蘿卜。就因為他們是匪,而不是賊。

一些在地裏用農家肥澆地的農人趕緊把手頭活兒放下,趴在油菜地的溝壑中,借助茂密的油菜葉子來隱匿身體。

小痞子帶著我徑直跑到一塊土地後麵,說這裏有一處廢棄的土窖中,這也不算是土窖,這山坡太高,農人們想要澆灌土地中的蔬菜不容易,更何況從家裏挑出農家肥上得山坡來更不容易。是以在土後邊的排水溝中挖出一個深約兩米,直徑一米的大坑來蓄水,平時把地裏的雜草和一些農作物的莖杆扔進去腐爛,可以得到和農家肥效果一樣的糞水。

不過這個土窖因為在下雨時,田埂上的泥土垮塌太多,把它給填了一半,被農人給放棄了。

小痞子扒開掩蓋在土窖口的雜草,我湊近一看,有一個僅夠一人進出的小洞,裏麵黑乎乎的看不清。

“別捱時間了,趕緊下去!”小痞子催促之後,率先從那入口滑了下去。

我也沒有猶豫,緊隨其後,天知道那群土匪會不會把這裏作為他們撤退的路線。

下到裏麵,隻覺得頭頂灰蒙蒙的天變得很亮,土窖裏麵變得隱蔽又安全,心裏還有點小竊喜。小痞子看我下來,把那些枯草又重新拉回土窖口蓋著,這下就算是完全隱匿了起來。

一根火柴被劃燃,黑漆漆的土窖裏頓時亮了。臥槽,裏麵還別有洞天啊!

這破土窖入口看起來小,其實是一個大寫的“L”形狀,往裏麵走還有一個深約三米高一米的洞子,令我意外的是,其中還有一個用石頭堆砌的石堆。

“這是你弄出來的?”我笑道,“這可不是小工程了啊,往裏麵打了那麽深的洞,躲起來挺好啊!”

小痞子得意點頭,把石堆刨開,裏麵居然是肉幹和一些幹糧。不多,也能供應一個成年人吃幾天了。

“這個洞是我和那三個小娃兒一起挖出來的!”小痞子得意道,“裏頭吃的東西也是我們藏的。”

我好奇的問:“那你們挖個洞來躲誰,躲土匪麽?”

問到這裏,小痞子一臉悲憤。搖頭否認,不是躲土匪,是躲父母的!

我擦,聽了小痞子的解釋,我也知道了一個土窖原來還有這麽個作用。這廝可真是一個奇葩啊,做人能到這個份上,那也是獨一份了。

話說當年小痞子還是個小孩子的時候,因為犯了錯被他爹狂揍了一頓,一氣之下就跑到一個半山腰的岩架下躲了七天七夜!

這個岩架離他們家不遠,這廝在這幾天聽到了其父母和親戚的喊聲,就是不出去,把他爹娘著急的死去活來,愣是撐著收稻子時用的大鬥在村裏的堰塘裏

找了他一天。

不過他也不好過,年紀太小了一個人躲在岩架裏,還好是夏天,冬天非得冷死他不可。這廝餓了就去人家地裏偷黃瓜吃,那時候玉米快熟了,有人收了嫩玉米,把玉米杆子扔在田埂邊,他就去把那些被人丟棄的玉米杆撿到岩架下,撕開玉米杆外麵的一層皮,吃裏麵泡沫纖維似得東西。

這東西根高粱差不多的,除了一股玉米味和裏麵含有少量的水分,根本就咽不下去。可是當時小痞子餓急了,又怕回家了會挨打,咬著牙在那岩架下吃了幾天的玉米杆。

後來真的是挺不住了,就在那片岩架下放聲大哭,最後被同村的一位老人聽到,說是有個孩子在那邊山上哭,去岩架下把他接回來,做了飯給他吃了才把他送回家。

我以為小痞子會吃一塹,長一智,不會再犯錯。結果這廝從那次離家出走中得出了一個經驗,沒有容身之所和吃的,離家出走這事根本就搞不得。

所以他花了幾年的時間等待,等他力氣足夠大了,就和幾個小孩子在山坡上挖洞,打造了這個秘密基地,以後若是離家出走了也有個去處。

想得太遠,腦洞已經大到了天際!

不過想想也隻有他才能做出這樣的事。這廝完全就是不按照常理出牌,他能夠跟一群孩子玩瞎子摸活魚,也能把別人的褲子脫了掛在大姑娘的門邊,更是被自己的舅舅給掛在樹上,一口一個龜兒。

“你不是我們村的人我才告訴你,反正你隨時都要走,不會暴露我的秘密。”小痞子又把那些儲備糧食壓在石頭下,以此來防止被山上的老鼠偷吃。

在洞中坐了很久,也不知道那些土匪走了沒有,小痞子把桐油燈熄滅,那股煙味在慢慢散去。

“土匪應該走了吧!”我猜測說。

“再等一會兒,反正出去也沒事做。等久一點,安全些。”小痞子建議道。

不多時,就聽到外麵有腳步聲,走的很急的樣子,其中還夾雜了動物的叫聲。

一般來說,土匪是很願意牽羊走而不是趕豬,因為羊性格溫順,一旦被拉住了繩子,就隻得跟著人走,而豬不一樣,豬太胖了,且忍耐力不強,不能走太快太遠,在路上還喜歡拱土,耍賴不走。

唯一有缺陷的就是羊會一邊走一邊拉出顆粒一般的糞便,會暴露土匪撤退的方向和路線。

不過這些土匪很狡猾,在走了一段距離之後,就會故意在路上把腳印弄得淩亂,同時製造出很多方向的腳印來迷惑人。

我聽到這些聲音嚇得不敢說話,那時候都是提心吊膽,心裏不住的祈禱千萬不要被發現,這群土匪趕緊走。豎著耳朵聽外麵的動靜,心裏瞬間閃出最不好的下場,要是被土匪發現了該怎麽辦?

腳步聲快速而過,消失了一陣之後,我才稍微安心下來,悄聲問:“土匪可能走了,我們啷個辦喲,出不出去?還是再等一會兒。”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