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九章 狼窩
易凱小心翼翼的穿梭在城市中,這座用鋼筋水泥組成的迷宮,就是他所向往的自由之地嗎?--他的心劇烈的跳動著,驚險與重獲自由的歡樂讓他好像打了雞血似地,心好像隨時都會因為這樣的激動而跳出胸膛。
辛雪派出來搜索的人幾乎攪動了大半個北都,而他每一次都有驚無險的將將躲過,夜已過半,搜尋的聲勢似乎小了點,他從一堆垃圾中冒出頭,操!終於可以呼吸一口新鮮空氣了。
他逃出來了,有些不敢置信,以為比在死神麵前求生還要困難,而現在輕易的就呼吸到了牢籠外的空氣,易凱覺得有些不真實,他幾乎不願意去回想在Hdaosi所受的折磨,他的雙手沾滿了別人的鮮血,隻為自己能夠活下來。
殺了對方,你就能活下來,否則你就會被殺死--在弱肉強食的考驗中,無論何時何地,易凱都會毫不猶豫的選擇殺了對方,他不會畏懼,因為太渴望生了,然而事後卻被恐懼所糾纏,他永遠也無法習慣,他終究不過是一個普通的少年而已,為何命運的軌道會如此偏頗,他不知道……
一陣涼風吹過這個黑暗的巷子,喚回了易凱遊走的思緒,不管怎麽說,他終於逃了出來,其他的都不再重要,眼下要做的就是怎麽確保安全。
易凱把腦子裏一閃而過的念頭忽略了,以至於沒有去想這次逃跑為什麽會順利的有些詭異。
他穿著一件無袖T恤,身上什麽也沒有帶,現在入秋的夜晚讓他剛剛出過汗的身體起了雞皮疙瘩,易凱搓了搓兩條光溜溜的胳膊,看著這條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巷子。
巷子的兩旁堆放著一些垃圾,好像還是分類的,這裏應該是紅燈區後麵沒有被開發的一片居民區吧,剛才趁亂才跑到這裏的躲起來的,易凱前後看了一眼,從一堆廢紙箱裏出來,然後朝巷子外麵走去。
路燈被附近頑皮的孩子用石頭砸爛了,所以沒有一點光亮,忽然,易凱看見前方有一個電話亭,現在正好四下無人,易凱躲進了電話亭裏。
“呼……”狹小的空間阻隔了外麵的冷空氣,易凱覺得暖和些了,他靠在電話亭的一角,看著裏麵陳舊的公用電話,一個念頭從心頭升起,心好像被一隻溫熱的大手緊緊攥住了一樣。
現在給姐夫打電話會影響他休息嗎?自己已經快一年沒有見過姐夫了,好想……聽聽他的聲音,不知道他是不是有為自己的失蹤而著急,現在過的好不好……聽聽他的聲音,隻是聽聽就好。
易凱越想越衝動,已經無法阻擋想要給杜晨宇打電話的衝動,莫名的,他呼吸有些急促的拿起電話,撥號時才懊惱的發現自己身上沒有錢,更別說電話卡了,正當易凱氣得想把電話砸掉時,卻突然看見電話亭的角落裏有一枚硬幣。
貓了個咪的,這居然是老式的投幣電話,易凱驚喜的差點抱著那老古董親了一口,然後蹲下去夠角落裏的一元硬幣,好不容易才把它掏出來。
易凱的心情似乎比策劃逃跑還要來的更緊張,他把硬幣塞入投幣孔,然後按下了那串早就爛熟於心的號碼,手有些微顫抖的把聽筒放在耳旁。
等待音讓易凱幾乎忘記了呼吸,一聲……兩聲……三聲……
電話響個不停,杜晨宇被吵醒了,他迷迷糊糊的把手伸出被子摸索著床頭的電話,然後接起。
“喂,請問哪位?”
帶著睡意的聲音,有些沙啞和含糊,傳到易凱耳朵裏卻掀起了激烈的心潮,一時間心內五味俱全,各種感受在心裏不停翻湧著。
易凱害怕自己將那聲久違的“姐夫”脫口而出,他捂住了自己的嘴,喉頭攢動,艱難的抑製自己的情緒,期待著電話那頭的聲音再次響起。
“你是哪位?”杜晨宇重複了一遍,可那頭仍然沒有回音。
他直覺好像有什麽不對勁,睜開了迷蒙睡眼,神情專注起來,謹慎的問道,“你是誰?說話啊!”
