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安一隅之開局
第一局:偏安一隅
景元元年五月十八,景元帝趙衍大婚,迎護國將軍陳慎長女陳水月入宮為後。
新後初立,滿城紅妝,汴京城裏人人奔走相告。
聽說陳慎將軍的長女陳水月儀靜體閑,貌若天仙,蘭質蕙心,琴棋書畫那是樣樣精通。
聽說陳水月此番入宮,是新帝為了拉攏護國將軍。
聽說……
護國將軍府內。
江南五月,飛花已盡。
景元帝將迎大小姐陳水月入宮,將軍府內無處不張燈結彩,喜氣洋洋。
隻有一個人高興不起來,那就是此刻正端坐於陳水月房間內的鍾執。
鍾執身上穿著花式繁複的紅色嫁衣,頭戴鳳冠,臉上被抹了一層慘白的珍珠粉,有丫鬟在他臉上畫遠山眉,蝴蝶唇。
丫鬟在鍾執臉上補上最後一筆墨眉,從鍾執身前退開,恭敬問:“小姐,你看這樣合適嗎?”
從她們給他臉上畫上第一筆的時候,鍾執的表情就是麻木的,此刻,他終於繃不住了,扯了扯嘴角,露出一個僵硬的笑:“小姐,能告訴我這是什麽情況不?”
剛剛給他上妝的丫鬟直接跪了下去,趴在地上瑟瑟發抖:“小姐請不要拿奴婢開玩笑!”
小姐?
“你是在拿我開玩笑吧,我是男的。”
“小、小姐……”小丫頭已經趴在地上哭了出來。
鍾執無力歎氣:“來個人告訴我這是怎麽回事……”
“你們都先出去吧。”大門處的光線突然被人擋住,鍾執抬頭看了看來人,是一個雍容華貴的女人,女人身後跟著兩個丫頭。女人雖然保養得很好,但也能看出來年紀不小了。
“是,夫人。”屋裏的婢女們應了一聲,齊齊低著頭走了出去,鍾執這時看到剛才給他畫眉的丫頭已經被嚇得腳步不穩。
他真的這麽嚇人嗎?鍾執反思了一下,覺得自己的表現非常正常,那不正常的就是剛剛那個丫頭了。
鍾執在內心裏點了點頭,深覺如此。
“水月。”雍容華貴的女人開口,看著鍾執,她的表情溫柔,連聲音都是親和的。
“我不叫水月。”鍾執糾正,“我叫鍾執。”
女人微微一愣:“粽子?端午已經過了,水月你還想吃粽子我可以吩咐廚房給你準備,隻是你今天便要入宮了,這家裏的粽子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再次吃到了。”
說完,還深深歎了口氣。
鍾執在內心咆哮:你才是粽子你全家都是粽子!
鍾執無力吐槽,他已經不知道該用什麽表情了,隻好麵癱著臉聽麵前這個女人說話。
“水月,進宮之後要好好遵守宮裏的規矩,和宮裏的妃子都要交好,切不可傳出我們陳家人恃寵而驕的事……”
等等!
他剛剛似乎聽到了什麽不得了的事?
陳家人……水月?
陳水月?
陳、水、月!?
鍾執的表情扭曲了一下,繼而麵無表情的看著眼前的女人,一字一頓的問:“你說我叫陳、水、月?”
女人聲音依舊溫和:“是的,你叫陳水月,即使做了皇後,本名不能忘,你姓陳,是陳家人,一定要記住。”
鍾執點頭:“我會記住的。”
此時鍾執依舊沒有任何表情——他已經不知道該用什麽表情來麵對現在這個狀況了好嗎!這都是什麽奇葩狗血詭異的事兒啊!
陳、水、月!
他清清楚楚的記得這個名字他見到過,還是他在妹妹手機裏看到的小說裏的人物。
陳水月是皇後,賤受景元帝趙衍的皇後。
在渣攻賤受文裏皇後肯定是沒有好下場,這個陳水月也是如此。
賤受娶她是為了拉攏她身後的護國將軍,而這個陳水月入宮之後看到渣攻和賤受搞在一起非常氣憤,就開始各種各種鬧騰。鬧騰到最後,被一杯毒酒賜死,她身後的護國將軍府也落了個樹倒猢猻散。
為了確認他是不是那個倒黴的皇後,鍾執繼續問:“這裏是哪裏?”
