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0 變化 4

(290)

不得不說,人都是自私的,再無私的人骨子裏都有那麽一份屬於自己重要東西的自私。

在二姨屢次過分之後,付老太太終於忍無可忍,把跟她的各種聯係方式都設置了黑名單,於是我在兩天後,接到了姥姥的電話。

一場大雨過後,槐樹開滿了整個樹冠的白花,香氣彌漫了整個別墅。

我正到處找竹竿當工具打槐花,慧慧就拿著正在響不停的手機慌慌忙忙的跑過來:“太太太太,這手機響了好幾遍了!是不是有什麽急事啊?!”

我看了一眼,還是‘外婆’的電話。

她老人家找我的原因不用腦子都能想到,要麽是批評我媽拉黑行為過分,要麽就是讓我去批評我媽行為過分,她總是需要一個人站在她的立場去批評一下誰才能滿意,不然那一身的‘老年病’高血壓高血脂各種心髒問題都要一股腦爆發的。

看著終於停下又在短暫的停歇後再次響起的手機,我歎了口氣,這老太太的毅力隨著年紀的增長似乎也變得越來越強了,我要是一直不接她是不是能打到天黑?我把電話接過去,“你去給林佑打個電話,問他能不能給我找一個釣魚竿過來。”

慧慧欣然的走了。

我接起電話,電話那頭劈頭就來:“你幹什麽去了我打了這麽多電話你都不接?我年紀大耳朵不好使,你是不是故意不接我電話?”

真是故意的。

我訕訕笑:“哪能啊,我這不是照顧著兩個孩子忙呢麽,自打懷孕那會兒我就跟手機絕緣了,現在更是。手機對我來說基本就成擺設了,我不用的時候一半會兒都想不起來。”就是不提她這麽大火氣的原因。“我們家院子裏的槐花開了,聽說包包子好吃,我正忙著找東西打槐花呢,最近雨多,要麽我忙完給您回電話?”

那邊愣了一會兒,“你現在怎麽跟我這麽生疏?”

“……”怎麽就能感覺出生疏來呢?被這麽一問我還真是尷尬。

“沒有的姥姥。我是有了孩子當媽以後。人變得穩重了。我現在也是有孩子有家庭的人了,俗話說上有老下有小,我得給我的孩子們樹立一個好的榜樣是不是?”

“你媽教你的這一套?”

話語裏全是諷刺跟不屑。

我不禁揉揉額頭。心話說這怎麽聽起來有一種豪門老太太的刁鑽勁兒,她是日子過的太好看不清楚生活現狀的麽……我深深吸了口氣,“我媽給您的贍養費還有補品什麽的收到了麽?那都是對身體好的,降血壓養心髒。您也別太依賴藥物,凡事還得你自己放寬心。你看我媽跟舅舅都那麽孝順,你還有什麽想不開的?您跟我姥爺都這麽大年紀了,別沒事太操心孩子們了,這麽活著多累。”

她那邊還沒反應過來。我又道:“要麽我給你跟我姥爺出錢,你們兩個回東北去看看我太外婆怎麽樣?”

她一聽,頓時樂了。“姑娘真是小棉襖,你媽有你這麽個姑娘就萬事足了。什麽都不缺了!你媽這一輩子值了!”

這話說的真是讓人心裏翻江倒海的無語啊。

老太太給了我一個銀行卡賬號,我說晚上給她打錢,就這麽愉快的掛了電話。

我看著屏幕久久無語,抬手給付老爺子跟付老太太打電話,說槐花開了,晚上來吃包子。

過了將近一個小時,林佑興衝衝的趕來了,背著釣具直奔我過來,笑的一臉陽光燦爛:“聽說師母要釣竿,師父就讓我現買了一根兒給您送來,還說讓您看看用著合不合手,不合手就回去換,還有比這更好的!”

我看了一眼這嶄新嶄新且價格不菲的釣具,真心想一桌子掀死這個笑的十足好看的美少年。

“你給我找根兒便宜點兒的,舊的不用的也可以,沒說是釣魚,我就想打個槐花下來包包子,你肯定是自作主張沒上報。”我把釣竿遞回去,“拿回去退了吧,別拿你辛苦的工資來給我送禮,不然我要舉報你的!”

