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其實楊明初說的沒錯,之前薑小瑜躲了他兩年,現在又想著躲。

她是個膽小鬼,遇到自己處理不了的事情,永遠不能勇敢麵對,唯一知道的就是躲起來。

楊明初很配合她,沒再出現在她的視線裏,隻不過偶爾發個短信來要她加件衣服。

同樣配合的,還有王懿,這些天一直安安靜靜沒上門打擾。聽說是上次生病一直沒好利索。

薑小瑜想過要去探病,但又怕惹上新的麻煩,火上澆油,於是隻得作罷。

室友們這些天都在忙著下個月的銀行從業資格證,薑小瑜也不例外,大一大二玩的夠瘋了,此時借著心情複雜,她也難得靜下心來做了這麽多天的學霸。

十一月天氣轉冷,寢室老大和老四都趁著雙休日回家取棉被了,家近的優勢就是想回家就回家,家遠的就明顯比較淒涼了,於是宿舍裏隻剩下姚銘和薑小瑜大眼瞪小眼。

薑小瑜刷了一天的題,感覺有些累,晚上十點不到就癱在了**準備睡覺。

上眼皮和下眼皮剛剛碰到一起,就聽到下鋪傳來清脆的……嗑瓜子的聲音。

對於一個即將要入睡的人來說,聽覺敏銳到連蚊子叫都覺得震耳欲聾,更何況這麽有韻律的瓜子聲了。

薑小瑜在**掙紮了幾下,又咬著牙糾結了半天最後慢悠悠伸了隻手下去求了點瓜子上來嗑。

“小瑜啊。”姚銘邊嗑瓜子邊開口道:“你就沒有想過要找個男朋友麽?畢竟追你的人還一直在追你。”

薑小瑜剛把瓜子嗑開,稍微頓了頓。男朋友對於現在的她來說是個敏感的話題,她把嗑好的瓜子放在嘴裏嚼了嚼,有些含糊地說道:“沒想過,我們不聊這個了。”

姚銘歎了口氣,下床把寢室的燈關上了,兩人就一上一下嗑著瓜子聊聊天,起初還是在說一個月後考證的事,說著說著不知道什麽時候就跑偏了。

薑小瑜扔掉手裏的瓜子皮,閉目養神,正有些昏昏欲睡,忽然聽到下鋪的姚銘又重重歎了口氣:“唉,其實有時候想想,自己好幾次從寢室裏拎著那麽重的行李回家,總能看到路上別的女生都有男朋友幫忙拎行李,心裏不止一次有些空。就像隔壁寢室的小羅,肚子疼了總有男朋友送藥來,我就不行了,三年都找不到男朋友,小瑜你有人對你那麽好,還……唉。”

薑小瑜閉著眼睛思緒有點混亂,意識被睡意慢慢吞噬,聽姚銘在鋪下嘮嘮叨叨半天,說幾句就嗑幾個瓜子,也不知道中心內容是什麽。隻是那一會說話一會嗑瓜子的聲音挺有節奏感的,適合催眠。她整個人就快要進入夢境的時候,似乎聽到姚銘說了句:“我想找個男朋友了。”然後便徹底睡沉了。

可能是臨睡之前都在聽姚銘說話,沒說完的話直接來薑小瑜夢裏說了。

夢裏是薑小瑜過生日,姚銘送了件連衣裙給她,薑小瑜連連說感謝,卻見一向神經大條的單細胞生物姚銘苦著臉說:“媽的我好空|虛啊……”

薑小瑜差點把下巴嚇掉了,這夢境持久而深刻,第二天中午薑小瑜都沒能忘記,因她隱約記得姚銘昨晚說她想找個男朋友,薑小瑜覺得奇怪,照理說姚銘不是個感時傷事的人,從她們剛開學認識了,就沒見姚銘傷感過。如今姚銘說她想找個男朋友?!薑小瑜認為這是個墮落的意願,不能用空|虛來形容。因此她也就沒敢和姚銘提那個夢。

在薑小瑜和室友們準備考證的前一個星期,學校的官網上下了公告,要求大三管院的某三個學科在本學期即將結束時搬宿舍到另一個校區,就是鳥不拉屎的南二環。把交通方便的主校區留給將來的學弟學妹們,這是往年都會有的事,對大三的學生們來說也是個噩耗。

每年隨機搬走的那三個專業,被抽中純屬算倒黴,很不幸,薑小瑜她們專業中招了。

本著不想期末考完試還留在這裏搬宿舍的原則,薑小瑜寢室四個人一有時間就往南二環那裏搬些零零散散小物件。

這天中午,吃過午飯的薑小瑜和姚銘正一人抱著一大箱子的書,打算前往鳥不拉屎南二環,結果剛到宿舍樓下,就看到麵前站著的王懿,他朝薑小瑜笑笑,一把接過她手裏那一大箱子的書:“這種體力活還是交給我吧。”

薑小瑜看著王懿愣了好半天,見他又開始陽光燦爛的臉與之前見過病怏怏的樣子形成了鮮明的對比,明顯就是病全好了。她感覺有些尷尬了,作為一個狠心沒去探病的人,被病人幫助了。

薑小瑜皺了皺鼻子說了句:“不用了,我拿吧,這些書不沉。”說完就發現這話說得完全多餘,王懿像是沒聽到一樣,一手拉著薑小瑜的胳膊,一手抱著一箱子書,走在了薑小瑜的身側。

薑小瑜看了看自己雙手空空,覺得不拎點什麽不是個事,就幫姚銘扯了箱子的一角,三人便一起出發了。

之前一直在耳邊嘰嘰喳喳的姚銘也不知道是出於什麽原因路上都沒怎麽說話,說話的人改成了王懿,從出發地點說到了目的地。期間還問了一句:“楊明初最近還來找你?”

