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2)變化(6)
(292)
方林舟:“柳下惠可不是人人都能當的。能當柳下惠的大多都不是人。”
蘇昊睨了他一眼,果斷不搭腔。
隻聽方林舟一個人搖頭嘖嘴,“都說國外民風開放,我看大祖國的這一代也沒差多少,就像蓋著一塊遮羞布的浪/**女,表麵矜持……啊呸,我又口不擇言了,嫂子你別見怪,我就是說現在的年輕女人,呸呸呸……”
“行了行了,我知道你的意思……”我實在忍不住而不得不打斷他,“這種話題適合你們男人湊一起私聊。”
“對對對,我就是這個意思,應該私下說的私下說的……”
這個平常貧起來一套一套的人居然也會這樣心虛詞窮的時候,他到底腦補了什麽?還是把我看的太可怕太斤斤計較?他說的又不是什麽好事,我難道會自己想不開去為了他嘴裏‘那些女人’平反麽?
他也真是想多了。
進到宴會廳,繁華的現場眾多的來賓,我一眼就看到了身材高挑、氣質高雅的沈七薇。她一身黑色過膝裙,站在會場中央大熒幕的右側,手裏拿著一部對講機正在指揮著什麽。
我皺眉頓了一下,恍然明白過來。難怪一路走來看到的婚禮指引牌透著熟悉的氣息,原來這場婚禮的策劃出自沈七薇的公司,且拖來了沈七薇親自指揮,為什麽?
這幾年來,安妮在婚慶圈裏不說風生水起,卻也小有名氣,辦過幾場盛大矚目的婚禮,也辦過數不過來的小而別致的婚禮,但這不足以成為趙越選擇的安妮的理由。
我靠近蘇先生低聲問道:“趙越不是很重視這場婚禮麽,怎麽前麵擺那麽大的排場,卻把婚禮交給安妮了?富人圈的婚慶首選前十名可還沒有安妮呢。”
“怎麽?你在妄自菲薄?”蘇先生答非所問。
我沒好氣兒的橫了他一眼:“我說正經的呢,要顯擺對老婆的重視怎麽看都不會選安妮的,安妮的名氣在什麽位置我還是清楚的。現場知道安妮的人絕對不超過三分之一。”
搞不好三分之一都是我想多了呢。
他把我往懷裏攬了攬:“讓你白耗費一場精力,總要想辦法修補一下感情不是?”
這話怎麽說的呢?我略一想,不由好笑:“我跟他可沒什麽感情,完全就是我們家先生的朋友。於是我順帶著就成了朋友。反正在我這兒我覺得這人不可交,轉頭就把朋友賣了,連君子之交都談不上。”
“君子之交就夠了。”
他這意思是沒必要去跟他交朋友?我眨著眼睛有點不相信的看向蘇先生。他朝我一笑:“人無完人,他又嬌生慣養,經曆的事太少。總要有個不擅長的方麵對不對?”
我眨著眼睛,目光亮晶晶的看著他,憑空感覺他有一種慈父的氣質,像是不忍心責備趙越一樣。
他問我看什麽,我莞唇一笑:“我們家先生長得真帥。”
“當然,我的太太也十分美麗。”
我們兩個在這兒旁若無人的自誇了兩句,那邊沈七薇就眼尖的發現了我們,隔空朝我們揮手,對著對講機講了兩句,就從旁邊的控製台走了出來。直朝我們而來。
我拍拍蘇先生的肩膀:“她視力還挺好,這麽遠這麽多人,她居然看見我們了。”
“總指揮不眼觀六路耳聽八方可不行。”他攬著我往前迎:“去坐席看戲吧。”
沈七薇迎過來,“走走走,我帶你們倆入席,我特意安排了跟你們一桌的。”十分禮儀優雅的帶著我們往前排走去。
我詫異的頓了一下腳步,連忙跟上去:“怎麽安排席位這種事你們公司都包攬了?”
“誰知道,他對我們公司的信任度簡直高的讓人咋舌,就差沒把收禮金這事兒也交給我們了。”沈七薇帶著幾分吐槽的說:“你一準兒不知道吧,連新房的布置都是我們公司負責的。誰叫人家有錢又大方,揮手就是一千萬呢。”
我頓時倒抽了一口氣,又聽沈七薇道:“單看新郎官我可真看不出他是個這麽大手筆的人,除了車隊不用我們負責。其他大多都交給我們了,說怎麽花我看著來,剩下的歸我,剩的少他給補。你說他不怕我卷款潛逃?”