女人好脾氣的回答:“護國將軍府,你的閨房。”
去你媽的閨房!哥是個男的!
好吧這個不是最重要的,鍾執又問:“現在是什麽年份?”
女人答:“現在是景元元年。”
現在時間地點人物都對上了,鍾執整個人都處於雷劈狀態,愣了良久,他才動了動,第一反應就是確認自己蛋蛋還在不在。
陳水月是個女的,在文裏還出現了假孕的戲碼,所以是真妹子無誤,而鍾執也確認自己是個男的沒錯!
那他現在是男還是女?
有人在鍾執也不好下手去摸,他略微動了下腿,感覺自己的蛋蛋還在,頓時鬆了口氣。
——還好,還沒變性。
擦!這也很苦逼好麽!他一個男的怎麽去給人做皇後啊!給皇帝插**麽!就是給皇帝插**也生不出孩子來好嗎!
“我……”鍾執張了張嘴,女人意味深長地看著他,鍾執到了嘴邊的話就變成了,“娘我知道了,您先去忙吧。”
鍾執在心裏狠狠抽了自己一巴掌,但剛才那個狀況他真的說不出來自己是男的這樣的話。
女人的那個表情已經很明顯了——我已經告訴了你這麽多你看著辦吧,敢說出一個你不是陳水月的字你就可以去死了。
鍾執那時候也轉過彎兒來,很明顯他這是被坑了,護國將軍也應該知道景元帝是個什麽東西,不忍心將自己的女兒嫁過去被糟蹋,於是選了個替身。
這個替身毫無疑問的就是鍾執。
鍾執心裏留下了兩條寬麵條淚,媽蛋你們選誰不好偏偏選到我,我是個男的男的男的!
但這話鍾執是不敢說出來的。他現在要是采取不配合態度,又是知曉了護國將軍家偷鳳轉龍之事的人,肯定不會有好下場。到時候恐怕他麵前這個和藹可親的女人立馬會讓人將他綁起來,問:“你是想橫著死還是豎著死?”
哥的小命很珍貴,哥表示忍一忍海闊天空。
去你媽的海闊天空!
入了宮被人發現了自己是男的這件事就不是橫著死還是豎著死了好嗎!到時候就是你是想車裂呢,還是想淩遲呢?
“娘給你選了兩個聰明通透的丫頭,你就帶進宮裏去吧。宮裏還是需要有點自己的人比較好,有個什麽事也有人商量著。”女人又恢複了一副麵容和善的樣子,“左邊的是雁回,右邊的是木蓮。”
“小姐好。”雁回和木蓮齊齊施了一禮。
鍾執不知道該怎麽回答,他隻好點了點頭。
“那娘就先走了。”女人最後深深的看了鍾執一眼,才起身離開。
“慢走不送。”摔死不痛。
對於女人最後的那一眼,鍾執表示信息量好大。
那絕對是威脅!
最後房間裏就剩下了三個人,鍾執和雁回木蓮。鍾執心裏清楚,這兩人與其說是指給他的丫鬟,還不如說是來監視他的。
見陳夫人走遠,鍾執擺出架子,咳嗽了兩聲:“你們先出去吧,到時辰了叫我就是。”
“是,小姐。”雁回和木蓮齊齊施了一禮,出了房間,雁回還很貼心的將門帶上。
門關上以後,鍾執迫不及待的身手摸了摸自己的蛋蛋,確定了那東西還在,而且沒有缺胳膊斷腿,這才鬆了一口氣。
然後他就觀察了一下這個房間的布置。
房間是規矩的大家小姐閨房的布置,雕花木床,鏤空花窗,還有做工精細的不知道做什麽用的箱子盒子。鍾執正對著的是一麵銅鏡,銅鏡周圍有圖案複雜的花鳥雕刻,看上去像是一件藝術品。
鍾執對著不甚清晰的銅鏡看了看,看到鏡中人不禁抖了抖。
銅鏡中的人臉上塗著厚厚的白霜,臉皮慘白而唇色朱紅,就跟女鬼一樣。鍾執想起剛才進屋的那個女人臉上也塗著厚厚的一層□□,心想,這莫不是這個時代的潮流?