“誰呀?”方輕唯也被吵醒,把燈打開看向杜晨宇。
易凱忍了整整十個月的眼淚從眼眶中奔湧而出,哽咽著發出微小的抽泣聲,可電話那頭卻突然響起一個姐夫以外的男人聲音,易凱恍若遭到了雷擊,迅速掛掉了電話。
“掛了……”杜晨宇看著方輕唯,有些莫名其妙,“睡吧,沒準是打錯的。”
杜晨宇放下電話,兩人繼續相擁而眠,可杜晨宇卻再也睡不著,心裏某片空落落的地方在不安的悸動,他很快又從**爬起來,拿起電話看了一下剛才的來電號碼。
是公用電話的號碼……杜晨宇蹙起眉頭,百思不得其解,隻好放棄了思索,再次挨著方輕唯睡下了。
易凱蹲在了電話亭的一角,把頭埋在膝蓋裏哭泣著,他知道,那個聲音肯定是方輕唯的,沒錯,電視上那些報道不是假的,姐夫真的跟那個男人在一起了,現在是睡覺時間吧,或許他們就躺在同一張**。
他無時無刻不惦念著的人,真的跟別人在一起了,看樣子他應該過的不錯吧,也許早忘了一個叫易凱的傻小子。
易凱覺得突然丟失了許多意義,在生死考驗中活下來的意義,在折磨中堅持下來的意義,逃跑出來的意義,他全部全部都是為了那個他喜歡的人,可是,剛才那一塊錢的硬幣,卻買斷了他的十多年的暗自喜歡。
今晚的夜不知為何那麽漫長,易凱在電話亭裏哭累了,抬起頭看著外麵,夜色仿佛更深了,他趔趄的站起來,走出了電話亭。
易凱漫無目的的遊**著,一路上沒有一個人,他不知道自己走到了那裏,他捂住餓的咕咕叫喚的肚子,與一輛銀色捷豹擦身而過。
忽然,易凱頓住了腳步,退回去看著車窗大開的捷豹。
車窗不僅開著,而且司機在駕駛位上仰頭大睡,當然,易凱關心的不是這些,而是裏麵的一盒蛋糕,他咽了口唾沫,現在填飽肚子比什麽都來的更實際。
某人賊心一起,看著那盒令人垂涎的蛋糕,還有熟睡的司機。
易凱把上半身探進捷豹的車窗內,然後拿到了那盒蛋糕,在退出來時,他看見司機上衣口袋裏的錢夾,於是準備順手牽羊,可是他把手抄進那人的胸口時,手腕卻被突如其來的巨大力量鉗製住。
“哈哈,想跑!!?”
抓住易凱的,赫然是那個司機,易凱這才回過神,這人剛才明顯是在假睡,以易凱現在的身手,實在很難有對手,可他現在居然無法掙脫這個男人的禁錮。易凱驚惶的看著這個人,他的長相可以說很英俊,然而眼神卻透出一種偏執狂般的猙獰,他緊緊抓著易凱的手,兩人一個在車裏一個在車外較量著。
猝不及防間,易凱的腦袋被人從後麵狠狠敲了一記,身軀頹然軟了下去,順勢被男人從車窗拽進了車裏。
如墨的夜色中,那抹銀色的車影漸漸遠去,在黎明到來時,一切已經沒了痕跡。
一切混亂在杜晨宇心裏沉澱了下來,現在的生活如同沉積著淤泥的湖底一樣,不去攪動它,一切都無聲的沉寂著,他不再做噩夢,因為他不再去糾結那些可有可無的片段,它們已經沒有能力循環往複的出現在他腦海裏了,隻好無力的被現實所驅散。
和往常一樣,杜晨宇睜開眼睛,第一眼就看到白色的窗簾被晨風溫柔撫慰,不浮躁,不混沌,安靜的印入他的眼底。杜晨宇從**起來,而他的身旁,是一個有著人形輪廓的被窩,尚有溫度,像他印在他心底裏的痕跡,也許五年後,它還是這個樣子,說不清是模糊還是清晰,但不知感覺能否像現在這樣鮮明。
在鏡子前打領帶時,杜晨宇下意識的回頭看了一眼床頭的電話,昨晚那個來電在他心裏留下一點怪怪的餘味,又沒有蹤跡的消失了。
現在時間還早,可方輕唯和杜晨宇都早早的起來了,因為最近公司有很多棘手的事情要處理,方輕唯在北都的兩年期限也快到了,本來在亞洲市場的順利發展現在殺出一個魏斐,受到了巨大的阻力,不管好壞,兩年時間一到他就得回美國去,區別就在於,好的話他手裏有一把利劍,不好的話,他就隻能兩手空空回去接受那人的挑戰了。
杜晨宇已經打定主意,到時候他要和方輕唯一起去麵對,美國,是這個什麽樣子呢,杜晨宇沒去過,不過,有人的地方,哪裏都一樣。
杜晨宇打開女兒的房門,他輕輕走進去,坐在了床邊,從這個可愛的房間細細觀察女兒的成長,不知不覺,她已經十歲了呢,如果沒有這朵太陽花一樣的小生命依附,也許杜晨宇的生命也早就流逝了。
小汀睡覺仍舊習慣開著燈睡,橘黃色的小台燈上,貼著一張大頭貼,那是上次三人去遊樂園坐摩天輪照的,所有人的笑臉都被光襯托的暖暖的。
“小汀,起床了。”
“嗯~”
杜晨宇輕聲一叫,小汀打開睡眼,然後就一翻身從**爬了起來,她沒有賴床,杜晨宇很心疼,小汀又變的像當初自己失去妻子時那樣,非常懂事,非常的小心翼翼,生怕觸動了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