林佑瞬間就窘迫了,拿著釣竿跟紮手一樣:“我覺得師公幫我那麽多,給我在前麵引路,就想做點力所能及的事……”

我頓時被萌了一下,什麽鬱悶也提不起來了,笑道:“我知道你的意思,懂得感恩是一種特別好的品德,但是林佑,這種心情不能用禮物跟禮品以及金錢來衡量的。你知道他對你好,這點很好,他並不是做每件事都有目的的,有時候隻是覺得你這個人可以交朋友,有時候送禮討好還不如一句‘謝謝’來的實在。”

其實蘇昊隻是在給自己培養接班人,他那個人最喜歡別人欠他人情了。

於是作為他的老婆,隻好跟著挖坑了。

林佑心情微妙的拿著釣竿走了,我囑咐他晚上一起來吃槐花包子。

付老太太跟付老爺子到中午都沒來,我就抱著兩個小團子去睡午覺,對槐花的急切已經沒有早上第一眼那樣強烈了,甚至想著反正不是開一夜就沒了,明天再打下來吃也是一樣的。

結果午覺還沒睡完,後院就傳來了嘰嘰喳喳的聲音,慧慧扯著嗓子“左邊左邊,左邊一點”“右邊一點”的聲音隱隱約約的傳進了我的耳朵。我爬起來看了看身邊睡的還熟的平平跟安安,起身去窗前看窗外的情況。

槐樹下,慧慧抱著一個竹編的大簸箕像在玩兒遊戲一樣左左右右的走,旁邊是架在梯子上的林佑,襯衫袖子半挽著,領帶丟在梯子上,滿頭大汗的舉著一根翠綠的竹子正在打槐樹冠上的白花……

我感覺整個人都不好了,他哪裏搞來了一根竹子?

樹下休閑區的桌椅那邊,楊嫂跟付老太太以及付老先生正在摘打下來的槐花,說說笑笑一副很融洽開心的樣子。

我忍不住就笑了,內心很想飛下去跟他們一起湊熱鬧。可惜我的兩個小寶貝還沒睡醒。

我給蘇先生打了電話,“林佑跟你說我找東西打槐花的事兒了麽?”

“嗯?怎麽了。”

“沒有事啊,我剛午覺睡起來,看見林佑拿著根兒特別新鮮的珠子在下麵打槐花呢,這是你的功勞麽?”我可不相信林佑在上班期間出現在我家沒有得到他的指示。

那邊果不其然笑了,“就這麽一根竹子,晚上就要多個人分我的槐花包子了。”

我一愣:“有人拿竹子跟你換包子?”

不知怎麽的。腦海就出現了大熊貓用竹子換別的好吃的那種畫麵。感覺萌萌的。

蘇先生“嗯”了一聲,“晚上你就知道了。”

他這人就是很喜歡賣關子,按照我以前好奇起來就坐不住的性子。一準兒會不掛電話一直磨到他說出來為止。但是在一起的時間長了,總被賣關子,也就習慣了,管理著耐心的那一項已經有了很大的進步。

其實是因為安安醒了。讓我沒時間去跟他計較這個來客是誰了。

不過一個竹子找了三個小時,這時間也是挺長的。

我喊月嫂跟孩子們換了衣服下樓。兩個寶貝見到外公外婆出奇的開心,掙著就要過去抱抱,連作為母親的我都被比了下去。

作為孩子喜歡的對象,付家二老比孩子們的開心更甚。歡喜的抱在懷裏愛不釋手,親了又親,讓我再一次感歎隔輩兒親這種血緣的奇妙。

我問老爺子:“你不是想了一個夏天的槐花包子麽。怎麽還來的這麽晚?”

他就無奈的看了一眼旁邊的付老太太:“這得問你媽,來閨女家竄個門也要換一個小時的衣服。還非得去修個頭發,女人啊,這一出門就是麻煩,還給我貼了十好幾分鍾的麵膜。”這話越說越是笑:“我這臉貼不貼能有什麽區別?左右也就你媽看著稀罕。”

付老太太橫他一眼:“現在就你這麽老的男人被小年輕勾走的也不少,你還是注意著點兒吧,別說我沒提醒你,我這脾氣可不趕老徐他們家那口子,什麽都能忍。”

“你脾氣怎麽了?你脾氣不挺好的麽。”

“現在可不好了,現在我更年期了,一點就著!”

