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初升的日光正好照見一幅令人心悸的畫麵——卓寒風全身被各式各樣的毒蟲密布。
他站在桌上,麵色慘白,眼中閃過絕望與無奈,那是一種對生存的渴望和對現實的無能為力。
沈雲昭終於注意到這一幕,不由自主皺起眉頭,聲音中帶著難以置信的急迫:“你這是怎麽了?”
卓寒風費力地從緊鎖的喉間擠出細若蚊呐的聲音,滿是乞求:“王爺,屬下也不知道為什麽會這樣。請您,快讓小主子來救救屬下吧。”
他的話音剛落,臉頰旁一隻蠢蠢欲動的蠍子便映入眼簾,讓他連呼吸都不敢太用力,害怕這小小的毒物隨時可能奪去他的性命。
他的眼神裏既有恐懼,更有對生的渴望和對王爺援手的深深期盼。
“你在嘀咕什麽,話說得模糊不清。我和小主子正忙著幫王妃調理身體,你站這兒發愣是什麽意思?”
沈雲昭滿臉疑惑地看向卓寒風,顯然沒聽清他先前的話。
對卓寒風的停留,沈雲昭心中略感不悅,眉頭不覺鎖緊,透露出幾分不滿。
卓寒風心中苦笑,無奈的情緒油然而生。
他多想大聲辯駁:“我何嚐不想離開?可這些該死的毒蟲纏著我,讓我動彈不得。”
但礙於情麵和場合,這些話隻能堵在喉嚨裏,變成一個未發出的歎息。
他隻能用充滿哀怨的眼神,靜靜看著沈雲昭,希冀得到幾分理解和同情。
這時,玉陽悠閑地從床邊下來,一臉認真地解釋:“哎呀,我忘了提。被我特製的毒觸碰的人,會被我的小寵物們‘特別關注’,可以說是種隱形的印記。這樣一來,無論何時,隻要我的這些小夥伴外出,就會自動尋找最近的目標,緊追不放。”
沈雲昭和卓寒風聽到後,心裏都不由得一緊。沈雲昭暗自慶幸:“好在我是他父親,他不會對我動手。”
卓寒風心中卻是波濤洶湧,絕望感油然而生:“看樣子,這輩子我是注定擺脫不了這些毒蟲了。”
玉陽不慌不忙地從腰間取下一個精巧的腰包,輕輕放在桌上,然後衝卓寒風微微擺手。
奇跡般地,那些剛才還緊貼著他的毒蟲,仿佛接收到了某種無聲的號令,爭先恐後地像歸家的幼鳥,以驚人的速度返回到腰包裏。
卓寒風趕緊檢查全身,確認再無一隻毒蟲殘留,這才如釋重負地癱坐在桌邊,長舒一口氣,臉上滿是劫後餘生的慶幸和疲憊。
沈雲昭輕輕揉了揉自己的鼻尖,心裏暗暗琢磨,或許他真該花點心思,好好哄哄那位外表冷若冰霜,內裏卻似乎波濤洶湧的卓寒風。
從對方緊皺的眉宇和偶爾泄露的疲態來看,他肩上的擔子確實重得非同尋常,其中的艱辛,就連旁觀者沈雲昭也多少能體會到一二。
他的目光溫柔地轉向旁邊的玉陽。
孩子雖然因為熬夜眼睛微紅,流露出疲憊,但那雙眼睛依然堅定不移地盯著昏迷不醒躺在**的母親慕容歲,滿眼都是擔憂和不舍。
這份堅韌,讓沈雲昭心裏不由得泛起了憐愛。
同時,一股淡淡的羨慕也在心底悄悄滋生——能有機會為自己母親如此操勞,是多少人的渴望啊。
可惜,這樣的機會對他來說,卻是遙不可及的幻想。
“玉陽,聽話,先去睡會兒。你娘至少還要兩三個時辰才會醒來,這段時間裏,我保證寸步不離地守著她,絕不會有絲毫大意。”
沈雲昭的話裏充滿了誠意,眼裏滿是對玉陽的真實關懷與疼愛,“等你休息好了,再過來陪你娘也不遲。”
聽了這話,玉陽的小臉顯露出了猶豫和不安。
理智告訴他,這個看起來“不那麽好”的父親對母親並非毫無感情,而且母親近來還說可以完全信任他,但內心的擔心就像一根看不見的線,緊緊扯著他幼小的心。
玉陽半信半疑地瞪大眼睛看著沈雲昭,那眼神仿佛在無聲地質疑:
你保證不會在我離開的時候欺負我娘嗎?
要不,你發誓證明給我看?
沈雲昭捕捉到玉陽眼底一閃而過的請求,嘴角微微上揚,用一種前所未有的嚴肅語氣承諾:
“我,沈雲昭,對著這天地起誓,在你娘醒來之前,我絕不會做任何對她不利的事,更不會讓她受半點委屈。”
這份誓言簡單而堅決,如山嶽般穩固可靠。
然而,玉陽那雙童真的眼眸裏還是有著幾分不信任與警惕。
過去的經曆讓他對這位父親難以快速改變看法,特別是每次娘親和這位“不太友好”
的父親在一起時,空氣中總會彌漫著一種微妙而緊張的氣息,讓人難以釋懷。
因此,他繼續用那既疑惑又防範的眼神釘著沈雲昭,似乎在無聲地說,以前你也欺負過我們,我怎麽能夠輕易相信你?
"本王究竟要怎樣做,才能贏得你一點點的信任呢?"
沈雲昭心中自問,感覺與玉陽之間的信任之橋仿佛遠在天邊,既長又充滿變數。
玉陽表情認真,眼中閃過不容置疑的堅決,一字一句地說:“你隻需要向我發個誓。”
沈雲昭眉頭輕鎖,想了想答應道:“如果這樣你能安心,我自然願意。隻是,你想讓我發什麽樣的誓?”
在他看來,這小小的孩童比任何誓言都來得重要,那些空洞的承諾似乎失去了它們應有的重量。
可轉念一想,又覺得好笑,難不成真要發誓說欺騙玉陽就讓自己遭受不幸,那實在太荒謬了。
玉陽歪著腦袋,臉上閃過一抹狡黠,顯然經過一番深思熟慮:“你就說,如果對玉陽說了謊,就馬上變成一隻小狗!”
在孩子的純真世界裏,這樣的誓言既嚴苛又帶著幾分惡作劇的樂趣。
沈雲昭內心苦笑,這誓言雖顯幼稚,倒也不失為一種特別的考驗。
相比那些沉重而老套的誓言,這種新穎的方式倒也有它的趣味。
他心想,如果說這樣的話,還不如直接說若欺你,就讓我失去最重要的人來得更直接且莊重些。
然而,玉陽期待的目光卻被沈雲昭的沉默誤解成了猶豫與回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