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章 選擇

杜晨宇連目光都不願意多停留一下,客隨主便,走近了高級包廂裏。

包廂裏的擺設也極盡奢華,但著可吸引不了杜晨宇的注意力,他隨意坐在了一個巨大的單人沙發裏。

“易凱呢?”杜晨宇當然也不會忘記自己此行的目的。

辛雪失笑,她也是個急性子的人,於是幹脆的拍了拍手,兩個穿著製服的侍者就把人帶了進來。

杜晨宇沒想到如此容易的就能見到易凱,以至於覺得易凱的到來有點突兀

而易凱在看到杜晨宇的第一眼,居然擦了擦眼睛,很懷疑眼前這副景象的真實性。

辛雪站起身,讓包廂內的人全部退下,自己也出來了,既然是交易,自然要拿出誠意來,不妨等他們聯絡一下感情再說也不遲。

包廂內,空氣仿佛凝結了似地,杜晨宇招招手,“傻站著幹什麽,過來呀。”

易凱的腳就跟灌了鉛似地,艱難的邁動步伐,躊躇不定的眼神一直沒有離開過杜晨宇的臉,離開時隻矮杜晨宇半個頭的男孩兒,現在已經跟他一樣高了,模樣雖然退去了一層稚氣,卻仍舊青澀,英氣的眉毛,挺直的鼻梁,是個愈發帥氣的小夥子了,可他的五官組合在一起,還是保留著那種讓杜晨宇又氣又笑的乖戾感。

“姐夫……”

杜晨宇伸手摸了一下他的耳朵,卻沒想到一觸即發,易凱一下把他撲倒在沙發上,隨著那一聲呼喚,易凱的忍耐多時的情感瞬間決堤,他伏在杜晨宇的懷裏嚎啕大哭,即使麵對死亡也不曾掉落的眼淚,終於在一年後毫無顧及的湧了出來。

杜晨宇緊緊的抱著易凱,下巴在他硬硬的短發上摩挲,用溫熱的掌心在他的脊背上輕撫,留下一直能溫暖心靈的印記。

杜晨宇忽然更深刻的意識到,隻要活著就好,再大的難關,隻要活著那便不會卡住時光,就像嚴寒的冬季一樣,它總是要四季輪回更替的,而如果沒有了呼吸,就永遠停留在了最嚴酷的季節。

就像懷裏的少年一樣,有力的心跳,灼熱的呼吸拂在他的心口,那一瞬,生命顯得如此鮮明。

“姐夫……”

“嗯?我在呢。”杜晨宇捧起易凱的臉,看著他哭紅的雙眼。

“姐夫,姐夫,姐夫!”易凱像賭氣的孩子一樣不停的呼喊,然後又一頭紮進了杜晨宇懷裏。

易凱的雙腿分開壓在杜晨宇身上,手臂也摟著他的肩膀,杜晨宇覺得身上掛著一個特大號的樹袋熊,卻也不推開他,任他靠在自己的肩窩哭泣,把眼淚都流進自己的脖子裏,隻是輕輕拍著他的背,就像他小時候生病了一樣

過了很久,像是哭累了,易凱的抬起頭來,杜晨宇抽出紙巾給他擦了臉,也許是害怕姐夫會笑話自己,易凱垂下了頭,他該說什麽呢?日日夜夜思念的人就在這裏,自己還緊握著他的手,然而卻不知道說什麽了,難道跟姐夫說……自己在這裏殺過人,他的雙手沾了不止一個人的鮮血……不!

不堪回首的經曆真真實實的擺在過去,就像一個收藏館一樣,無論好壞,它都陳列在裏麵。

出乎意料的是,姐夫什麽也沒問——不是因為杜晨宇不關心,而是因為無從問起,他想問:易凱你那些日子過的好嗎?他想易凱是沒有辦法回答的吧,就像易凱如果問自己的,你過的好嗎?杜晨宇肯定也回答不出來。

好或不好,都讓它埋葬在過去吧。

杜晨宇隻看見,易凱四肢健全的出現在自己麵前,他完好無損,他還會哭,還記得自己,是活生生的,沒有什麽能比這個更好了,他需要做的,就是接下來好好保護這個易凱,不再丟失他。

易凱露出孩子氣的一笑,在杜晨宇身上磨蹭著,他的像似不經意的掃過杜晨宇的脖頸,觸碰他的耳垂,最後易凱試探性的吻了吻杜晨宇的臉,就像小孩子玩鬧一樣輕吻著唇,而杜晨宇卻一直沒有反對,親吻逐漸變成了啃咬,就在以為衝破了禁忌的刹那,易凱被推開……

看著呼吸急促的易凱,杜晨宇心道,到這裏為止,隻能到這裏。

“易凱,走,跟姐夫回家。”杜晨宇為了化解尷尬氣氛,拉起易凱就朝外走,這才是他最應該做的事情。

然而一打開包廂的門,辛雪就笑靨如花的站在了門口,她狡黠盯著杜晨宇,又瞥了一眼易凱,而剛剛哭過的易凱似乎並沒有多大底氣去麵對這個女人的目光。

“杜先生這是要走了嗎?”