我一直覺得我媽麵對我爸的脾氣能拿出一半去對付我二姨,也不至於被我二姨欺負那麽多年,可關鍵她就是刀子嘴豆腐心,尤其是對家人。

別看她對老爺子凶著呢,其實那是夫妻感情好的體現。

兩個人凶著抬了幾句杠,都笑了起來。

楊嫂在旁邊就說:“親家老爺跟太太感情真好,又有這樣好的一對兒女,真是福氣滿滿的。”

付老太太十分不謙虛的笑:“是啊,我還有你們家少爺那麽好的女婿,又有了這麽好的一對兒外孫,我覺得人活一輩子,沒有比這更好,更圓滿的事兒了。”

她真是什麽時候都不忘記把蘇先生帶上誇一誇。

我看著樹上不停落下的槐花,問付老爺子:“這都要打下來麽?”

“看你們要吃多少了,這東西不止能包包子,還能醃起來當小菜,也很好吃,就看你忍不忍心打了。”他又說:“先打下來的包包子,剩下的吃過晚飯我跟你媽幫你醃起來當小菜。”

說著,又想起來問楊嫂:“麵都和了麽?”

楊嫂說和好了。

我就問她和了多少:“……我公公那邊單位最近忙的厲害,聽說是國會的事兒,晚上還得麻煩大楊哥來取一下包子拿回去,總不能我們跟這兒享福忘了老人。”

“真是越來越有大人樣兒了,結婚有孩子就是不一樣。”付老太太從來都沒這麽欣慰的誇獎過我。

我囧然:“挨了一場‘肚子疼’肯定不一樣。”

槐花一直打到了下午蘇先生下班回來,同行的居然是楚涼。

我嚇了一大跳:“怎麽是你呢?你不是跟國外陪老婆孩子爺爺奶奶度假呢麽?”

他擺擺手一臉苦逼:“別提了,我到想回去逍遙快活呢,就是不知道哪個不長眼的查走私查到我旗下了,這也就算了,還特麽是栽贓。我看我是結婚之後心情太好,笑臉太多,居然出了內鬼這種東西。”

“哪裏出了內鬼?”其實我也就聽的一知半解,但是重點一個沒落。

“還能是哪兒?pub唄,就在這京城底下,有人就對我動手,當老子小綿羊呢說宰就宰?”他說著還氣憤的抬手拽了拽領子,發現沒有領帶,就爆了個粗。

煙酒茶珠寶這類行業從來都跟走私扯不清楚,我理解的同時又不能多問。可是從後麵一句又聽的出來這其中意味深長,加上到了領導人選舉這種敏感的時刻,就更不好去問了。

這時候蘇先生開口:“你要是有什麽不正當的生意抓緊洗白吧,實幹派的威嚴可不是那麽好挑釁的,我的支持我爸。”

是的,蘇先生的父親是新的領導班子成員。

楚涼就沉默了。

我趁機岔開話題,問蘇先生那根竹子怎麽回事。

蘇先生看了一眼楚涼,笑了起來:“看,我就說來得早不如來得巧,一根竹子換一頓槐花包子,你說值不值?”

“那得吃了才知道!”

“到底怎麽回事?”

楚涼就說:“我這不是有事兒找昊哥,正巧他那小徒弟說你在找東西打槐花,他就問我郊外的竹子長得怎麽樣了。”

我眨巴眨巴眼:“沒有然後了?”

“還有什麽然後啊?他說話那十八個彎兒的毛病誰不知道!他能閑著沒事兒吃飽了撐的去關心我們家八百裏郊外會所的竹子?”楚涼整個人都不好了,一臉苦逼:“我要是裝聽不懂一準兒他就要送客了,我事兒都還沒辦呢,我能走麽?”

我也是醉了。

蘇先生還真是一句話到處都有坑的性格,不仔細琢磨一不小心就能掉坑裏的那種。

蘇先生回頭問楚涼:“你楚大少的身家不用我深挖吧?難道一根竹子還舍不得?”

“你也知道是一根竹子啊,從二環到六環外的時間你算了沒有?有這功夫我股票都能滾幾十個保險櫃。”(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