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節
一道綠色的影跡在半空中劃出一道漂亮的弧線,向前麵的一堵障礙物衝撞而去,然後“砰”的一聲暴裂開來,黃色的**在空中飛濺,有的則是順著那堵障礙滴落到地麵,綠色的玻璃碎片落了滿一地。
“瑾”顧敏回過頭來,從酒箱裏又拿起了一瓶未喝的啤酒,遞給了我,“像我剛才那樣,用力的把這一瓶啤酒砸向那堵石壁,試試”。
感覺顧敏這樣有點浪費,這一砸出去就是好幾塊錢了盡管我知道她的家境似乎還行,“敏,這樣會不會浪費了點?”或許是出自於農村的我,從小媽媽就教育我們不要浪費的緣故,此刻我在猶豫要不要接?
“瑾,我們來做一個實驗,你連續扔五瓶,然後你再告訴我你有什麽感受,”望著顧敏那冷靜而嚴肅的表情,就好像是一個領導者,在危機來臨時總是能保持著一幅冷靜淡定的表情,大有泰山崩於前而不變色的淡定,此刻的顧敏在我麵前似乎變得陌生起來了,不管是表情還是她此刻所散發出來的氣場,完完全全像是換了一個人,一個我完全不認識的陌生人,一個久居高位者。
不知為何?麵對此刻的顧敏我心裏突然感覺到了一絲恐懼,就像是被打劫了一樣,一個匪徒拿著一把明晃晃的刀在我麵前搖晃著,然後問我,是先砍你手呢?還是先割你耳朵?最後我選擇按照顧敏的意思去做,從她手中接過了啤酒瓶,然後用力的將啤酒瓶向著前麵的那堵石壁扔了過去。
如剛才般,“砰”的一聲暴裂開來,然後黃色的**在空中飛濺,黃色的**就像人體新陳代謝排出來的雜質,灑落到了地麵上,而濃濃的酒氣則飄向了半空中,此刻我終於明白了這裏如此濃烈的酒氣是怎麽來的,這是用無數錢砸出來的,我又從顧敏手中相繼的接過四瓶啤酒,然後又是砰、砰、砰、砰的四聲在這個開闊之地的上空相繼響起。
“感覺怎麽樣?”等我將五瓶啤酒砸完,顧敏突然回過頭來問我道,“現在心裏感覺如何,跟剛才相比”。
我突然感覺這就像一個犯人被槍斃了,然後執刑者轉過頭來問,怎麽樣感覺如何?對於槍斃有何感想感言嗎?當然被槍斃的人肯定是死了(除非那彈藥是偽劣產品),我隻是打了這樣一個比方。
“現在心裏感覺舒暢多了,跟剛才相比輕鬆了很多”雖然我不知道顧敏這麽問是何用意,不過我還是老實交代了此刻我的感受,剛才在用力的扔出啤酒瓶一刹那,心裏突然一緊,在收手的一刹那,不僅嘴上舒了一口氣甚至心裏跟著舒了一口氣。
“那就好,要的就是這個效果”顧敏聽了後突然輕鬆的一笑,那種小孩子拿到糖果的喜悅,又恢複了我所認識的那個顧敏,我暗暗擦了一把汗,暗暗感慨了一句“女人真的好善變啊!”,看著顧敏的笑容,我突然似乎明白了什麽。
殘陽如血般染紅了整個天空,湛藍的天空裏有大片片的白雲在浮動,他們在夕陽的映照下,呈現了如血一般的殷紅。
在落日的斜照下,我們跟顧敏身上被籠罩住了一層絢麗斑斕的色彩,就像是夜晚都市裏那華麗的霓虹燈光,此刻我跟顧敏很不顧形象的背靠背的坐在地麵上,現在的我們實在是連一絲站起來的力氣都沒有了,我渾身汗如雨下,外套被我扔在了不遠處的圍欄上,而在我身體的另外一側的開闊之地,有十多箱被掏口了的瓶酒箱,這其中有很大一部分是空瓶子,我們以低價購買來的,記得當時賣給我們空酒瓶的大叔很是鬱悶,通常來他這裏是買瓶酒的,買空酒瓶的幾乎沒有。
“瑾,你知道嗎?”