杜晨宇當然知道不可能輕易踏出這個地方,他淡淡的說道,“我要帶易凱走,辛小姐請開出你的條件吧,”

辛雪就像聽到了什麽天大的笑話一樣,特別豪爽的仰麵大笑起來,一陣花枝亂顫,在場男士紛紛嘴角抽搐,辛雪把所有人笑的毛骨悚然後,她又突然不笑了

“說實話吧,我隻想留下易凱,而他現在就是我的,沒有我的允許,他休想活著離開這裏。”辛雪的語氣由媚惑陡然間變得利落,透出一股氣勢來。

“辛小姐既然要我到這裏來,應該不是一點餘地也沒有吧?”杜晨宇帶著易凱退回了包廂裏,他知道,肯定還有談判的必要。

“杜先生果然是聰明人,不過,我不會開出什麽條件,我唯一的目的就是讓易凱死心塌地的待在這裏,放棄哪一個,這得由杜先生來選擇!”辛雪也走到包廂裏來,對身後的牛郎示意了一下,“你們先下去,我和杜先生有事要談。”

“是。”

……

門被帶上時,發出哢嚓一聲,然後包廂安靜了下來,這裏隻剩下了辛雪、杜晨宇和易凱三人,他們分別坐了下來,最終還是辛雪這個主人先開口打破了沉默。

“我就不賣關子了,二選一,杜先生請吧。”辛雪把一小瓶鮮紅的**擺放在透明的矮桌上,“是帶它走,還是帶易凱走?”

杜晨宇蹙眉看著那瓶紅色**,包廂內燈光有些昏暗,而那瓶**,好像會發光似地,紅的有些令人心驚,旁邊擺放的陳年紅葡萄酒都為之失色,它令剛才還氣定神閑的杜晨宇恍然間有點不安,“這是什麽?”

易凱則警惕的盯著辛雪的臉,這個女人葫蘆裏到底賣的什麽藥?

“一瓶紅藥水而已,不過它還有個名字,叫“火魔”,知道的人不多。”辛雪再次拿起那瓶名為火魔的紅藥水,朱唇輕啟,說出了一個讓杜晨宇見到曙光,又猛然跌入地獄的事實,“杜先生不知道它沒關係,但說起冰葬,你應該再熟悉不過了吧?嗬嗬,相信你也看到了,沈饒是我派到你那裏去的,他在你家做了一個月的鋼琴老師,不會一點收獲也沒有——方先生對你來說是非常重要的人吧,可我聽說他在注射冰葬呢,這可不是什麽好事啊……”

辛雪的話與季藍留在杜晨宇心裏的魔障撞擊在了一起……如果戒不掉冰葬,他的壽命絕對不會超過五年。

杜晨宇覺得喉嚨發緊,他無聲的等待辛雪把話說完,而易凱察覺到姐夫情緒有異,更加的懷疑起那瓶紅藥水的來曆,隻見辛雪神態自若的娓娓道來

“套用一個非常古老的問題來說就是,假如方先生和易凱一起掉進了水裏,杜先生會救哪個呢?……冰葬和火魔同為新型毒品,隻要注射一次,人就會產生強大的依賴性,從而上癮,幾乎沒有人能夠戒掉它們,而這兩種毒品是同時被研製出來的,在做活體實驗的時候發現,冰葬和火魔的毒居然是相克的,也就是說,假如一個人染上了火魔的毒癮,再注射冰葬的話,冰火相見,就能夠互相抵消毒性,以此達到戒毒的目的,反之亦然——所以,它對染上冰葬之毒的人來說,說是救命稻草也不為過!”

那鮮紅的**反射出光芒,印在辛雪漂亮的臉蛋上,顯得妖異鬼魅。

杜晨宇看著辛雪,又下意識的去看了看易凱,不自覺的把他的手握的更緊。

“杜先生應該對我的丈夫高勝寒有所耳聞的吧,他是幹什麽的也不必我多說,因為這兩種毒是互相克製,如果一同販賣的話,就起不到長期賺那些癮君子錢財的目的了,所以冰葬一直大量生產,而火魔則停止了研製,現在要找到這種相當於解藥的東西比登天還難——杜先生請選擇吧,是要親人,還是要愛人?如果你選擇帶走易凱,那我絕不攔你,隻不過,失去這次機會,你就隻能眼睜睜的看著方先生慢慢死去了。抑或是選擇這瓶火魔,那就需要你放棄易凱,和他斬斷關係,從此不再有任何瓜葛。”

要親人,還是要愛人?

這個聲音如同咒語一樣在腦海中一遍遍的循環,杜晨宇怔怔的看著那瓶鮮紅欲滴的毒藥,仿佛靈魂都被吸進了那個小小的玻璃瓶中。

突然,耳邊響起一個稚氣的童音,那個臉像花貓一樣的小男孩兒說:姓杜的,你憑什麽娶我姐姐?

——大膽!從今以後要叫我姐夫,知道嗎?

——狗屁姐夫,才不稀罕你娶我姐姐!!

——小鬼,我和你姐姐生米都煮成熟飯了,你不稀罕也沒用,知道什麽是生米煮成熟飯嗎?來來來,姐夫告訴你……誒,懂了吧,所以你必須叫我姐夫,怎麽樣,給我做伴郎好不好,我給你買一整套的變形金剛,你答應的話,我把隔壁小妞妞叫來做伴娘,那樣長大以後,她就是你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