我也這麽想的。
也就隻是想想,我說:“跑的了和尚跑不了廟,別說咱們是發小兒。就是你那些哥哥們也是有頭有臉的人物,你覺得他會怕?”
“也是,拖家帶口的什麽太有負擔了。”沈七薇煞有介事的道,指著最前排視野十分好的席位:“這是主賓席,除了你們就是兩家父母,其餘都空著。”她不等我發問,就先一步解釋說“新郎官說這是他們家老爺子讓這麽排的。”
我看向蘇昊,他眉頭有些皺,顯然也不知道是怎麽回事。
我看了一下桌上的名牌,他的名字就挨著趙老爺子。
沈七薇拍拍我的肩膀:“坐吧坐吧,老爺子既然讓這麽安排了,就沒什麽不符合規矩的。”又轉頭對蘇先生道“新郎托我帶句話,說麻煩你了。”
我看向沈七薇,她聳聳肩:“具體我也不知道。”
這時她手裏的對講機響了起來,說趙家二老到門口了。
我莫名緊張,跟著蘇先生起身相迎。
趙家伯父跟伯母相互攙扶著走來,臉上雖然喜慶卻掩不住絲絲隱現的疲憊,沈七薇迎上去接引,趙家伯父卻直直看向蘇昊,微笑起來。
“伯父,伯母……”蘇先生隻是這樣打了個招呼,沒有恭喜。
趙伯父愣了愣,就笑的莫名,入座才說:“還是你小子眼尖,快坐下,我們家趙越沒有兄弟姐妹,今天就拉了你們夫妻給他撐撐場子!”
蘇昊不好意思的一笑:“伯父過獎了。”
“說的都是實在話,你小子什麽樣我知道,趙越什麽德行我也知道,別看我不管你們的事。可我看人準,要是真能有你這麽個兄長照顧他,我還有什麽可不放心的?”他看向我,目光慈祥道:“能嫁給蘇昊是你的福氣。他這樣的人……不多了……”
我完全不知道他老人家在說些什麽,那幾句像要‘托孤’似的的話把我嚇的膽戰心驚的。身體不是……硬朗的很麽?就算快六十了也不至於要把快三十的孩子托付給蘇昊吧?
我這麽胡思亂想了一下,就錯了他們的幾句談話,等我回過神的時候,趙家伯父已經在感歎:“……甭管是不是衝著錢。隻要她能跟趙越好好過一輩子,安生過一輩子,錢又算什麽?”
趙家伯母拍拍他的手以示安慰。
趙家伯父歎了口氣:“怕就怕這兩個孩子都不成熟,一時衝動把那個女人的孩子留下,將來要因為這個事鬧的不可開交。他們現在年輕,不懂,以後要吃大虧的……”
蘇先生就問:“伯母見過那對母子了麽?”
“不像個安生的人。”
看吧,見過了都這麽認為。
蘇先生就沉默了,目光幽沉的不知道在想什麽。
過了一會兒,女方的父母來了。讓我忍不住驚歎,真是年輕的不像話啊……
女方的母親穿著一件牡丹花的旗袍,深酒紅的頭發挽起,腰肢細弱,用窈窕淑女來形容也不為過,大概是因為精致的妝容,她看起來也就是三十六七的樣子,年輕程度超過了我的想象。
但是,這也就趁著女方的父親不像原配了,微微的禿頂。站在一起那畫麵就像是包二/奶……我看的有點呆,被蘇先生重重的握了一下手才反應過來,連忙打了招呼。
開始我在趙伯父表情上感覺到的微妙不是幻覺,趙伯父就是沒有很滿意自家兒子的這段婚姻。以至於麵對親家父母時臉上的微笑看起來有點兒勉強,但始終沒有讓人挑得出毛病的地方。
親家公把親家母送過來就離開準備送新娘入場了,桌麵上的氣氛前所未有的尷尬。
趙家伯母問我孩子在家乖不乖,就這麽小聲的扯了幾句,就聽見對麵女方幾張道:“我們家這麽漂亮的女兒你說上哪兒去找去?婚紗穿她身上真是漂亮極了,貴是不貴。就是牌子不怎麽出名,收藏價值低了點兒。”
趙家家長隻笑不語。
我抬頭看了那人一眼,她上下打量我的眼神有一點看不太起似的,又有些不屑的問趙家伯父:“我記得你們趙越不是沒有兄弟姐妹麽?”
