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摔在地上,臉頰上火辣辣的疼,整個人都懵了,眼淚吧嗒吧嗒就掉了下來。

心想古代真不好我討厭古代,這裏的人會把好端端的小夥子絕育割成太監,還有人被伺候了一晚上都不知道感恩一醒來就給別人吃耳光。

我爸我媽從小沒動過我一根手指頭,穿到古代來倒是什麽欺負都受了,這裏的人一點兒都不講禮貌。

榻上那神經病坐起來環視四周,低沉聲音冷冷道:“這裏是柔儀軒……你是聶大海帶出來的徒弟?”

柔儀軒是這裏被打成冷宮之前的名字,聶大海我也知道,管事太監和我說過。

我:“聶公公他一個多月前生病去世了……我,小的來頂他的職,你……您是來找他的嗎?”

肚子裏憋著火,但也不敢衝他撒氣,我連雄性激素都沒了,他這麽大一隻像個猿猴一樣,我肯定打不過他。

他表情一頓,忽然沉默了,低著頭動作緩慢地整理袖子,半晌,不耐道:“他年紀也是大了。”

又瞥了我兩眼:“你衣衫不整地投懷送抱,卻不知道……我是誰?”

這會兒天亮了,光線明亮,我再仔細看他穿著打扮。

可惜我在司禮監學的那些宮規禮儀在冷宮幾乎與世隔絕了一個月之後,都忘的差不多,所以並不能從他的穿著上來判斷他的身份。

但他佩著四品以上才能佩的鑲玉腰帶,在我這種剛進宮沒品階的小太監頭上作威作福綽綽有餘了。

“小的猜……您身份不一般,但確實不知道您的身份。”

他審視著我,眼裏滿是懷疑。

然而我並不在乎他到底是什麽官兒還是什麽皇子,在我眼裏都是萬惡的封建地主。

“……沒有投懷送抱,是你,您說夢話,拉著我……男子留宿後宮是重罪,小的已經幫你瞞了一晚,沒往上報,您既然醒了就趕緊走吧。”

媽的暴力狂,趕緊給老子滾,伺候你一晚上得你一耳光還得這麽奴才氣的說話,我這種素質高脾氣好的21世紀優秀青年都要被氣得心理扭曲了。

他仿佛聽到了什麽很好笑的事情,嗤笑一聲,又問:“我拉著你?說的什麽夢話?”

我碰了碰腫起來的半邊臉,有點兒沒耐心了:“表妹。”

他臉色驟然變了,冰冷的視線像張網似的把我罩住,在我臉上細細流連了一圈。

我不知道他怎麽了,有點兒害怕起來,坐在地上也沒敢動,睜大眼睛看著他。

他收回視線,悠悠道:“倒真有兩分像。”

像什麽像,我才不想像。

“您還不走嗎?男子夜宿後宮是……”

“……知道,是重罪。”

他一臉滿不在乎,又看了我兩眼,不知道想到什麽,飛快地垂下眼去,像個大爺一樣一條腿支在榻上,吩咐我:“伺候我洗漱。”

就這麽使喚起我來了?

我敢怒不敢言,從地上爬起來,又去井邊打了次水,端著臉盆進去。

他掃了一眼我的臉盆,麵露嫌棄,用手沾了點兒水隨意地抹了把臉,又問:“茶呢?”

“這裏是冷宮……”哪兒來的茶?

他右手動了動,我以為他又要打我,我往後一縮,他卻動作更快地掐住我下頜,粗魯地將我往他身前帶。

“不過是打了你一巴掌,值得掉眼淚珠子到現在?”

你力氣大得像怪物好嗎?頭都差點兒被打掉了,我隻是個脆弱的太監啊,太監還不能哭鼻子嗎?

我不知道回他什麽話,索性不吭聲。

“司禮監居然還能教出你這種驢脾氣來。”

他冷哼一聲,一腳把我踹倒在地上,“哐當”一聲,銅盤摔出巨大聲響,水灑了一地。

我的尊嚴這一瞬間到了承受的極點,起身和他隔開一段距離,忍住眼淚,顫聲道:“……出去。”

他淩厲目光鎖定我:“看來你真不知我身份。”

我企圖挺直腰杆,但在他眼風下又有些慫,縮著脖子道,“還有,昨晚你……打碎了一套茶盞,管事公公來查,少了物件我得受罰……”

他看著我的眼神越發淩厲不耐煩,我頂著壓力暗示道:“但若能使些銀錢給公公……要不是我把你從院裏拖進來瞞住了沒上報,你這會兒……”你這會兒可能被按在條凳上用板子打屁股了。

“那我倒要謝謝你?”他反問。

“謝謝就不用了,但是你打爛的茶盞……”快給我點兒銀子!

他仿佛不敢相信般皺眉看了我好一會兒,忽然間沒頭沒尾道:“看在你這張臉的份上,且饒你一次。”

說完站起身撣順了衣袍上的褶皺,邁腿往外走。

我站在原地眨巴眼,他就打算這麽走了?也太厚臉皮了吧?

“喂,這位……”

我追出去,院子裏卻已沒有人影,隻有兩顆海棠樹和一塊斑駁照壁靜靜立著。

這家夥翻牆這麽快,果真是隻大猴子。

算了算了,自認倒黴吧,怪我昨天晚上心軟把他拖了進來。

我回屋,看著滿地狼藉沒有心情收拾,準備先吃早飯。

然而剛把劉雙九昨天從禦廚偷帶出來的吃的端上桌,抓著烤鵪鶉啃了兩口,突然一道修長的墨藍色人影闖了進來:“忘了問你這狗奴才名……”

去而複返的人兩腿剛跨進門檻就愣住了。

他臉上原本隻是冷漠,在看見我手上鵪鶉,又看了看盤子裏的其他吃的,表情由冷漠轉變成憤怒,憤怒中又仿佛摻雜著一種像是羞憤的情緒。

我:“???”

好尷尬,要叫他一起吃嗎?可是這是昨天吃剩的,這叫我怎麽開口?而且他這會兒看起來好可怕像是要殺人。

正糾結,他陰鷙地哼了一聲,甩袖子又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