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笠,進來救人!”
“來了!”
為防止大殷帝還沒寫下禪位詔書就歸西,雲錦早早就叫了韓笠來,一直守在殿外。
這會兒韓笠三步並作兩步進來,打眼一瞧。
皇帝好好站著,雲錦也沒問題,好家夥,倒是太子先躺下了。
“看看他還有沒有救。”
話雖這樣說,雲錦的臉色卻實在不好看。
李衍就即便是太子,對她有那麽一點兒的威脅,但隻要禪位詔書一下,太子被廢,李衍對她的威脅便會減輕許多,更重要的是,因為和尚的話,和尚說,她殺父,殺母,殺手足,所以太子不能死。
這邊,韓笠點了點頭,二話不說,叫來兩人,便將李衍抬了出去,將養心殿內殿留給了雲錦和大殷帝。
韓笠的出現,雖是短短的不到一盞茶的工夫,卻足夠讓大殷帝想明白所有的關竅。
“他也是你的人?”
“他是晏哥哥的好友,你想的沒錯,就是本該被你一瓶化屍水化的無影無蹤的謝知晏。”
“父皇,他是我愛的人,偏偏,你總是再傷害所有出現在我身邊的人。”
“不過現在好了,太子不會再可以繼承皇位了,隻要你寫下詔書,兒臣可以給你一個體麵的葬禮。”
“你休想!”
皇帝鐵了心與雲錦對著幹,又將筆一摔,順帶著將那桌上的空白詔書一成了兩半。
雲錦不慌不忙的從袖子裏又拿出了三份。
“父皇,別生氣,我這裏還有的是,隨便你撕。”
“你如此行徑,就不怕史書留名,遭後世唾罵嗎!!”
“哈。”雲錦笑了一聲,“父皇問的這話,從前還有一人也問過我,你知道他是誰嗎?”
大殷帝自然沒興趣知道。
但雲錦還是自顧自說著。
“他是北漠的老可汗,那天我見到他時,老可汗已病入膏肓,不過,他比你要慘一些,扔在**,無人照看,對了,他的兒子與他死在了同一天,是我親手了結了他們,父皇,那時候他渾身上下已經發臭了。”
“哦!我怎麽忘了,那天,也是我逼著他寫下了那封信,傳入了京中,讓你們都以為我死了。”雲錦越說越興奮,臉上的笑根本壓抑不住,心中積壓已久的鬱悶煩躁在這一刻得到了前所未有的紓解。
她看著大殷帝越來越難看的臉色,卻分毫沒有血脈相連的心軟。
也許是失望攢夠了,透了,也許,她本就是個冷血冷情之人。
可那又有什麽關係呢。
“父皇,你的那些禦史大夫們都躲在家中不敢出來,那些反抗的武將盡數被鎮壓,如今這皇城內外都是我的人,你以為還會有人來救你嗎?別天真了,沒有援兵,也再不會有援兵,所以啊……”
“你若寫下詔書,我作為臣子的最後一點兒忠孝,便為你風光大葬,可若你仍執迷不悟,你也看到韓笠了吧,他能讓你神不知鬼不覺的頭痛不止,也能吊著你的命,讓你在這深宮中,死生不能。”
“你怎麽敢,怎麽敢這樣對朕……咳咳咳……!!!”
大殷帝痛苦的捂著劇痛無比的腦袋,將桌上的一幹物什盡數掃落在地,硯台折子盡數砸落在地。
申公公忽然跪在地上,以膝蓋前行數步,跪在了雲錦麵前。
“將軍,雲將軍,陛下,陛下就算千錯萬錯,可他始終是你的父皇啊,你身體裏始終流著他的血,就算是有天大的事情,因為陛下,你才來到了這世上,有什麽事情,你不能同陛下好好說呢。”
“就當是奴才求您,求您開恩,不要再逼陛下了。”
申公公一遍一遍的磕著頭。
雲錦歪了歪腦袋,滿臉的不解,隨後便將一本折子扔在了申公公麵前。
“這是什麽?”
申公公此刻已磕腦袋上的頭破血流,如今乍然看到麵前出現了一本折子。
他愣神片刻,還是將其從地上撿起來。
身為皇朝大公公,他是識字的。
可上麵的內容,卻讓申公公怎麽也不敢相信。
“不可能,這不可能。”
雲錦一字一頓的,戳破了申公公最後一點兒幻想,“你這相好原本到了年紀,該出宮去了,可咱們這位陛下,早就知道了你與她之間的那點兒事兒,擔心你將什麽事情告訴了她,又怎會什麽都不做放這麽一個禍患離開。”
雲錦點到為止,剩下的自不必多說,申公公早年時,喜歡上了一個宮女。
據知情人說,這宮女本來是不願意與申公公有關係的,可架不住申公公跟在皇帝身邊,她又因為性子弱,在宮中總是被人各種欺負了去,實在沒辦法,便半推半就著做了申公公的相好。
後來到了可以出宮的年紀,她終於得了自由,迫不及待的收拾東西就要離開。
哪成想人還沒到宮門口,皇帝就將人給抓起來,投到了井裏。
這一切,直至今日,申公公才知情。
他死死地捏著那本折子,滿臉悲愴的望向大殷帝,大悲:“陛下,陛下啊!”
猶如日薄西山最後的殘喘,申公公對著雲錦磕了一個頭,轉頭,又對著皇帝磕了一個頭。
“陛下,你於老奴有恩,可,您為何要如何狠毒啊!”
申公公從地上站起來,他佝僂了一輩子的腰,終於完全直起來。
變故隻發生在一瞬間,隻見申公公忽的調轉了方向,奔著一旁的柱子就撞了過去。
伴隨著“砰”的一聲悶響,掌了一輩子宮闈內事的公公,滿頭鮮血,徹底失去了所有的力氣,從柱子上滑下來,瞪著眼睛,看向的,卻是那殿外的光亮。
雲錦心中未免唏噓,卻隻能說是造化弄人,一切的禍端,都是麵前這位皇帝。
“陛下,眾叛親離的滋味不好受吧?”
雲錦看向大殷帝。
就在這會兒功夫,外麵又傳來了聲音。
半晌,一道男子的聲音自外麵響起,“錦兒,人找到了。”
“晏哥哥?”
聽到了謝知晏的聲音,雲錦臉上終於露出了一抹真心實意的笑容來。
謝知晏踏過門檻,跟在他身後的還有斬星,斬星手下正拎著一個宮女。
不,確切的說,是一個“氣質非比尋常的宮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