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8)承蒙指教

“你身上這衣服的牌子,我怎麽都不認識?”

這真是一個美麗的誤會,她問之前可能壓根兒沒想過蘇爸爸是政府要職人員,就算是兒媳婦,穿的太招搖是會遭人議論的,我從來都沒見過家裏有什麽奢侈品牌的東西,可見清正廉潔有多麽重要。

想著她問的話我就有點兒哭笑不得:“劉阿姨,我跟先生的衣服都是私人訂製的,他向來喜歡穿情侶裝。”

這時,劉老師的兒媳婦不知道怎麽想的,忽然補了一句:“對啊,真正有錢的都穿私人訂製,你是哪位設計師負責啊?”

“是xinzhou的sunny,她未婚夫是我先生的好友。”

她由衷的讚了一聲:“你家先生真是年輕有為,二十一世紀,人脈這東西很重要的,擁有可靠強勁的人脈,就等於擁有了成功啊。在家靠父母,在外靠朋友,這話還是很有道理的。”

我眨了眨眼,有點不太聽得懂她的意思,褒貶不明。

她身邊,劉老師已經白了臉,一臉的不悅。

闊太太張又開始打圓場,拉著幾個健談的長輩東南西北的扯,沒一會兒,氣氛就恢複了先前的融洽,隻是劉老師一直沉默著沒發言,而她的兒媳婦,也一直在用手機忙著什麽。

吃飯的時候大家都在喝酒,隻我一個人在喝果汁。

圓桌子中間,一大堆啤酒瓶子裏混進了一瓶快兩萬的拉斐,不知道是誰點的,在場也沒一個人在喝,隻是開著瓶口兒在那放著。

我在想這是誰的惡作劇,就聽蘇媽湊過來低聲說:“看見沒。那肯定是劉老師幹的,估計她都不知道那是什麽酒,就照著最貴的點!”

“她跟闊…張阿姨有過節?”我也跟蘇媽小小聲的問。

“她跟比她過的好的都有過節,打小就見不得別人好。”蘇媽說完,扁著嘴搖頭感歎,“這毛病怕是要帶到棺材裏咯!”

“快看快看。那對兒小婆媳說悄悄話呢,瞧這笑得開心呢!”闊太太張又抓到了機會,特別熟絡的來跟蘇媽搭話。

蘇媽就笑:“笑的什麽開心啊,她們小年輕的事兒,說了都不懂,也就聽著的樂嗬樂嗬。隻要知道她們夫妻關係和諧了,過的好了,我自然就開心了,你們說是不是啊?”

一桌子的人就都樂了。嘻嘻哈哈的各種讚同。

看著滿桌子婆婆一輩兒的長輩們閑侃,又從上學時代侃到結婚生子,真心是比自己同學聚會還要無聊的一件事。除了她們長輩們聽聽聊聊,媳婦輩兒的基本都在低頭玩手機,隻有少數的腦袋湊在一起竊竊私語。

這種炫兒媳婦的主題聚會,能來的都是心理素質強大到不行的人。這種結局我是從一個班那麽多人,這裏才來了九對兒婆媳的情況裏看出來的,想必大多數人都不樂意跟著參加這種聚會來受打擊。

一頓中午飯吃到下午三點才散。我微微有點兒坐的腰酸,全程都在端著範兒也真是一件比較痛苦的事兒。奈何是抱著給婆婆爭臉的心態來的,痛苦也得端到結束不是?

說來還挺可笑的,結賬的時候那位闊太太的臉都綠了,看著賬單十秒鍾臉色變了好幾遍。她已經穿好了衣服,有點脫力似的跌坐到椅子上…

劉老師隔空關心她:“哎我說老張你沒事兒吧?是不是起的太突然血壓躥上來了?那誰她兒媳婦,快摸摸你婆婆身上帶著藥沒!趕緊給吃兩片!”

她媳婦看到賬單。也是愣了那麽一愣,低聲去關心詢問情況。

我看到劉老師的兒媳婦一臉的受不了,還帶著幾分嫌惡。她察覺到我看她,朝我微微苦笑,別無他法的搖了搖頭。下一秒。她就被劉老師拉著胳膊:“哎喲我這胃疼,快走快走,胃疼死了,你跟我先走,走走走…”

她拉著兒媳婦從我身邊經過,還疑似哼了一聲。

我頓時哭笑不得,跟婆婆說:“這個劉阿姨…還挺有意思啊。”

蘇媽就道:“你看她走的這麽急,一準兒沒幹好事兒,你看看她那關心人的嘴臉,哪像是真心關心人的?”

這時候闊太太張跟她兒媳婦低聲討論了一會兒,抬頭對眾人說:“我沒事兒,就是起的太急有點兒頭暈,沒事了沒事了,你們有事就都先走吧,我在這緩緩…緩緩…”

大家可能都看出門道來了,一個個匆匆打了招呼告別,匆匆離開,一副走晚了就要被什麽追上的樣子,頗有點兒滑稽可笑。

上一秒的融洽和諧都是假的,這一秒一個個好像肇事嫌疑人一樣,跑的飛快,估計心裏都恨不得當她不認識吧?

