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蕭衍 燃文

桑玖與舒俊生對視一眼,舒俊生在他腦袋上敲了一下,多情的桃花眼中光芒點點:“恭喜你,又逃過一劫。”

桑玖抱拳:“此次還多謝大師兄你仗義相助。”

“好說好說,怎麽說咱們也是師兄弟。”舒俊生起身,“桑玖,你就乖乖在這裏等香燃完,我呢,還約了你師姐,就不陪你了。”

桑玖跪在殿中,靜靜的等檀香燃盡。

檀香末端終於化作最後一絲灰燼,桑玖連忙起身,飛快的奔出殿外,祭出飛行法器朝後山飛去。

後山的茅草屋並無白夙身影,桑玖記起白夙被掌門安排了一個看守靈草的職務,立刻動身往藥穀中飛去。

白霧散去,初現山中麵目。

桑玖往穀中走去,一路上都有外門弟子奇怪張望。這裏乃是外門弟子所待之處,他腰側掛著核心弟子的銘牌,自然引來無數側目。

桑玖目不斜視,很快就在一處藥田中發現了白夙的身影,他正立於藥田之中,用靈泉澆灌靈草。

“白夙師兄。”桑玖喜出望外,歡喜的朝他招手。

白夙抬頭淡淡看了他一眼,又低下頭去。

桑玖的笑容僵在臉上,訕訕的放下手,自覺沒意思,但又有些不甘心。

“白夙師兄。”桑玖看白夙從藥田中走了過來,立馬蹭了過去,堆著一臉笑,沒心沒肺的樣子。

白夙提起木桶朝一塊藥田中走去。

“白夙師兄,我幫你。”桑玖伸出手,卻被白夙避開,白夙瞥了他一眼,麵無表情的開口,“不必。”

“哦。”桑玖垂下腦袋,默默跟在他身後。

此處藥田中種植的靈草與其他的不同,靈草的葉子竟然堅硬如鋸口,桑玖心下好奇,伸手戳了一下,手指立刻傳來一陣刺痛,惹得他不禁驚叫出聲。

白夙回頭看他。

“沒事沒事。”桑玖知道自己大驚小怪,連忙將染血的手指含入口中,訕訕的看著他解釋,“隻是手指被割了一下。”

殷紅的唇畔含著細長手指做出吮-吸的動作,曖昧的令人臉紅心跳,偏偏罪魁禍首還不自知。白夙的眸色倏地變深,眼神莫名的看著桑玖,令桑玖一陣頭皮發麻。

“白夙師兄?”他不安的喚道。

白夙收回目光,提起木桶就走。

“白夙師兄。”桑玖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麽事,連忙追了上去。

白夙忽然停下腳步,桑玖差點沒一頭撞進他懷裏。

“白夙師兄?”

“住口!”白夙臉上現出怒色。

桑玖立刻不敢動了,抬眸小心翼翼的看他,不明白這位天之驕子怎麽就無緣無故的生氣了。

“不要再跟著我了,你很煩。”白夙咬牙道,定定的望了他幾秒,轉身就走。

“白夙師兄……”桑玖被他嚇著了,站在原地一動不動,默默的看著他離去背影,表情無辜的像隻被主人拋棄的小狗,心中十分委屈。

白夙師兄為什麽要生他的氣……

一輪斜陽緩緩西沉,暮色漸濃。

白夙將屋中的油燈點亮,一個人靜坐。等到眉心黑氣散盡的時候,目光透過窗戶,已經是月上中天了。

他看了一會兒月亮,忽然起身,將木門打開。

坐在外麵的少年似乎驚了一下,立馬轉身朝他討好的笑著:“白夙師兄。”

白夙看著他,淡淡開口:“你怎麽在這兒?”