“嗯”靠在顧敏背上,眼神呆呆的望著前方,很累,累得我甚至連一句多餘的話都不想說。
顧敏喘了口氣繼續道“我從一開始出生,就被家人當作溫室的花朵一樣的對待著,甚至每次我出門都擔心我會被風給刮了,每個人都會有著屬於自己的美麗童年,而我的童年談不上什麽美好或者快樂,我的童年是在學芭蕾、練鋼琴、小提琴的日子中度過的,我也是孩子,我也有我的童真、我的好奇,每次站在窗前,望著窗外正在玩耍的鄰居我的眼裏就充滿了欲望,一種出去玩耍的欲望,我曾經無數次告訴我媽媽,說我也想出想鄰居孩子那樣玩耍,跟他們叫朋友,但是我卻無數次的換來了媽媽的訓斥”顧敏的聲音有些哽咽,雙眼微微的泛紅。
我慢慢的轉過身去,輕輕的抱住了顧敏此刻有些顫抖的身體,我無法想象顧敏當時過著是怎樣的日子,童年原本應該是最歡快的,但是他卻是顧敏最黑暗的一段日子,在那一段令她幾乎絕望的日子裏,卻要還是幼童的她一個人去承擔。
顧敏的雙手緊緊的抱住我,骨節都有些發白了,身上被她抱住的部位一陣劇痛傳來,我隻是輕輕的咬了咬牙,顧敏把頭枕在了我的肩上“直到我十三歲那一年,我再也忍受不住那樣的生活了,於是我趁著他們沒有留意的時候一個人偷跑了出來,那是我第一次一個人離家出走,漫無目的的走在喧囂的城市的大街上,不知道要去哪裏,當時的我就像是一個流浪在街上的孩子,或者說就像是一個被父母拋棄了的孤兒,街上的行人們都朝我投來了異樣的目光,當我經過他們身邊的時候我聽到他們在小聲的議論著,這是誰家的孩子啊?不知不覺我就走到了這裏,許久之後他們才發現我不見了,電話一個接一個的從他們的手機上打了出去,向著整個城市每個角落輻射出去,這是他們在發動著他們的所以關係,隻是為了尋找我,後來甚至還報了警”。
說到這裏,顧敏的語氣突然有些得意,就像是一個小孩對大人做惡作劇成功的得意“幾個小時後,一個在這附近的居民告訴警察說幾個小時前在這附近見過我,當我坐在警車裏,被送到家的時候已經是晚上六點了,整個城市都被籠罩在了黑夜裏,街上的霓虹燈也早已經上了,從我下午偷跑出來到現在,已經整整過去了一個下午,這一個下午他們的心情是在極度緊張的情況下度過的,後來他們怕我再次離家,把我盯得更緊了,甚至我在家裏上個廁所,都要陪著我,直到我上了高中後,那個時候的我已經懂了許多事,在我多次的嚴厲要求下,他們終於開始對我慢慢的鬆開那隻原本抓住著我的手,”
顧敏把抱住我的手慢慢的鬆開,我終於有了可以喘息的機會“那個時候我還記得在我的生命裏有這樣的一個地方,所以我會在空閑的時候偷偷的跑到這裏來,俯瞰這個城市,呼吸著來自自然界的空氣,長久的生活在城市裏,壓抑得讓我有些喘不過氣來,有一次我到這裏的時候,看到一個二十多歲的白領正拿著空著的瓶酒瓶往這麵石壁上砸,在後來的跟她談話聊天中我才知道,原來她是因為工作壓力大,想找個發泄的地方,她說這個方法很管用,有一次我心情煩悶,就跑到了這裏,用她告訴我的方法,找來了一箱空著的啤酒瓶,然後用力的朝那麽石壁砸去,還真的有效果,我煩悶的心情好了很多,到後來的時候我心情一部好都會來這裏砸酒瓶,特別是高三的時候,麵臨著高考,壓力特大就經常跑這裏來砸酒瓶,到了後來,我慢慢的發現用裝滿了酒的啤酒瓶拿來砸,這樣的效果會更好,於是我就幹脆直接改拿裝滿了酒的啤酒瓶砸”。