我忍不住笑了,跟著蘇媽往外走。等她們前頭的同學都順著樓梯下樓了,蘇媽才說:“一會兒你去給她的賬結了吧,老劉那號兒的估計又偷著點東西帶走,看她那樣子,價格不低。”

我說是,其實剛才就在想了,不敢說。

蘇媽拍拍我的手:“看見沒有,這就是每隔幾年的聚會,估計今年往後,沒人敢帶頭兒了,就是帶頭兒了,也沒人敢帶那姓劉的了。”

我挺好奇的問:“不是為人師表麽,怎麽活到這歲數反倒一點修養都沒有了呢?”

“她啊,上學那會兒就很要強。還記得有一次考試前後桌對答案,結果她滿分,前麵那個九十五,你說這是怎麽回事?”

“她糾出錯來沒及時通知前麵同學?”

“滿分當然越少越好啦。”

我都沒好意思說,你們是師範大學啊,居然還做這種對答案的事情,還是那麽多年以前…不都說那個年代的人都很單純的麽…

到了樓下,又見到之前先走的那些人了,她們站在門口跟劉老師聊天笑的花枝爛顫。

我看了一眼,去前台結賬。

不查不知道,一查嚇一跳!

那個包間的總消費居然十萬掛了兩千,其中消費掉了五瓶96年的拉斐,還有幾瓶波爾多幹紅,這兩種消費占價最高。

我結完賬往外走,把賬單塞給婆婆,她快速掃了一眼就收了起來。笑著看向劉老師,“你這包裏裝的什麽呀?還露了個紅酒的塞子,塞緊了麽?這酒不便宜,別灑了,昂!”

原以為點了酒帶走的就她一個,結果蘇媽一說完,在場一圈五六個都變了臉色,皆是一臉尷尬伴隨著赧然。

蘇媽又說:“你們要是喜歡這年份好的好酒啊,跟我說啊,我們家大女兒是經營紅酒莊園的,那酒的來路都正宗。你們別看盛記這麽大,它一下子就給你點出好幾瓶這麽貴的紅酒,那一準兒年份冒充,到頭來虧的還是咱自己人。”

她把‘自己人’三個字咬的格外重。

別看她現在一副微笑的表情,其實她已經生氣了。

偏偏那位劉阿姨不明狀況似的,一臉正義凜然:“就點她幾瓶紅酒怎麽了?她家那麽有錢,差這點兒啊?再說辦個同學聚會,她連伴手禮都不準備,還不行我們自己點瓶酒回去當紀念?”

她兒媳婦一直在旁邊拉她的胳膊,她的軸勁上來,回頭就剜了她兒媳婦一眼:“你拉我幹什麽?不能說?就是看不上她那位有錢太太的德行,誰不知道她都離婚好幾年了,她老公早跟漂亮小媳婦跑了!”

“行了劉穎,你少說兩句,張新慧也是為了咱同學這麽不久不見了,好心辦的聚會,你怎麽能這樣敗壞她!”這是那位劍橋回來的老師在訓斥她。

劉阿姨還是不服,“你裝什麽大方知禮啊?連個兒子都沒有,天天女兒女兒的,你心裏不是羨慕嫉妒恨啊?今兒這聚會是要帶兒媳婦的,你咋好意思來的?”

那位劍橋老師一愣,覺得跟她這種病態的人說不通了,就勸誡眾人:“散了吧都散了吧,我樂意來是我還念著咱這幫老同學,既然早沒那敢情了,這聚會同學會,以後也沒必要辦了!”

另一位就攬著她的肩膀拍拍安慰,“算了算了,各自體諒各自體諒,家家有本難念的經,我們都懂,都懂!”

那位劉阿姨又要炸毛,她兒媳婦這回下狠勁攔了,“媽你夠了!都四點了,孩子還在家裏等著呢,我們趕緊回去行不行?”

“回什麽回我還沒說完!”

蘇媽清了一下嗓子,輕易的就打斷了她的撒潑行為,她微微一笑,對劉阿姨道:“咱們做老人的要緊別給小的招負擔,老人要有老人的樣子。還得好心提醒你一句,這酒開了封就不值錢了,要是沒開封的,你們別忘了跟櫃台要發票跟酒證。”

她笑著說完,回頭跟對我道:“走吧,今兒的事你得記好了,這都是人生經驗。”

噗——

蘇媽這嘴毒起來也真不是蓋的,念著幾分同學的舊情,口下留情了還能紮的人臉色紅白的說不出話,估計以後再出席這種場合要撿不起臉了。

既然說走,那我就十分禮貌的朝眾人微微鞠躬:“各位長輩阿姨,姐姐們,承蒙指教,我們先走了,再見。”

這種挖苦人的感覺真有點兒爽,難怪蘇媽在酒桌上大多都隻笑不說,原來一開這個口就容易停不下來。

我從包裏拿了鑰匙開門,聽到身後幾道倒抽涼氣的聲音…(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