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9)成長痕跡

“我似乎也遇見這樣一個人,她來的有些晚,但好在…她來了。”

這一口標準舒緩的京普,咬字清晰,低沉鄭重認真,字裏行間都透著一股難以抵擋的煽情。

我看看羅思佳,她已然怔在原地,臉上既不是感動也不是震驚,而是一種…難以用詞語來描述的木然。

楚涼這套煽情不知道是有感而發,還是哪位狗頭軍師給出的招兒,雖然詼諧不乏幽默的把主題給點了出來,讓他的朋友們不至於反感抵觸。但是煽情這一招…真心是戳歪了——羅思佳從來都不是聽你煽煽情就感動落淚的小女人。

盡管台下止不住議論紛紛,竊竊私語,楚涼還是堅持的說完了他要說的話。

從此,他與過去風花雪月的二十九年,斬斷過去,從新開始。

我看著羅思佳,心下有那麽一點點莫名的悲涼。

羅思佳一直到散場時,都沒怎麽再說過話,楚涼嚇壞了,我安慰他說:“她隻是需要一些時間去消化一些事。”

楚涼還是很害怕:“早知道我就不這麽著急的表態了,不會是嚇到她了吧?”

“伸頭一刀縮頭也是一刀,反正早晚都是一刀…”我又忍不住多一句吐槽:“你那點兒破事當誰不知道似的。你慶幸這孩子還不知道那什麽是怎麽回事吧…”

“那什麽是什麽?”

我輕輕咳嗽別開臉,把蘇先生推給他。蘇先生就把楚涼單獨喊到了一邊,說了幾句話,然後回來說:“行了,我們回去了,有事打電話。”

楚涼再三跟我道謝。笑的一臉春風燦爛的送我們離開。

回城的路上,從孤獨的路燈長龍,到燈火輝煌的車水馬龍,我的心裏始終有一種說不出的感覺,還有一些放不下羅思佳,她後半場的沉默讓我有些介意。

蘇昊問我怎麽了。我反問他:“有沒有覺得楚涼講完話,她有些不正常…?”

“嚇到了吧。楚涼的排場,家長,演講,議論,信息量略大。”

我想想,也是。

途徑一家肯德基大廣告牌,我說餓了,他還笑我:“想吃薯條?”

我嗔了他一眼。

肯德基的實際位置在一家小院裏。一共兩個門,右邊肯德基,左邊是大超市。我隱約好像記得這家餐廳,就確認了一下周圍,恍然,已經到豐台了。

這附近有幾家大型網吧,晚上也不乏來用餐填肚子的顧客,有男有女。各個年齡。

我們點了薯條跟豆漿,還有幾個蛋撻。坐在靠門左邊的位置,且吃且沉默。我不說話,他就安安靜靜的看著我吃,不時拿餐巾紙給我擦一下沾到嘴邊的蛋撻奶心兒。

我有些反應遲鈍,他喊了好幾聲我才回神。他眉頭微蹙:“怎麽了?”

“我也…不是很清楚,羅思佳在楚涼講完話後的那個反應。讓我很在意,可我又說不上來哪裏不對勁。”這一路上,她那個呆怔木然的表情都在我腦海裏反複閃過,那時她的眼神,竟然如蒙了一層紗霧一樣。我…記不清楚了。

蘇昊伸手摸了摸我的頭,淺淺一笑:“我很高興,楚涼有了這樣的成長,他跟從前不同了,變得有那麽一點可靠。我們都在這條成長的路上走,沒有人能一曾不變,對麽?”

他的尾音很輕,卻很有力的敲在我的心上,砸下了那些不安的小因子。我在他深邃的注視下,點了點頭,忍不住微笑跟他道謝。

能嫁給你,真的很幸福。

我在心裏這樣說,眼睛就有了溫潤的感覺。

夜深人靜的時間,隔著肯德基的兩重門,院內的喧鬧也格外引人注意。一群歡樂的高中生拐進院子,男男女女七八個,打扮很時尚,男孩兒很活躍,女孩兒很靦腆。

蘇先生看到了,就說:“這是早戀,撒謊一塊出來玩兒的。”

我挑了挑眉:“你怎麽知道?”

“你六年級的時候,撒謊去跟孫依依他們夜訪牛毛山,不記得了?”

“……”

我勒個去!難怪他對孫依依的印象來的那麽快!

我瞬間的欲哭無淚衝淡了先頭所有的消沉,為什麽這種事他還要記得?為什麽還要記得這麽清楚?那是黑曆史啊!妥妥的黑曆史啊!

當時因為楊菲菲家的小狗樂樂死了,我們四女三男也不知道怎麽想的,就組隊熬到大半夜去那個小山包上埋狗。下山的時候碰到迎麵一條路盡頭一個羅圈腿兒的老人家,由於當時夜黑人靜風冷冷,老遠又看不見臉,被昏黃的路燈一襯…

我們嚇瘋了啊!當時什麽想法都沒有,手電筒一關掉頭就跑!

至今想起來那時候那種過速的心跳…怎麽那麽不可思議?