當我跟顧敏坐上回學校的公交車的時候,黑夜已經更換了白晝,街上各色的霓虹燈點綴在這個被黑夜籠罩住的都市裏,黑夜就像是一隻張開了嘴的巨獸,將這個城市的一切都給吞噬了,陷入了無盡的黑暗之中,在這個黑暗的世界裏,人們各種各樣醜惡的嘴裏都展露了出來,就像是瘟疫一樣,迅速的在這個黑暗的世界蔓延著,他們的眼神是充滿欲望與貪婪的,在黑暗中。他們伸出了那沾滿了鮮血的雙手,像帶著吸盤的觸角一般,伸向了這個黑暗世界裏的每一個角落。
在回學校的公交車上,顧敏躺在我的肩上睡著了,她的表情很安靜,就像是一個一直流浪在外的人突然找到了自己停靠的港灣,在那裏他放下了那顆長年漂泊在外早已疲憊的心,可以美美睡上一覺的時候,那安靜的表情。
我跟顧敏到學校的時候已經是晚上7點半了,6點的時候,周原打電話來問我在哪裏?一個下午都沒有見到我,吃飯的時候也沒有見到我,宿舍幾人都急了。
我跟顧敏在外麵吃完了晚飯,就送她回宿舍了,下午外麵都累了,我也直接回宿舍,我到宿舍的時候黑漆漆的,他們幾人都不在,晚上我原本是有課的,但是現在我實在是不想去了,反正晚上的兩節課是公共選修課沒有什麽大問題,
這學期開始,外麵都了公共選修課,幾乎所有的公共選修課都是剛開始的時候點了一下名,然後老師就在那邊滔滔不絕的說著,而我們不是睡覺、聊天就是玩手機,正在有聽的沒有兩個,我跟宿舍幾人選的是海洋生物探秘,期末隻要寫個論文就可以了,而些論文百度一下就可以了。
學校有規定學生曠課的節數不能超過本門科本學期的所謂節數的三分一就行,而我們選的這個海洋探秘的從這學期第三周就開始上,一周兩節,上到十五周,我就算是再曠幾節都可以的,況且周原他們點名的事可以幫我搞定的。
這個公共選修課是在大教室上的,一個大教室可以坐一百多號人,老師就算是記憶力再好也不肯能會清楚的記得每位點過名的同學,這樣誰不來的話,在點名的時候隨便叫別人替一下老師是絕對不會知道的。
上這樣的公共選修課其實一點意義都沒有,但是沒有辦法,學校有規定大學三年時間裏,公共選修課每個人都要拿到一定的學分,不然的話到時候畢業就不給畢業證書,直到學到滿為止。
這個晚上我做了一個夢,我夢見了跟顧敏兩個人在綠油油的草原上肆意的奔跑著,就是離了籠子的飛鳥,在天空中肆意的飛翔著,不用去管上課的事,不用去想晚上去哪裏約會,不用去糾結下一餐飯我們要吃什麽?
沒有旁人的吵鬧,沒有都市的喧囂,沒有了俗世的羈絆,不用再去呼吸城市上空那渾濁的空氣,不用再因為急著回學校而去擠公交,隻有碧綠的青草鋪墊在我們腳下,還有清澈的藍懸掛在我們頭頂上方的高空裏,有風吹過,撲麵而來,頓時讓人清爽無比,就像是一瞬間被某個武林高手打通了身上的任督二脈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