趙家伯父直接說是幹兒子。
女方母親便道:“幹親戚啊……”
沒說玩的話意味深長。
好的吧,我基本知道了趙伯父不滿意這段婚姻的原因了,這女方母親惹人厭的本事真是讓我大開眼界,她到底哪裏來的自信裝x裝的這麽起勁?
我想了想,不由好笑。
如果新娘子隨了她們家母親這性格,這就離離婚不遠了吧?
當然,在別人婚禮上就這麽想是很不禮貌的事,我還是不希望看到新娘子跟她母親如出一轍的,畢竟新郎是趙越嘛。
桌麵上沒人在說話,尷尬的沉默襯的趙、萬兩家根本不像親家。
隔了一會兒沈七薇回來,又是張羅著吃水果又是用對講機指揮,才把這尷尬的沉默給驅散幾分。她看不出來這桌雙方氣氛微妙似的,徑自坐到我旁邊的位置,說道:“忙了一早上總算快進行到最後一個環節了,婚禮完了送走新人就解放了。”
女方家長就問:“這位小姐是誰啊?”
趙家伯母解釋說:“是越越的朋友,也是婚禮的策劃。”
沈七薇笑著跟女方家長打了個招呼:“阿姨好。”
“就這婚禮值一千萬?”
女方家長這麽直白的一句問話直接讓沈七薇愣了,她莫名其妙的看向我,大眼睛眨了眨,哭笑不得的反問:“阿姨,這話您是不是私下質疑會比較好?值不值一千萬,那得看您覺得您女兒值不值這個價了。要我說,這價確實有點貴,但是趙越執意如此,我們承接舉辦的又有什麽辦法?您說是不是呢?”
此刻我在心裏是給沈七薇這脾氣拍掌叫好的。
女方家長直接就被堵的沒話說了,她能說自己覺得女兒不值一千萬?
然而沈七薇卻並沒有作罷,她說:“阿姨可以回去問問您的女兒,您女兒大小也算個模特,見過的大場麵鐵定比一般人多,您可以問問她,這一千萬花的究竟值不值。”
我在桌子下麵拉了拉沈七薇的手,畢竟我們是客人,說太多不好。
也恰好沈七薇對講機裏麵響起聲音,她便順勢離開去控製台,臨行前還給女方家長鞠了個躬,禮貌高傲道:“失陪了。”
隨著她的離開,女方母親的臉色才稍有緩和,嘴裏嘟噥著:“這都是什麽人啊,連點兒禮貌都不懂,瞅瞅趙越交的這都是些什麽朋友,難怪能鬧出那麽醜的事兒來……”
“阿姨或許應該慶幸我們趙越年少不懂事過,不然又如何會有今天這一場婚禮?”我也是沒忍住,就多問了一句:“恕我直言,今天婚禮上新郎的朋友即便不是業界精英也是家庭多少有些背景的,既然阿姨的女兒嫁給了趙越,那就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夫妻,給趙越抹黑並沒有什麽好處。”
蘇先生沒阻止我,趙家伯母反倒笑意盈盈的看著我,這溫暖的眼神讓我詫異了一下,就聽女方母親問:“家庭好怎麽了?有錢怎麽了?誰家女兒在家裏不是小公主?難道我女兒還配不上他拈花惹草的花/花/公/子了?”
“哦,家庭跟有錢都是考量‘嫁與不嫁’的標準,但是對我們來說,一個人家庭教育的好壞以及她的父母素質的高低都在我們考量‘娶與不娶’的範圍之內。誰人年少不輕狂?誰年輕沒有犯過錯?在錢權背景麵前,這些都不是問題。趙越能娶您的女兒,純粹隻是他喜歡而已。不過阿姨,您既然這麽看不上趙越,怎麽還讓您的女兒嫁了呢?”
跟蘇先生在一起久了,我也學會了笑裏藏刀。(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