“我……”桑玖遲疑了一下,“我擔心白夙師兄你的安危,就來這兒守著。白夙師兄,你、你不用管我,把我當空氣好了。”

白夙涼涼的看他一眼,眼神中略帶些不耐煩。

桑玖知道自己很煩,他撓了撓腦袋,小聲道:“等掌門他們揪出混入山中的魔物,我一定不會再來打擾白夙師兄。”

白夙沒有說話,轉身將屋門關上。

桑玖看著緊閉的木門片刻,抱著雪貂坐下,自言自語道:“小白,你說怎麽樣才能讓白夙師兄願意與我交好呢?”

屋中盈滿昏黃的燈光,白夙將油燈挑亮,心中略覺煩躁,便倒了一杯涼水喝下。過了一會兒,他忽然起身走到門邊,透過木門的縫隙看屋外的少年。

十五歲的少年正是長身體的時候,背影略嫌單薄,素白的衣裳在月光的籠罩下浮著一層淡淡的月華。

白夙回想起桑玖替他擋下法印的一幕,眼神微微一動,似有波光閃過,待去仔細觀察時,卻又仿似什麽都沒有。

他在門邊靜立了片刻,拂袖轉身朝床邊走去。吹滅油燈,屋內恢複安靜,甚至連屋外的蟲鳴聲都聽得十分真切。

桑玖轉頭看忽然黑下來的小屋,知道白夙已經就寢,摸著懷中雪貂的腦袋,微微笑了一下。

這一夜白夙做了很多夢,一會兒是一臉凝重的父親,一會兒是笑得滿臉無邪的桑玖,夢境交織在一起,亦真亦幻,恍惚間又回到了從前。

“白夙,好好活下去。”滾滾雷聲中,萬劍交織成一張巨網落下,執劍長老話音剛落,頃刻間化作一副白骨,隻餘刑柱上一片血色。

“父親!”白夙驀然驚醒,睜眼看著漆黑一片的屋頂,隻覺得背後冷汗涔涔。他靜靜坐了片刻,方要起身,臉色忽然一變。。

“是他。”白夙低聲喃喃,眼中劃過冷光。與此同時,屋外傳來桑玖的低喝聲。白夙悚然一驚,急忙開門而出。

桑玖站在屋外,手中握著流光劍,一臉凝重,聽見開門聲,他轉頭看向白夙,臉上劃過雀躍之色,但很快又恢複凝重。

“白夙師兄,好像是魔宗的人。”桑玖在懷中掏出一枚玉簡交給白夙,“白夙師兄,我去那邊看看,這個你拿著,若遇到魔宗妖人,直接將它扣在眉心就好。”

雪貂砰的一下化作龐然大物,桑玖翻身躍上他的背,朝白夙看了一眼,便被雪貂帶著離開了。

白夙將玉簡扣在眉心,設置在玉簡內的法訣自動被讀取,化作一道光罩罩在他周身。他伸出手觸到光罩的內壁,指尖溢出一團黑霧,光罩倏地化作碎片。

白夙麵無表情的踏著滿地碎片離開。

距天亮還有幾個時辰,此時月光正亮,落在地上清冷如雪。夜風將荒草吹得颯颯作響,白夙靜靜立於明月之下,一道光芒自他指尖溢出,化作一隻飛蝶,撲著翅膀離開。

白夙跟著飛蝶離開,在一處懸崖邊停下。懸崖的巨石上立著一道人影,那人全身都裹在一件黑色的大氅中,懷中抱著個昏迷的少年,正是不久前離開的桑玖。雪貂此刻被陣法束縛著,躺在他的腳邊,齜牙咧嘴,偏偏動彈不得。

白夙臉色驀地冷了下來,厲聲道:“放下他。”

那人輕笑了一聲:“本以為你不喜歡他,原來隻不過是麵冷心熱而已。”

“我再重複一遍,放下他,蕭衍。”白夙眼中寒意頓生。

名喚蕭衍的男子笑了笑,慢聲道:“白公子何必動怒,本座又不會真的對這個小子做什麽。不過,這少年生的真是好看,便是本座瞧了,也不由得動心。”

“住口,蕭衍,你先是破壞我設在碧玉寒潭外的法陣,接著又害我門中弟子,到底想做什麽?”

