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軍營事
雖然鹹菜包子算不得美味佳肴，可是在涼州這種地方，能有鹹菜吃就已經不錯了，更不用說婁箏帶來的包子是用荷葉裹住的，外麵還包了一層棉布，這個時候打開還是熱的，咬一口綿軟噴香，不知比放了幾天的鍋盔好吃多少倍。▲∴，
五個拳頭大的包子，周璧幾乎是一口一個，沒兩下就吃完了。
“還是賢侄女會照顧人。”周璧隨意用親兵遞過來的粗布擦了擦手，就從懷裏摸出來一塊碧綠的貓眼石遞給婁箏。
“周叔叔常年在邊關，也沒什麽好東西，這塊寶石還是之前在圖渾人的商隊搜到的，我這個粗人留著沒用，就給賢侄女做首飾戴戴。”
貓眼石寶貴無比，婁箏看了父親一眼，見父親哈哈一笑，她就隻好收下了，要知道，周璧在盛京也有兩個女兒呢！
“周老弟，我要去練兵，阿箏就托你照顧一日了。”
周璧把婁大將軍送出營帳，轉回身點了點婁箏，無奈道：“也隻有你爹才這麽寵你，真是玩笑，這麽大的閨女了還跑軍營裏來，上午你就跟在我身邊，千萬不要亂跑，否則你爹爹一個治軍不嚴的罪名是跑不了了。”
婁箏也知曉軍營裏軍法嚴明，爹爹這樣已是對她最大的縱容了，當即也表現的乖巧。
“是，周叔叔的話阿箏記住了。”
“正好，你也沒事，幫著周叔叔把這些軍務整理一下。偌大的幾萬人軍營，居然連一個認字的都找不到，可把你周叔叔一個人累壞了。”
婁箏也不推辭，笑著坐到了周璧給她安排的矮幾旁，就把一摞摞的公文搬了過來。
其實這些公文大部分都是周璧批閱過的一些不重要的軍中文書，他哪裏是真的找不到認識字的親衛，而是故意用繁雜的公文把婁箏這個不安分的小妮子拖住，免得她在軍營裏被人發現是女子，給婁大將軍惹禍。
婁箏正愁怎麽了解軍中的情況，現在這些冗雜的軍務正好解了她的燃眉之急。
陸宏修抱劍守在軍營外。他看著軍中人來人往。眉頭也緊緊地蹙起，這樣的病弱軍隊真的能守住大武朝最脆弱的邊塞涼州嗎？
一沉入軍務裏，時間就過的飛快。
其中有一封軍中司馬上報的公文，左翼軍三千戰馬。一戰後折損將近一千！
婁箏雖然不了解父親的涼州駐軍。可是一些基本的事情她還是知曉一些的。比如，父親的左翼軍基本是騎兵，軍中的戰馬有五分之四是配備給左翼軍裝備的。
而一場小小的戰爭就折損了三分之一。這是何等恐怖的數字。
如果圖渾人多幾次偷襲，那左翼軍的騎兵不是無馬可用？
婁箏深吸口氣，拿著公文走到了周璧身邊。
“周叔叔，就算駐軍裏的戰馬都是關內的矮腳馬，可這一戰損三成未免也太誇張了吧。”
周璧接過這本公文，公文右下角還有他的批閱，左翼軍司馬申請調撥戰馬，這已經是四個月前的公文了。他早已上報兵部申請，可是四個月下來毫無回應。
去盛京送公文的紅嶺信使帶來了兵部尚書的口信，說是年前兵部預算早已超標，為此兵部尚書還被戶部尚書在皇上麵前狠狠參了一本。
言下之意，戰馬的申請早已被駁回了。
周璧放下公文長長歎了口氣，“賢侄女，你不知道，這批關內矮腳戰馬還是四年前兵部下撥的，當初有五千匹，大部分都是三四歲的成年馬匹。關內戰馬本就比不來蠻人的碩馬，現在四年過去了，大部分馬匹的馬蹄磨損破裂，到去年就隻剩下三千餘匹，若不是大將軍陸續添置了兩千餘匹，到現在恐怕左翼軍連戰馬都沒有了。現在餘下的關中矮馬有一半以上都服役超過四年，馬蹄磨損嚴重，一戰損千不足為奇啊！”
婁箏聽了心驚。
以前這些事她從未關心過，隻知一匹馬平均能活二十多年，服役年限在八年上下，而父親軍營裏的馬匹卻四五年就折損了。
如果真的像周參軍說的那樣，是因為馬蹄磨損嚴重的原因，那這麽多年左翼軍的馬匹算是白浪費了。
“周叔叔，不知道我能不能看看軍營裏的馬匹？”婁箏詢問道。
“有何不可，我和你父親以及親隨們的戰馬就栓在營帳不遠處，一會兒我讓親衛帶你去看看，不過這個時候馬匹**狂躁，賢侄女看看就罷，萬不要接近。”
婁箏點頭，回到自己的矮幾旁，繼續看冗雜的公文。
很快一個早上就過去了，中午的時候，親衛送來了午飯。
周璧把還冒著熱氣的羊雜湯推到婁箏麵前，又遞過來一個硬的像磚一樣的鍋盔。
“忙了一早上了，賢侄女吃點東西吧！”
婁箏也不客氣，把鍋盔撕成小塊泡進羊雜湯裏，泡軟爛了隨便吃了下去。
這羊雜湯味道一點也不好，羊雜沒有清洗幹淨，透著濃重的膻味，可能是為了下飯和掩蓋不好的味道，做的極鹹，就這樣的食物，婁箏在吃的時候，旁邊送飯來的親衛還看的直咽口水。
等到飯畢，周璧讓親衛陪著婁箏去看馬匹的時候，婁箏才知道為什麽他們看一碗羊雜湯都眼冒綠光了。
原來軍營裏從去年年底就開始一日兩頓，若不是婁箏身份特殊，周璧也是不吃午飯的，羊雜湯還是婁大將軍親自吩咐火頭軍給婁箏做的。
平日裏，就算是周璧的親衛也鮮少能吃一頓肉食。
味道腥膻的羊肉湯在他們眼裏就是至高無上的美味了。
婁箏去觀察馬匹並未用多長的時間，兩刻鍾不到就回來了。
跟在她身後的周璧親衛搖搖頭，搞不懂這位身份高貴的大小姐在想著什麽，難道這戰馬耗損是她看一眼就能解決得了的？朝廷每年花在添置新戰馬的國庫銀錢都不止一萬貫。
婁箏早就發現了周璧親衛眼中把她當成無知婦孺的眼神，她並沒有理會。
回到營帳後又規規矩矩坐著看公文看了半日。雖然婁箏沒有批閱公文的權力，但是這裏的軍營雜事公文她基本上都瀏覽一遍，把批閱的和未批閱的分開，又把未批閱的輕重緩急分類好，這才把公文搬到周璧的案前。
這個時候太陽西沉，已經是軍營造飯的時辰了。
婁大將軍掀開帳簾進來，謝過周璧，就帶著女兒回帥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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