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狼垂著尾巴,棕黃色的眼睛死死盯著麵前可口的獵物,口水從呲起的牙縫間流下,拉出長長的一道,淌在了地上。

畜生眼裏,人可不分三六九等,隻有離得遠的獵物,以及……離得近的獵物。

寶音眼睜睜看著灰狼越來越近,她想要逃跑,腿上卻如有千斤之重,將她整個人都定在原地。

“救,救救我……”

破碎顫抖的聲音斷斷續續地從寶音嘴裏發出,中間正對著寶音的那頭灰狼忽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躍起,亮出鋒利的爪牙直撲寶音麵門。

寶音渾身的血液瞬間凝固,她驚恐的瞪圓了眼睛,以為自己就要葬身狼口時,耳邊忽然掠過風聲。

女子的手擦過寶音的腰肢,觸碰之間已經抽出了別在她腰間的匕首。

白色麻衣的身影向後仰倒,韌性極好的腰肢幾乎與地麵相平。

灰狼還維持著向前撲的姿勢,雲錦握著的匕首已經插在了那畜生的脖頸上,隨著動作,匕首沒入皮肉,狠狠地向後劃去,灰狼痛苦的哀嚎一聲,雲錦身形止住時,那灰狼隨著慣性,已經撲在了寶音麵前,鮮血順著它的身體汩汩湧出。

寶音後知後覺,愣愣的抬起頭望去,卻隻看到了女子正起身的背影。

劫後餘生的驚悸使得心髒咚咚咚的狂跳,寶音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淚水不受控製的順著眼眶淌了滿臉。

她的手腳不受控製的發著抖,求生的本能和不可置信讓她不斷的呢喃著。

“為什麽,為什麽救我,你為什麽會……”

雲錦向後暴退數步,已經來到寶音身邊。

廢話,三頭灰狼,就算是她,也沒有把握盡數殺死,若此戰力竭,她可不想孤零零的躺在這裏,等待著這幾頭灰狼的同伴來啃食她,更何況,寶音現在還不能死,起碼不能死在她這兒。

剩下兩頭灰狼見到同伴慘死,此刻正一下下的用爪子刨著地,目露凶光,死死盯著雲錦以及她手中的匕首,顯然有所忌憚,但看那模樣,該是在等待著最好的狩獵時機。

時間不等人,雲錦單手將腿腳酸軟的寶音從地上拽起來,在寶音還沒反應過來時,把她往自己身後撇去。

“你……”

“看好羊群。”

雲錦的聲音透著獨屬於女子的冷冽。

站在寶音的角度,她能看到的隻有擋在自己麵前單薄的背影。

她明明可以等她死了再殺了灰狼,一舉兩得,可為什麽,雲錦非要救她。

寶音想破腦袋也想不明白,直到雲錦與兩頭灰狼纏鬥在一起,寶音腿上不知道怎麽的,忽然來了力氣。

她一步步退著,下意識聽從雲錦的話,撿起地上的鞭子,去看管羊群。

兩頭成年灰狼可不是好對付的,沒一會兒,雲錦身上的白麻衣就被撕開了數道口子。

大大小小的傷口滲出血來,再度染紅了白麻衣。

雲錦忍著劇烈的疼痛,終於抓到了機會,將手中的匕首狠狠的插入了其中一隻狼的下頜。

與此同時,另一隻狼的爪子也劃開了雲錦的後背。

這一爪子幾乎要劃開雲錦這個後背上的皮肉。

女子跪落在地上,哇的吐了一大口血。

灰狼見到雲錦勢弱,當即張開了血盆大口,朝著雲錦的後心窩撕咬而去。

然而畜生怎麽會知道,他這樣正是中了人的計。

雲錦忍著劇烈的疼痛,就地一滾,灰狼撲了個空,再度轉頭去尋找獵物時,雲錦已經在地上翻了三個滾,繞到了灰狼身側,用盡了最後一點力氣,雲錦死命地把匕首攮進灰狼的脖頸,手腕翻轉,連插數刀。

灰狼慘叫一聲,終於是搖搖晃晃地倒在了地上。

匕首從雲錦手中脫落,她長長地吐了一口氣,完全任由著自己的身體癱在草地上。

寶音將事情的經過盡收眼底,鞭子掉在地上,她一雙眸子睜得老大,過了好半晌才終於緩過神來,一步步朝著雲錦走過來。

察覺到有人靠近,雲錦有些費力地側過頭。

寶音撿起地上的匕首,抓著匕首的柄蹲坐在雲錦麵前,手指關節因為過於用力,已經隱隱泛白。

她們彼此都清楚,若想殺人,現在是最好的時機。

隻要寶音舉起匕首,對準雲錦的胸膛刺下去,雲錦必死無疑。

然而寶音卻遲遲下不去手。

“怎麽不動手?”

寶音手腕一抖,聲音沒了往日的高傲,“你,你為什麽要救我?”

雲錦撇過頭去,吐了一口血沫子。

“你以為你救了我,我就會感激你?雲錦,我,我告訴你,你還是別做夢了,你是整個北漠的敵人,我,我可不會感激你。”

寶音這般說著,卻在雲錦看過來時,下意識地錯開了眼神去,根本不敢看雲錦的眼睛。

她不敢承認,剛剛看到雲錦擋在她麵前時,她完全被震撼到了。

她生在北漠,自小就跟在阿茹娜身邊。

阿茹娜是整個多羅部最漂亮的女子,而她,生來就是個隻能聽命的陪襯。

自小到大,從沒有人在乎過她的死活。

雲錦是第一個。

寶音死死的咬著唇瓣,猶豫了許久,才對雲錦道:“是阿茹娜要殺你,因為伯顏大人。”

短短一句話,在耳邊由遠及近,意識逐漸模糊雲錦也漸漸反應過來。

阿茹娜應當就是寶音口中的主子,因為一個男人,所以才要置他於死地。

理明白了其中的關係,雲錦終於抵住不住這一陣陣的疼痛,徹底暈死了過去。

再次醒來時,天色已經全然黑了下去。

雲錦下意識動了動,手腕腳腕上卻傳出來一陣當啷作響的磕碰聲。

這聲音何等的熟悉,她瞬間清醒過來。

目之所及是一個巨大的火盆,火盆中的火燒得正旺,發出劈裏啪啦的響,火盆中還放著一塊燒的通紅的圓形烙鐵。

身上大大小小的傷口雖然已經被包紮好,然而後背被迫抵在粗糙的木樁子上,疼痛順著脊梁骨傳遍四肢百骸,直至大腦。

她此刻被綁在帳外高台上的木樁子上,身上又扣上了枷鎖。

還沒等她明白如今的情況。

士兵聽到聲音,緊著跑去報信。

未多時,以多羅冶為首的幾個北漠人踱步來到了她麵前。

雲錦的目光繞過幾人,最終落在了兩個士兵抬著的,蓋著一張草席子的擔架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