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大步邁入帳子,裏麵正交談的兩人看到她,一驚一喜。

“阿姐?你怎麽會忽然來這兒?”

“查幹見過圖雅閼氏,您果然信守諾言。”

驚的是阿茹娜,喜的是多羅查幹。

阿茹娜左右看了看,一臉的迷惑,顯然還沒從這話裏話外的意思中回過神來。

圖雅閼氏整個人都罩在黑衣中,唯有那張臉露在外麵,聞言亦是溫和一笑,走到阿茹娜身邊,牽起了她的手。

“阿茹娜,過的好嗎?”

出口的話仍是流利的北漠語,便是連聲音也聽不出一點兒的錯兒來。

隻是短短幾個字,阿茹娜便紅了眼眶,像個小孩一樣撲到了圖雅閼氏懷裏。

“阿姐,寶音死了,都是被那個雲錦害的。”

“阿姐,你要為我做主啊。”

“好了好了。”

“圖雅閼氏”寵溺的揉了揉阿茹娜的頭頂,“那件事我聽查幹叔父說了,她如今不過是多羅部的奴隸,你因為一個奴隸生氣,真是不值得。”

“阿姐~”

“放心吧,阿姐這次就是為了這件事來的。”

這般說著,她拉著阿茹娜的手,一同坐下,多羅查幹搓著手站了許久,這才來得及插話。

“沒想到閼氏能親身前來,我也沒提前準備……”

“叔父不必跟我客氣,我此番親自來這兒,一來是為了我這個妹妹,二來……”

說到這兒,她故意頓了頓,多羅查幹眨巴著眼睛,果然更急迫了。

“二來也是因為你信中提到的事情,我很感興趣。”

“那,那實在是太好了!”多羅查幹控製不住的開始興奮,若不是顧及著他們還在場,此刻怕是要跳起來了,“閼氏果然是慧眼。”

“隻是阿冶和伯顏總歸是你我看著長大的,我這妹妹又喜歡伯顏,即便此事成了,也終歸……”

“圖雅閼氏”話中意雖未盡,但意思已經不言而喻,多路查幹連忙應是。

“閼氏放心,我也不是那麽狠心的人,隻要這些小輩以後乖乖的不生事,我也不會對他們趕盡殺絕。”

“圖雅閼氏”滿意的點了點頭,一邊聽著的阿茹娜卻越聽越覺得不對勁兒。

“阿姐,你們……你們是不是要傷害伯顏哥哥,你們不能這麽做。”

阿茹娜越說越急,“圖雅閼氏”卻抽出了她與阿茹娜交握在一起的手,聲音也淡了幾分。

“叔父,阿茹娜這幾日就交給你照看了,屆時你動手,我也會派人助你一臂之力。”

“多……”

多羅查幹從椅子上彈起來,剛要拜謝,卻聽到女子的聲音似乎更涼了幾分。

“隻是你要保護好阿茹娜,這一次,隻許成功,若你失敗了,本閼氏也幫不了你。”

“還有,務必帶上雲錦,我要她為寶音償命。”

“圖雅閼氏”起身,慢條斯理的理了理身上的黑袍,臨走前腳步微頓,輕聲道:“外麵看到我臉的侍衛,叔父該知道如何處理吧。”

“是是。”

多羅查幹連聲應著,卻不知是怎麽回事兒,他總覺得這一次見到的圖雅閼氏與從前那位有些不一樣,可具體哪兒不一樣他又說不上來,就是覺得這一次見到的人給他一種汗流浹背之感。

……

無人處。

雲錦撕下臉上和手上的麵具。

這一張麵具,從收集材料,到如今戴在臉上,她足足花費了三個月的時間。

最後看了一眼手上輕薄如蟬翼的麵具,她毫不猶豫的將其撕碎,連帶著這身黑色的衣衫一同扔到了高高架起的火盆中。

烈火冒著滾滾濃煙,燒盡了最後一點可能的證據,也終會將一切都焚燒殆盡。

一路回到大帳,雲錦輕手輕腳的掀開大帳的簾幕。

已是深夜,帳內深淺不一的鼾聲此起彼伏,偶有人在說夢話。

雲錦躡手躡腳的來到自己睡覺的位置,剛想躺下,身側卻忽然傳來動靜。

她心中一驚,屏息轉頭望去。

適應的黑暗的眸子,正看到直起上半身,正睜著一雙眼睛直勾勾盯著她的小五。

雲錦身上的血液瞬間凝固,所有的動作都仿佛被按下了暫停。

直到小五僵硬的抬起手,砸吧的嘴,口齒不清的喃喃道:“燒雞,姐姐,想吃。”

“呼。”

雲錦暗暗鬆了一口氣,無奈笑著,抬手小心地將小五的手臂放下來,又將她帶到了懷裏,蓋好了兩人身上薄薄的一層破被子。

“小貪吃鬼,這兒可沒有燒雞吃,不過,隻要我們都好好活著,日後姐姐一定給你買很多很多的燒雞吃。”女子的聲音輕輕的,在黑暗中卻格外的溫柔,她低頭吻了吻小五的額頭,又鄭重道:“小五,我們都會好好活下來的,一定會的。”

帳內再次安靜下來,耳邊隻剩下清淺的呼吸聲,還有獨屬於女子溫軟的香。

小五從雲錦懷裏睜開眼睛,異色的眸子向上看去,模模糊糊的能看到一個下巴的影子。

她沉默著,小手攥緊了雲錦的衣擺。

姐姐。

你果然是在裝啞。

可是。

你剛剛說過的話。

可不要食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