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於那次被陸寧雪帶走時,對方為他購置的新衣,他一件也沒要——那些衣服雖新,卻缺乏了家的溫度。

而娘親親手挑選的衣物,無論怎麽看都讓他的心裏溢滿了幸福,那雙大眼睛裏閃過興奮與滿足的光芒,如同夜空中最璀璨的星辰。

然而,這歡樂的氛圍中,他突然抬頭,純真的臉上帶著幾分疑惑,提出了一個問題:

“那,娘親,你給壞人爹爹買什麽了?”

“啊,沒買啊。”慕容歲語氣輕鬆,嘴角掛著一抹苦笑。

為沈雲昭買東西?

簡直是笑話,就連沈雲昭自己都不曾為自己添置過什麽。

再者說,身為堂堂王爺,還有什麽是他得不到的呢?

又何須她慕容歲操心去添置什麽呢?

這念頭一閃而過,慕容歲的眼中閃過幾分複雜的情緒,既有對現狀的無奈,也有對未來的期許。

那可如何是好,人情債可不能輕易欠下啊。

要不,就從我這些心愛之物中挑選一兩件,權當回禮送給他吧。

玉陽緊皺著眉頭,一臉愁容,目光流轉間落在了身旁整齊擺放的衣物與鞋子上,隨即又迅速否決了這個念頭——這些都是日常所需,斷不能送人。

一時間,屋內靜悄悄的,隻有窗外偶爾傳來的鳥鳴聲,似乎也在為他這份糾結而歎息。

此刻,唯一能夠考慮的,便是慕容歲平日裏為他精心挑選的各種玩物了。

那些承載著無盡歡笑與回憶的小玩意兒,一一映入眼簾:空竹輕旋時的清脆聲響,總能讓人心神寧靜。

泥叫叫,那色彩斑斕的小物件,仿佛能吹響童年的歌謠。

陶響球輕輕搖晃,清脆悅耳,如同山間溪流般悠揚;九連環錯綜複雜,挑戰著智慧的極限,讓人欲罷不能。

還有那小巧的撥浪鼓,每一次搖動都帶著無憂無慮的歡愉……每一樣,都讓玉陽心頭泛起一陣不舍。

最終,他的視線定格在了那麵繪有彩繪圖案的撥浪鼓上,心底暗暗做出了決定——就是它了,希望這能表達出自己的感激之情。

“你說的人情是指什麽?”慕容歲還一臉茫然,顯然沒有跟上玉陽的思緒。

“娘親難道還沒聽說?”玉陽滿臉詫異地反問道,眼中閃過幾分難以置信。

慕容歲愣了愣,隨後嘴角勾起一抹無奈的笑意,回答道:“我今天可是在外麵暢遊了一整天,回來得晚,哪有什麽消息能傳到我這兒呢?”

說罷,玉陽輕輕拉起慕容歲的手,兩人一同推開屋門。門軸轉動發出輕微的吱呀聲,仿佛是在為接下來的場景做預告。

屋內,一切仿佛都被精心布置過,充滿了驚喜。

白日裏慕容歲哪怕隻是輕輕一瞥的那盒精致胭脂、她指尖溫柔觸碰過的柔滑布料、試穿過並稱讚不已的華美服飾。

乃至那些她目光所及之處的每一件璀璨首飾和珍貴珠寶,此刻竟都神奇地出現在了這裏,琳琅滿目,光彩奪目。

這情景,就如同是將整個水粉鋪、裳衣坊和首飾樓的精華一股腦兒搬到了家中。

望著這一幕,慕容歲心中不禁湧起一股複雜的滋味。

對於沈雲昭,她感到幾分愧疚,因為自己無心之言,卻讓他如此費心,這份深情厚意,讓她既感動又不安。

玉陽握著那隻精致的撥浪鼓,心裏暗自盤算。

那些玩意兒,雖說都是上好的材料製成,外表光鮮,但慕容歲送來的這些東西,沈雲昭定是不會多看一眼的。

況且,這些都是從那個惡名昭彰的“壞人爹爹”那裏輾轉而來的,若再轉手相贈,豈不是顯得自己太過草率,甚至有些不識時務?

思及此,玉陽輕歎一口氣,拎緊了手中的撥浪鼓,步伐堅定地跨出門檻,決定尋覓一個更適合的處理方式。

與此同時,沈雲昭正置身於陸寧雪那裝飾華美的緋月閣內,獨自一人坐在雕花梨木桌旁,麵前放著幾壇尚未見底的佳釀。

他輕輕搖晃著手中的酒杯,酒液在燭光的照耀下閃過誘人的光澤,卻無法驅散他心中的鬱結。

沈雲昭自嘲地想著,不就是一個女子嗎?

陸寧雪的容顏確實讓人賞心悅目,舉止間透出的溫婉氣質也讓人舒心,隻可惜,那份看似柔弱背後的不明智常常讓他感到頭疼。

此刻,心情本就不佳的他,麵對陸寧雪一再的親近與糾纏,更是倍感煩躁。

他已經不耐煩地拒絕了多次,可她似乎毫無察覺,仍舊纏綿不休。

而在一旁,陸寧雪完全沒意識到沈雲昭內心的波動。

在她看來,沈雲昭對慕容歲的冷淡正是對自己的一種默許和肯定,認為沈雲昭終於開始厭倦了慕容歲的存在,從而回過頭來發現自己的好。

心中暗自得意的同時,陸寧雪還悄悄吩咐貼身丫鬟,讓她秘密通知皇後,稱王府的一切都已盡在她的掌握之中,試圖以此來穩固自己在王府的地位。

就在緋月閣裏那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氣氛悄悄蔓延的時候,門外突然響起了一陣細碎的腳步聲,輕得像是怕打擾了什麽。

接著,卓寒風邁步跨入房內。

他的目光第一時間就落在了陸寧雪身上,她正像是一株柔弱的藤蔓,緊緊依偎在沈雲昭的身邊。

見此情景,卓寒風的眉心不經意地皺了一下,眼中掠過一抹不易察覺的不快,就像是一抹陰雲悄然飄過明亮的天空。

卓寒風心裏跟明鏡似的,知道這會兒插話多不合時宜,但職責的重擔壓在肩上,讓他不得不開口。

他喉嚨裏像是塞了塊石頭,沉聲說道:“王爺,微臣這兒有件十萬火急的軍情,得馬上報告。”

可話剛溜到嘴邊,他就像被無形的手扼住了喉嚨,猛地打住了。

眉頭緊皺,整個人定在那裏,空氣一瞬間凝固,尷尬得能擰出水來。

陸寧雪那柔得能掐出水的聲音裏夾雜著一絲絲撩人的嫵媚,甜得近乎齁人,卻又膩得讓人心裏發慌,有種想要躲開的衝動。

她輕啟朱唇,似笑非笑地說:“卓將軍呀,有啥事兒您就直說吧,在座的都是自家人,沒外人哈。”

“你先退下吧。”沈雲昭手中的酒杯未曾放下,一杯接一杯地往口中送去,仿佛那甘醇的**能幫他暫時忘卻眼前的紛擾,頭也不抬地吩咐道。

“瞧見了嗎?若是不願言明,那就隻好請你暫且回避了。畢竟,王爺我還得與美人共舉金樽,暢飲這良宵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