“本座想做什麽,白公子不是早就心知肚明了麽?”

“你死心吧,我是不會加入魔宗的。”白夙淡淡道。

“即便仙門加害於你的父親,你也不願背叛他們?”

白夙冷冷笑了:“背叛?何為背叛?我隻不過不願受人限製而已。他們欠我父親的,我遲早會討回來的。”

“本座記下你的話了,接著。”蕭衍將懷中的少年拋向白夙,轉身朝崖下掠去,丟下一句話,“白公子什麽時候後悔了,可以隨時來找本座。”

白夙伸手接住少年軟綿綿的身體,垂眸看著他昏睡的臉,確認他沒有受傷,默默念了一道咒,黑色的煙霧將少年全身籠罩。

他將桑玖放在石上,自己則藏到樹影中。

黑色迷霧漸漸散去,桑玖悠悠轉醒,先是愣了一下,看到腳邊被困在法陣中的雪貂,替它解了束縛,抱起雪貂,一臉茫然的喃喃:“奇怪,我怎麽會在這兒?”似是忽然想起了什麽,“哎呀”一聲,轉身就跑,“我忘了白夙師兄,不知道他現在怎麽樣?”跑了幾步,猛然記起自己臨行前交給白夙的一枚玉簡,“玉簡內的法訣會保護白夙師兄,當務之急還是將此事告知師父和掌門。”

桑玖朝白夙所在的方向望了一眼,猶豫了片刻,祭出飛行法器化作一道長虹朝主峰飛去。

桑玖離開後,白夙自陰影中走出,抬眸,麵無表情的朝縹緲峰望去,眼中光影斑駁。

掌門顧明均與護教長老步臨風皆在重華殿內議事,桑玖急急衝入殿內,顧不得禮儀,忙將事情稟明了。

“桑玖,你可看清那人的模樣了?”顧明均麵色凝重的沉聲問道。

桑玖搖頭:“他出手太快,我還沒來及看就中招了。”

步臨風皺眉:“山下法陣是近日新換的,並無異動,莫非來人是魔宗宗主蕭衍?”

“承影。”顧明均揚聲喚道。

從殿外走進來一個年紀約莫十八-九歲的少年,少年身後背著一柄古劍,在顧明均身前站定,低低喚了一聲,“師父。”

“通知下去,全山戒備,另外,你帶幾名弟子去山下檢查一下法陣,看看可有新線索。”

“弟子領命。”洛承影抱拳離開。

山下法陣由步臨風所設,意在阻止非本門弟子接近,若有魔物入侵,也會及時發出警報,通知全山戒備。洛承影仔細檢查了一遍法陣,卻是什麽異常都沒有發現,不禁疑惑了。

來人的修為究竟是有多高,竟然連步臨風師叔設下的陣法都能不動聲色的避過。如此想著,身後忽然有風聲接近,洛承影警覺回頭,卻發現方才還跟在自己身後的幾名弟子竟然橫七豎八的躺在了地上,肚子上破了個大洞,鮮血和腸子流了一地。

洛承影頭皮一陣陣發麻,祭出仙劍,冷聲喊道:“閣下行蹤既已暴露,就不必再躲躲藏藏了。”

一團黑霧彌漫,從中顯出一道身影。

洛承影表情肅然:“敢問閣下可是魔宗宗主蕭衍?”

蕭衍沒有說話,而是揚手揮出一道法印。洛承影舉劍去擋,法印擊上仙劍,將他震開。洛承影隻覺得眼前一陣暈眩,竟無力支撐,徹底昏了過去。

蕭衍出現在他身後,張開大氅,將少年攬入懷中,捏了一個法訣,兩人消失在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