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身上穿著的是這間醫院住院部的病服,手腕上還帶著一個看起來像是塑膠帶子做成的手環。
手環上還貼著一個白色的貼紙,似乎在上麵寫了什麽字,但是字體實在是太小了,根本就看不出上麵寫的內容。
簡瑤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那麽留意這個自己從來沒有見過的女人,可能是因為她這個年齡出現在醫院的住院部實在是太過年輕了,多少有些意外和在意吧。
不過這一件小事並沒有在簡瑤心裏留下什麽印象,她趕緊擠進電梯裏,然後按下了十九樓的按鈕,等著電梯將她送到十九樓。
電梯裏的人也越來越少,在十九樓離開電梯的也就隻有簡瑤一個。
簡瑤出來之後,大腦空白了一瞬,隨即才在腦海裏想起來自己母親病房的數字。
她今天是第一次來看她母親,之前母親為了不讓在學校裏專心準備高考的她擔憂,所以瞞了她好幾個月。
直到昨天她結束了考試之後才打電話告訴她自己身體的情況,所以她今天就帶著家裏燉好的湯過來了。
從電梯往前一直走再拐個彎,就能看到前麵道路的盡頭有一個半圓形的大廳,而通道的天花板上也掛著一個牌子,上麵用黑色的字體寫著“乳腺外科住院部”。
大廳兩邊的走廊也掛著兩個牌子,上麵也分別用黑色的字體寫著“乳腺外科一區”和“乳腺外科二區”。
簡瑤的腳步沒有在大廳裏停留,直接轉向了左邊,然後找到門牌上對應著的數字之後就推開了房門。
病房裏麵擺著三張病床,每一張病**都躺著或是坐著一個穿著病服的人。
而簡瑤的母親則是躺在最外麵的那一張**,和病房裏的其他人有說有笑地聊天,隻是聲音裏還是能夠聽出她的虛弱。
電視機是掛在牆壁上的,裏麵放著已經看膩了的廣告,嘈雜的廣告聲和聊天聲混在一起,顯得這裏並不像是一間病房。
至少看著她們還挺有活力的樣子,任誰也看不出來她們患上了乳腺癌。
“媽。”
簡瑤站在病房的門口叫了一聲,簡母這才注意到自己幾個月沒有見到的女兒過來了,臉上露出了一個帶著思念意味的笑容。
保溫飯盒被簡瑤放在了旁邊的床頭櫃上,裏麵裝著的是幹鮑魚豬肚雞湯,挺補身體的。
隻是簡瑤放下飯盒之後就沒有再說過一句話,她隻是盯著簡母看,看到了她特別差的臉色,看到了她還在輸著點滴的手,看到了她隱藏在藍白色條紋衣服下麵消瘦的身體……
為什麽會這樣呢?為什麽偏偏是她沒法為她母親做些什麽的時候發生的呢?
一切都來的太突然了,突然得就好像是簡瑤的一場幻覺,可現在親眼看到自己的母親如此虛弱地躺在病**,她根本就沒法跟自己說這是一場幻覺。
無助、埋怨自己、悲傷……
複雜的情緒一下子就從積壓已久的心底湧了上來,昨天夜裏沒有流出來的眼淚此時在看到簡母之後就一下子全部流了出來,而且根本就不聽簡瑤的控製,一直止不住地流著。
而簡母在看到自己寶貝女兒流淚的模樣,一邊勸著女兒別哭,一邊自己也跟著哽咽起來了。
簡瑤沒法繼續待在這間病房裏,隻能走到外麵的大廳裏坐著,手下意識地摸上了鎖骨上麵一點的位置,卻摸了個空。
她下意識地慌了起來,慌得眼淚都流不出來了,就好像她弄丟了一件很重要的東西一樣,可她根本想不起來那是一件什麽東西。
而且,她還感覺自己忘記了一個人的名字和存在,那個人……似乎對她來說很重要,可是為什麽她沒法在自己的記憶裏找到這樣一個人物?
簡瑤坐在大廳的沙發上發呆了一會,這才跑到衛生間裏解決自己那張哭得像是個小花貓一樣的臉。
可當她站在衛生間的鏡子前麵的時候,她看著鏡子裏的自己卻愣住了。
是她太久沒照鏡子了嗎?不然為什麽她會覺得鏡子裏的這張臉並不是她的臉?
好奇怪。
簡瑤正看著自己這張臉出神的時候,突然聽到了自己身後隔間的門打開的聲音。
一個渾身纏滿白色繃帶的病人從裏麵走了出來,唯一能夠看到的就隻有她的那一雙眼睛。
那一雙眼睛讓簡瑤不自覺地將一部分注意力放在了對方的身上,隻是對方並沒有注意她,就這樣離開了衛生間。
等到簡瑤收拾好自己重新回到簡母的病房的時候,已經過去了幾分鍾。
簡瑤和簡母說話的間隙總是覺得自己好像失去了什麽很重要的東西,失去了一個很重要的人,可是她問簡母的時候,卻得到了簡母否定的答案。
她唯一能夠感覺到的就是,她失去的那一個人是一個很帥的異性,而且對她很好。
可是周圍的人都在告訴她沒有這個人的存在,難道是她母胎單身太久,想要談戀愛了?
簡瑤陪簡母吃過飯後就同她下樓一起去散步,她們母女兩沒有說話,隻是靜靜地走著,然後就突然看見前麵有兩個小女孩在追逐打鬧的時候一不小心摔了一跤。
這兩個小女孩穿著的都是小裙子,這一摔就直接把膝蓋給摔破了,直接疼得她們隻想著哭了。
而在她們一旁不停地安慰著的那一個年輕男人的臉比這兩個小女孩的臉色還更加不好看,似乎真正摔了一跤流血的人是他一樣。
“小祖宗,別哭了哦,我現在帶你們去處理一下傷口,別到時候你們的媽媽又要欺負你們舅舅一頓了。”年輕男人抱起兩個哭得不停的小女孩一邊哄著,一邊走遠了。
奇怪,又是一個看起來很眼熟的人。
等到夜色降臨的時候,簡瑤在簡母的病床旁邊裝好了陪護床,然後就準備睡覺了,可她無論如何都睡不著,心裏就好像攢著一大堆心事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