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多羅冶期待著能從雲錦嘴裏聽到點兒除了沒用的話之外的東西時。
女子開口了,“我站在那兒袖手旁觀,眼睜睜看著她掉下去的。”
多羅冶:“……”
他真是瘋了,竟然還幻想從雲錦嘴裏聽到什麽有用的東西出來。
一口氣憋在嗓子眼,不上不下,半晌,多羅冶吐出了一句,“狗嘴裏吐不出象牙。”
“讓你失望了。”
雲錦有恃無恐,反正阿茹娜已經死了,知道是她殺了阿茹娜的人也都投胎去了,多羅冶沒有證據,多羅部又剛經曆了謀亂,上下士氣正是低迷混亂的時候,這時候多羅冶懲治她這個不僅救了他和他弟弟,還救下了那些跟在多羅冶的士兵,留了反叛士兵一條命在的人,除非他是真蠢。
“你可知道,阿茹娜的親阿姐就是如今的圖雅閼氏。”
“如果她知道阿茹娜失蹤,定不會善罷甘休,如果她知道那日你在場,卻袖手旁觀,任由她妹妹掉下懸崖,她不會放過你。”
“所以我才需要你幫我啊。”雲錦說的理所當然。
“我?幫你?”多羅冶隻覺得不可思議。
這個女人到底是哪根神經搭錯了,她憑什麽覺得自己會幫他掩蓋這樣的事情,就憑她救了他們的命?……算了,看在他救了弟弟的份兒上,他就不跟雲錦計較了。
“對啊,放眼整個多羅部,隻有大人能幫我擺平這件事了。”
多羅冶嘴角一抽,本能想要拒絕,心底裏卻又覺得十分受用,鬼使神差的,他還是開口了,“看你這麽淡定,早想到了應對之策?我給你個機會,說來我聽聽。”
雲錦微微勾唇,說出了一個令多羅冶凝眸的方法來。
“你讓我把多羅查幹送到圖雅閼氏手裏?”
他沒聽錯吧?多羅查幹一旦到了圖雅閼氏手裏,一定會毫不猶豫的咬死了雲錦,將一切的罪責都推到雲錦身上去,到時候她就算有三頭六臂,一張巧舌,盛怒之下,也得被扒掉一層皮下來。
受了這麽多的折磨,她終於還是瘋了吧,隻是現在看著還沒什麽問題。
多羅冶百思不得其解,震驚過後,又認真起來。
“若我是你,幹脆以造反的名義殺了多羅查幹,死無對證之下,圖雅閼氏就算再怎麽懷疑,隻要最後由我出麵,休書一封,解釋這件事情,連同多羅查幹的屍體一道送過去,她也不敢再明麵上再動你。”
“大人真是為我著想,讓人好生感動。”
雲錦雙手合十,讚賞般不斷拍手。
多羅冶反應過來,麵色稍滯,想立刻抹去雲錦的記憶,讓她當沒聽過這件事兒。
事實上,這根本不可能,雲錦聽的真真切切。
“你到底想做什麽?”
他終於不耐煩了,甚至於惱羞成怒。
“大人還要我說幾遍?我不過想要巴圖的項上人頭而已,你又遲遲不肯答應幫我,我隻能自己去取了。”
多羅冶深吸了一口氣,那張一向運籌帷幄的臉上終於出現了一絲顯而易見的裂痕,“雲錦,你當真不覺得當著一個北漠人的麵,說要取他們國家王子的人頭,這種事情聽上去就很荒唐嗎?”
雲錦哼笑一聲,意味深長,“看來多羅查幹還是未將他知道的對你全盤托出啊。”
“你到底想說什麽?少在這兒跟我打啞謎。”
任憑多羅冶再聰明,也是越聽越迷糊,巴圖的人頭又關多羅查幹什麽事兒……
不對!等等!
“蒼涼山那場大火,難不成……怪不得,雲錦啊雲錦,你真是找了個讓我無法拒絕的理由。”
知道他想明白了,雲錦也不再隱瞞,從**利落起身,踱步來到多羅冶麵前。
見她靠近,男人下意識繃緊了神經,警惕的看著她。
雲錦卻十分輕鬆,來到他身邊,矮下身子,兩人之間的距離驀然拉近。
多羅冶甚至能聞到雲錦身上天然的冷香,不似那些脂粉的味道,聞著便讓人鼻尖發癢,膩得慌,反而自帶著天然的,像是草原清晨的微風,帶著山澗裏獨有的清新氣,心跳毫無征兆的亂了半拍,這是第二次了,他從沒感受過的滋味兒。
他再想不明白,也知道,自己對雲錦的感覺跟別的人有點兒不一樣。
這種感覺,似乎是不該有的,更不該是因為雲錦這個大殷的女將軍才有的。
“?”
多羅冶嚇了一跳。
回過神時,便看到雲錦與他麵對著麵,正一臉疑惑的盯著他。
“你看什麽?!”
多羅冶拔高了嗓門,企圖用氣勢壓過雲錦,讓她乖乖離自己遠點兒。
雲錦揉了揉耳朵,把他的話當成了耳旁風。
“時間不多了,如果你不信我,不如我帶你去找當初與多羅查幹有聯係的大殷人,屆時水落石出,你心裏有底兒,我也不是平白冤枉了人,讓你殺錯了對象。”
“你放心,我說不跑就不跑。”
雲錦的唇瓣一張一合的說著,言語間兩人之間的距離幾乎隻差分毫。
多羅冶腦袋裏的神經緊繃到了極致,向來利落陰毒的一張嘴,也跟著腦袋一起慢了半拍兒,由是,隻能接著聽雲錦說話。
“即便我們是敵人,我好歹也救了你的命,俗話說,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所以我們打個商量,你能不能別再折磨我了?”
“我……”
雲錦一手撐在多羅冶身邊的桌沿上,雙腿微微前傾,另一隻手藏在袖子下,手中赫然握著一根短促的箭頭,這麽近的距離,隻要她稍稍動作,足以悄無聲息地殺死麵前這個男人。
“大人不妨好好想想,若你那日死在了山野間,多羅查幹掌權,多羅部的百姓會是什麽下場,是被其他三十一部中的某一個部族吞並,還是像我一樣,成為任人宰割的奴隸,北漠三十一部中,巴彥部有大將軍,阿木爾部出了一位國相,而多羅部隻有你這一個巫醫,哦對了,還有圖雅閼氏維係起來的裙帶關係,可是這裙帶關係能維持多久,誰又能知道呢?”
多羅冶緊緊繃著一張臉,眉目冷峻下來,沉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