不過也因為這層□□,鍾執覺得這讓人是人是鬼都分不出來,更別說什麽男的女的了。
鍾執為這層□□感概了一通之後,就將注意力放到了正事兒上。
他現在確定自己是穿了,還穿進了他剛剛看的渣攻賤受文裏,好死不死還穿成了皇後。
運氣好的是這個皇後還沒進宮,那就有無限可能。
鍾執觀察了這個房間一圈,最後將注意力放到了房間裏唯一一扇窗戶上。
——進宮一定會死得很慘,絕對要逃跑!
鍾執提起複雜厚重的裙擺,輕手輕腳的來到了窗戶旁邊,好在他現在穿的布鞋鞋底很軟,走過來幾乎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鍾執輕輕推開了窗,窗外陽光明媚,鳥語花香,窗口正對著一叢竹子。
鍾執心情大好,撩起裙擺就想跳出去。
“小姐好!”窗戶下一個人嗖的從窗下冒了出來,這人做家丁打扮,對著鍾執笑容燦爛。
鍾執一驚,啪的聲立馬關上了窗戶,關上之後又想起這人在自己窗戶底下有偷窺嫌疑,又推開窗戶想罵他一頓。誰知鍾執心情急躁,推窗推得太狠,窗外那人還沒走,一下就把窗框砸到了他鼻梁上。
頓時,兩行熱血從那人的鼻子裏流了出來。
鍾執內心裏深覺抱歉,但他還是板著臉問:“你怎麽在這兒?”
“夫人讓俺在這兒站著等候小姐的吩咐。”家丁笑容憨厚,“俺已經在這兒呆了一天了,小姐終於肯叫俺了,俺真的很高興。”
“大兄弟。”鍾執立刻變了個臉,很是親切的商量,“你可不可以讓我從這兒出去,我……”鍾執摸了摸自己身上,最終從頭上拔下來一枚金簪,塞進家丁手裏,“這東西我就送給你。”
家丁一臉正色的將金簪推了回去,搖頭:“俺不要,俺不收小姐的東西。”
“那你可不可以讓我從這裏過去?”鍾執試探著問。
家丁的頭搖成了撥浪鼓:“夫人說不能讓小姐從這裏走。”
鍾執看了看對方將衣服撐出輪廓的胸肌,再看了看自己的細胳膊細腿,麵無表情的關上了窗戶。
在房間裏轉了一圈,鍾執拍了下手:此路不通那他換一條走!
鍾執打開了房間門,氣定神閑的往外走。在房間外候著的木蓮立刻上來說:“小姐不能到外麵來!在大婚之前小姐都不可邁出閨房一步。”
鍾執裝模作樣的說:“可否容我先如個廁。”
“小姐,這裏。”身後有女孩的聲音響起,鍾執轉頭,就見雁回拿著一個夜壺,看著他,“小姐的衣物繁重,我來幫小姐小解吧。”
鍾執連忙退後一步,擺了擺手:“突然又不想如廁了,啊哈哈哈哈。”
鍾執大笑著退回了房間,將房間門關上。
鍾執的心情此刻隻能用三個字來形容:草泥馬!
關上門之後鍾執就坐在椅子上磨牙:看來得來點狠的了!
鍾執在房間裏找了一圈,找了個花瓶提在手裏,猛的推開了窗戶。
“小姐好!”家丁立刻冒出來,聲音洪亮的問好。
“你好。”鍾執麵無表情的問了聲好,揚手將手裏的花瓶對著家丁的頭砸了下去,家丁翻著白眼倒在了地上,鍾執麵癱著拍了拍手上的灰。
“吱悠”一聲,房間門被人推開,木蓮略帶擔憂的聲音從門口傳來,“小姐,發生了什麽事?”
“沒事。”鍾執回道,“你們先出去吧。”
雁回卻道:“小姐,時辰到了。”
——天要亡我。
然後……如果覺得有什麽看不懂,你看下去就懂了!如果覺得有什麽不合理,你看下去就會發現它很合理!相信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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