薑小瑜搖了搖頭,一抬眼就看到王懿嘴角掛著一絲小人得誌的笑容。

王懿說:“那明天開始我來找你,你的課表我存到手機裏了。”

薑小瑜頭一沉,壓力有點大。

搬完書薑小瑜就拉著姚銘想要直接回學校,姚銘走了一半的路,忽然說自己有事要忙,讓薑小瑜自己回學校。薑小瑜隻得答應,自己坐著公交車慢悠悠蹭回了寢室。

下午天上陰沉沉的,飄了幾朵雪花,回到宿舍時,寢室老大和老四正在為幾天後的考試努力刷題,薑小瑜奮身一躍愉快地加入了刷題小分隊。

原本想等著姚銘回來一起吃晚飯,結果等到了八點多姚銘也沒回來。眼看著就要考試了,姚銘也不是個考試之前能在外麵呆那麽久的孩子。薑小瑜稍微猶豫了一會就給姚銘撥通了個電話。

電話嘟嘟了兩聲,被接通了,薑小瑜對著電話問:“你還不回來啊?”

迎來的卻是電話那邊無盡的沉默,薑小瑜又在電話這邊連著喊了好幾聲,姚銘一點聲音都沒傳過來。她以為是信號不好或電話故障,就掛斷電話再打通,可連續好幾次都是這樣的結果。急性子薑小瑜喊了句算了然後把手機扔到一邊去了。

晚上十點的時候,寢室大燈已經熄了,隻點了三盞小台燈。薑小瑜怕晚上扛不住特意喝了杯咖啡,可困意對薑小瑜說是最難打敗的,光靠咖啡根本沒什麽作用。她支著下巴打了個長長的哈欠。嘴巴還沒等著合上,寢室的門咚地被門外的人用力推開。緊接著就是啪|啪兩聲,寢室的兩盞亮了起來。

薑小瑜和兩個室友嚇了一跳,趕忙朝門口看去,隻見姚銘不知是因為天氣冷還是怎麽的,雙頰通紅,眼睛裏帶著一層水霧。

寢室裏先是一片安靜,見沒什麽異樣,兩個室友便把頭轉回去接著做題了。隻有薑小瑜盯了姚銘半晌,道:“你回來了。”

姚銘這才把呆滯的目光移到了薑小瑜的臉上,她並沒說話。

姚銘不說話,薑小瑜還覺得奇怪,就問:“你手機是不是壞了,我八點那會給你打了好幾個電話,接通了一點聲音都沒有。”

“沒壞。”姚銘張了張嘴巴吐出兩個字,然後一步一晃地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一屁股坐到了椅子上。身上的酒味一下子就鑽進了薑小瑜的鼻子裏。

她驚訝道:“你還喝酒了?!”薑小瑜看著姚銘麵無表情的臉覺得事情有些複雜了,把聲音降低了些,輕聲問:“姚銘,你怎麽了?怎麽感覺怪怪的。”

這句話剛問出口,姚銘忽然趴在桌子上哭了起來。

如果說看到一個從來都是樂嗬嗬的人哭了,產生的視覺衝擊一定是相當震撼人心的。楊明初當年看到薑小瑜哭是驚呆了,此刻的薑小瑜也是這樣,其他兩個室友聽到了也急忙圍了上來。三人把姚銘團團圍在中間,關切地你一嘴我一嘴問你怎麽了,你到底怎麽了。

姚銘趴在桌上足足哭了五六分鍾,然後雙眼通紅地抬起頭來,盯著薑小瑜看,然後一字一句問道:“小瑜你到底喜歡哪一個啊。”

“什麽?”薑小瑜瞪大了眼睛,表示自己根本沒聽懂姚銘說的話,但很快就明白了哪兩個指的是什麽。這個問題其實很久之前她就和姚銘說過了,對於楊明初和王懿,她的態度從來就沒動搖過。一個是她想照顧的閨蜜弟弟,也是她很重視的人,另一個則是被她當做朋友了。

她並不糾結姚銘問的這個問題,她最糾結的就是姚銘問這問題的原因,剛想表達內心的想法,卻見姚銘一轉語氣,十分不客氣地說道:“你知不知道咱們專業的好多女生都說你腳踩兩隻船,你這樣吊著別人覺得有意思麽?”

薑小瑜嘴巴半張,整個人愣在那,震驚已經不足以形容她現在的狀態。似乎是為了幫助她更加震驚,姚銘添了一句:“我都覺得沒意思真的,薑小瑜你這樣太讓人看不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