我剛想問蘇先生他為什麽會知道這件事這麽清楚,就聽院內車子的控鎖聲音響了起來,車燈的餘光也閃進視野。我歪頭去看,那幾個圍著我車疑似在拍照熬造型的少年都還原姿勢的愣在那裏,有個少年摟著小女朋友倚在我的車門上…

院內的少年們跟蘇先生隔著一道厚厚的玻璃牆大眼瞪小眼兒,蘇先生就又按了下車鎖。車子響了兩聲,燈亮又熄。

那幾個少年反應過來,各自尷尬,抱團兒從來時的路離開了院子。我端起豆漿喝了一口,想說蘇先生你好促狹,就見院門口那幾個少年又若無其事的走了回來,然後…一個個低眉垂首,用手遮擋著額頭灰溜溜的進了肯德基,一路直奔前台點餐。

我直接一口豆漿的餘汁嗆在喉嚨,劇烈的咳了起來…這些孩子也太逗了一點…

吃完宵夜回家,已經是淩晨差五分一點了。

蘇先生很體諒的沒有折騰我,讓我一覺到天明,難得好眠,中途都沒有醒過來過。

早上送蘇先生出門,我問他有沒有時間陪我去看沈七薇的show。他說盡量。我就去給孫依依打電話,約了個時間我去接她,然後一起出發。

沈七薇見到孫依依的時候,一眼就認出來了!孫依依還是有點男孩子氣的摟著沈七薇的肩膀跟她說:“還是你厲害,付櫻兮等我跟她兩名身份好半天,才說了一句有印象!”

沈七薇哈哈大笑。說:“我在方校長那看過你帶孩子們畫圍牆的照片。”

“完了,我一顆紅彤彤的心瞬間讓你給擊碎了!”孫依依捂臉做痛哭狀。

沈七薇又是咯咯笑著把我們帶進她樓上的辦公室,親自接待。

從她這短短一會兒笑的頻率來看,她跟夏謹年的問題應該隻剩下‘結婚’這一項了,瞧這春光滿麵心情好的樣子,嘖嘖——跟那個冷豔的七公主可真是逆轉啊。

下午吃飯的時候,看見了夏謹年。我嚇的夠嗆,算一算今天不是休息日,就調侃他們倆:“夏老師你現在是什麽情況?學校還給你放相親假什麽的麽?帶薪休麽?”

他尷尬的輕咳:“我隻是代課。原來的曆史老師已經傷好上任了。”

“李老師?”

“張旭民老師,我父親的朋友。”

“……”

嚇我一跳,還以為大李老師回來了,那對整個曆史係乃至整個校區都是個災難。

不過話說回來,原來夏謹年不是專門跑去學院教課的啊,新任的老師還跟他有這樣一個淵源…不知道我是不是想多了,覺得這世上的緣分還真是有些奇妙,好像他來學院走一遭隻為了遇上我。然後找到沈七薇。

我覺得他們兩個結婚我沒準兒可以討到媒人紅包。

吃飯的時候我問夏謹年見過沈七薇的哥哥了沒。他說還沒有機會見,那位六哥似乎格外的忙。來也匆匆去也匆匆。唯一一麵還是平安夜那天中午在anni樓下的擦肩而過,可惜人家都沒正眼瞧過他,急急忙忙就走了。

我問沈七薇:“小六兒最近忙什麽呢?怎麽連出入妹妹公司不壞好心的男人都注意不到?”

“他?還能忙什麽,泡妞唄!哪有空理我。”

然後孫依依出去接電話,我看看對麵那兩個並肩坐著的人,不自在的咳了一下。感覺自己瞬間變成了高瓦數電燈泡了啊…沈七薇現在一瞅我笑我都感覺發毛。

“我哥要是來,你幫我鎮一下場唄?”她看著我,笑的春風一樣美好。

這個提議太坑爹了。所謂幫她鎮場,還是在‘哥來’的前提下,真是太抬舉這個行為了。說白了不就是擋箭牌嘛!!!!我抽了下嘴角:“鎮誰?沈家六王爺我隻hold住沈佑京!碰上其他幾個我就是準炮灰!你該不是這麽沒義氣吧?”

“你們家蘇先生不來?”她十分詫異。

“不知道來不來,說盡量。”我聳聳肩,表示這個真的不確定。他要是來了萬事我都不害怕,別說沈家哥哥們,就算沈七薇她爸來了都有辦法搞定,就怕他不來不是?

正想著,孫依依從門外打完電話回來,歉意的說:“真不好意思,我老師聽說我回來,非得讓我去他那兒見一下知名漫畫家,我推不掉…”

這個不是推不掉,是不好推,知名漫畫家,又是恩師推薦。我們各種表示理解,吃飯才多大點兒事兒啊,一天三頓有的是機會。我還問了用不用我送她,她特別沒眼力見兒的說不用,現在打車好打,一會兒就到了。

天可憐見,我其實是不願意在這裏當電燈泡啊!

可是孫依依跟我完全沒有這種默契啊!

她拎著包連多看我一眼都沒有,瀟瀟灑灑的就走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