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接過羊皮卷翻了翻,也不知能不能看懂,好在最後塞到了懷裏。
“告辭。”
“主子讓我等轉告公子,一路順風。”
“多謝。”
雲錦同樣抱拳回禮,在這些人走後,轉頭看向多羅冶,挑眉,“如何?”
“馬馬虎虎。”
他輕咳一聲,模棱兩可的說了句,轉頭不去看雲錦,吩咐人將這一箱金子裝了車。
心中還隱隱有幾分難抑的歡喜。
然而,多羅冶又怎會知道。
那些攔路送金之人回到紫荊關後,並未去雲府,反而策馬直奔一處妓坊。
坊內歌舞升平。
美酒佳肴,聲色犬馬,雲袖暖帳,人間極樂之聖境。
穿過九曲環廊,空中樓宇之後,卻是別有洞天。
“大東家,已按您的吩咐,將那五百兩金子交給了將軍。”
秋叔還在逗弄著籠子中的綠羽鸚鵡。
聞言,看了眼身邊站著的束著一頭白發,滿目慈祥的中年男子。
空琉會意,從懷裏拿出了一封信交到了那人手中。
“連帶著菜譜和這封信一並送入雲府。”
“是!”
那人領命,又行了一禮後,轉身離開。
“空琉。”
“大東家。”
空琉恭敬聽著。
秋叔喂了鸚鵡,這才轉身,“小姑奶奶臨走前交代了,著兩千五百兩金子,一半由我打點,另一半送到城南絳紅居,你親自去送,若有人攔,隻管報上小姑奶奶的名諱。”
“知道了,我這就去辦。”
紫荊關,長街上人流擁簇,北漠商隊的到來與離開,看似並未掀起一點兒水花。
直到千兩有餘的金子被送入絳紅居。
院中的暗衛麵麵相覷。
謝知晏看著院中擺放著的一箱箱的整齊碼放的金條,扶了扶額頭。
無奈的同時又不知該哭還是該笑。
“小錦兒,這算是什麽?”
她給他送來了這麽多的金子,卻獨獨連一句話都未曾留下。
這是想與他劃清界限,還是來感謝他的。
不管是兩種之中的哪一種,謝知晏都不想接受。
上天不公,讓小時候的他們走散,上天卻又是公平的,讓他們再次相遇。
謝知晏把這稱之為緣分。
既然是緣分,斷沒有斷了了道理。
“大人,這些金條……怎麽辦?”斬星小心翼翼的問著。
已經敏銳的察覺到了大人心情的不美妙。
謝知晏抬起頭來,雙手仍覆在額間,黑眸透過指縫看向不知名的某一處。
良久,他幽幽開口,問的卻是另一件事,“苓俏帶回京城了?”
苓俏?
斬星反映了一會兒,才想起來這女子是誰來,是雲錦的貼身丫鬟。
半晌未得到答複。
謝知晏不悅的看向斬星。
斬星當即回道:“大人放心,屬下已命人將苓俏帶回了京城,妥善安置在了府中。”
“回京。”
言罷,男人似乎生氣了,拂袖離開。
斬星還想問這些金條要怎麽處置,剛抬起頭,就聽前方傳來冷冽的聲音。
“金條,一並帶回去。”
聽上去咬牙切齒的。
然而,另一邊同樣收到了東西的雲府,卻如一鍋沸水,轟然炸開。
前腳剛莫名其妙的被韓將軍找了麻煩,後腳雲銘疑惑中拆開書信。
信中無他。
唯有筆走龍蛇的幾個大字。
父親,別來無恙啊。——錦公子。
雲銘的臉色瞬間變得煞白煞白,雙手抑製不住地顫抖,嘴唇也變成了青白色,牙關打顫,不斷哆嗦著。
信箋抖落在地,無緣由的,忽然憑空冒出了火光,直至將整封信都燒做了灰燼。
雲銘反應過來想要踩滅時,已經來不及。
恰在這時,房門被推開。
賈氏在外麵敲了半晌的門也不見有人說話,情急之下隻能叫人破開了房門。
然而母女二人進了門,隻看到雲銘臉色慘白的垂頭站著,看著地上被風一吹就飄散的灰燼。
連他們破門而入竟都沒有責備。
賈氏察覺到了不對勁兒,趕緊來到雲銘身邊。
“老爺,你怎麽了?你可別嚇我啊。”
緩緩地,雲銘抬起頭,惡狠狠的盯著賈氏。
眾目睽睽之下,忽然甩了她一巴掌。
“都是你幹的好事!”
賈氏哪反應的過來,被這股毫不收斂的力道打的跌在了地上。
雲憐見狀,趕緊蹲下身去攙扶,也顧不得尊卑長幼,不滿道:“父親為何要無緣無故打母親?”
“無緣無故?!”雲銘驟的拔高了聲音。
“要不是她,她這賤人被豬油蒙了心!聯合裴家……”
“老爺!你在說什麽!”
賈氏顧不得臉上火辣辣的疼,猛地撲到了雲銘身邊,抓住了他的大腿。
被這樣一吼一掐,雲銘也反應過來。
抬頭看向還在場的家仆,頓時吼了一聲,讓他們滾出去。
直到書房的門再次被關上。
房間中隻剩下這一家三口。
雲銘終於撐不住,扶著書桌,跌坐在了椅子上。
“老爺,到底發生什麽事了?”
賈氏捂著被打腫的半邊臉,眼中蓄滿了淚水。
雲憐也是一臉的不解,不知道父親為何要無緣無故打母親。
這件事又和裴家有什麽關係了。
“雲錦……她還活著。”
說出這句話時,雲銘幾乎用盡了所有的力氣。
“咱們都被她耍了。”
光是想想,雲銘就一陣後怕。
那天他竟然讓雲錦跟他獨處一室,他竟然……還威脅於她。
那日,隻要雲錦一個念頭,殺他易如反掌。
雲銘心裏沒有被放過的慶幸,雲錦非但不殺他,反而是戲弄於他。
隻能證明。
她在醞釀更大的報複。
這封信,這場戲弄,隻是個開始。
“老,老爺,你在說什麽……”
賈夫人佯裝鎮定,本想笑一笑緩解一下氣氛,卻發現無論怎麽笑,都根本笑不出來。
至於雲憐,她也沒好到哪兒去。
“那個錦公子……就是雲錦假扮的,我們都被她耍了,被耍了……”
雲銘喃喃著。
反應最大的卻是雲憐,她不敢置信的後退數步,“不!這不可能!”
“父親!你一定是在開玩笑對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