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硯一連失蹤了一周。

她和童序實在毫無頭緒,隻能耐心等待。

她的人脈還不如童序呢,童序都找不到,她更找不到。

嘴上說著不關心,但她這段時間吃不好睡不好,整個人都瘦了一圈了。

她每天都去工作室,但什麽都畫不了,渾渾噩噩。

外界已經有裴硯失蹤的消息了,有人說他當警察這麽多年,得罪的人太多,已經被秘密處理掉了。

也有人說他突然重病,出國治療。

宋元意也聽到了風聲,見她魂不守舍,也不肯在家待著,非要過來強撐著,有些心疼。

“眠眠,要是累了就回去休息吧?”

“我不累。”

她強撐著,可她臉色很不好。

她已經失眠多日,難得睡一兩個小時,也都是噩夢連連。

夢到裴硯被仇家大卸八塊。

夢見他被關著,被人折磨。

她不敢睡下,她很害怕……

“學長,你是去送樣衣嗎?我去吧。”

她急著給自己找事情做,拿過了宋元意手上的東西,急急忙忙出門,他攔都攔不住。

她開車過去,半路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後麵的人似乎惡意別車。

她被迫在路邊停下,後麵、側邊兩輛車子都下來了人,他們雖然穿著常服,但身上有股鋒芒,十分犀利,不是一般人。

“紀小姐,請跟我們走一趟。”

“你們是……”

“我們是裴硯的朋友。”

紀眠聽到這話,心髒狠狠一顫。

終於要知道裴硯的消息了嗎?

她沒有任何猶豫,趕緊上了他們的車。

車子一路開到了軍區醫院,這裏戒備森嚴,每一輛車都要嚴格盤查。

門口的保安亭武警拿著槍支,站得筆直。

“裴硯在哪兒?”

進了醫院,她才問出口。

“還在手術,帶你過來是有備無患。”

“什麽叫……有備無患……”

她聽不懂。

但對方沒有解釋更多,她在手術室門口看到了一個中年男人,高大微胖,神情肅穆。

下麵人對他十分敬畏。

相比,這就是他們的領導。

“想必你就是紀眠,紀同誌了。”

“我是……請問你是……”

“我是裴硯的上司,你叫我楊叔就行。”

“楊叔,裴硯呢?”

站在手術室門口,她已經預感到,裏麵躺著的人是裴硯。

但她還是心存僥幸。

可直到楊叔指了指緊閉的門扉,她的心才慢慢沉入穀底。

“裴硯以特殊身份,回到了隊裏,以裴氏總裁的身份,打探有用的線索。本來查到了蛛絲馬跡,不需要他出手,他隻需要提供情報就好。可這次,裴硯領了命令,衝到了海上,以不要命的打法,端了三個走私團夥的據點。”

“他也受了傷,很嚴重……我怕他挺不過來。我想通知他爺爺的,但又怕老人家撐不住,思前想後隻有你了。”

“那……那也應該找童序……”

“不一樣,你對他的意義不一樣。”

紀眠心跳得很快,為什麽她不一樣?

“為什麽……”

“因為,他垂危的時候,叫的一直都是你的名字。我想,他一定很想見你。”

“你沒聽錯,是我的名字?”

“我想,他不認識第二個紀眠。”

楊叔走了,她一個人守在手術室門外,這無疑是煎熬的。

她腦子裏有太多的問題。

為什麽……為什麽裴硯會叫她的名字?

他不是有暗戀的白月光嗎?

難道……這個白月光是她不成?

她記不起什麽時候救得他。

也不懂為什麽三年前和現在,讓他失去理智,拿命去拚。

她的一句話,就這麽有分量?

裴硯深愛的人,是誰?

是她嗎?

情從何起,為何這麽深?為什麽她都不記得兩人有過交集?

紀眠頭疼欲裂,腦海裏有一個碎片,一閃而過,她想要拚命抓住,可什麽都沒有留下。

她大口喘息,疼得難以忍受,隻要不去想,就不會痛。

其實還有個辦法,讓裴硯說實話。

當年怎麽救得他,他什麽時候惦記自己的。

隻要他說出來,就都清楚了。

她死死盯著眼前的手術室,內心祈禱他一定要平安無事。

又等了兩個小時,門終於開了。

醫生滿是疲憊地出來,裴硯帶著氧氣罩,身上插滿了管子,昏迷不醒。

他黑了許多,也瘦了一些。

此刻虛弱地躺著,呼吸微弱,看著讓人揪心。

“醫生,他怎麽樣?”

醫生麵色凝重:“病人求生意誌太差,身上連中三彈,有一個更是壓迫到了心髒。雖然手術成功了,但還沒有度過危險。黃金二十四小時能醒過來的話,這條命就保住了,如果醒不過來……就節哀吧。”

醫生的話,像是一道驚雷落下。

什麽叫求生意誌差?

意思是裴硯自己不想活了?

怎麽可能,他前程似錦,有親人朋友,怎麽會不想活呢?

“你是家屬吧?多和他溝通,說不定能喚醒他的求生意誌。”

紀眠跟著去了重症病房。

她給爺爺打電話,想讓他過來,裴硯很在意爺爺,爺爺要是和他說話,他一定能聽到,肯定會醒過來的。

她……她不行的。

“我這個老家夥去了也沒用,裴硯從不是為了裴家活著,也不是為了自己活著。眠眠,這次就交給你了,剩下的聽天由命。”

“那他爸媽呢?他妹妹也行,現在趕飛機過來也是來得及的。”

“沒有用,都沒有用……”

“為什麽,那是他的親人啊。”

“親人,也是想逼死他的仇人!我實話告訴你吧,裴硯是裴家的私生子。”

爺爺沉默了許久,才吐出這句話。

紀眠如遭雷擊,光鮮亮麗的裴氏總裁怎麽會是裴家的私生子?

“這事說來話長……現在說這個也沒有意義,裴硯在裴家可以說是如履薄冰,也隻有他妹妹……他妹妹還和他親近,隻可惜……”

“眠眠,裴硯這孩子心思內斂沉默,不善言辭。他從小到大習慣了把所有的事情都藏在自己心裏,不肯和別人吐露。”

“從小的家庭環境,讓他活得光明磊落,已經讓我刮目相看了。但我不認為這是裴家的功勞,是裴硯自己夾縫求生。他現在需要的不是我們,你陪著他吧,不論什麽結果,我都能接受。”

“眠眠,替我好好照顧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