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愁生陌上黃驄央,夢遠江南烏夜村(下)
!!!!太守府晚宴,賓主盡歡。禹白個性直爽,風趣幽默,妙語連珠,惹得眾人大笑不止。紫陌心情愉快,她對禹白很是欣賞,禹白待人處事不卑不亢,不刻意討好,也不清高自傲,是一個聰明、沉穩的女子。特別是自紫陌知道每年水災之後,禹白都會拿出自己的俸祿來救濟百姓,此等以民為先的父母官,讓紫陌心生仰慕。
禹白心直口快,酒過三巡,當她再度給紫陌敬酒的時候,卻被左丘岱皺著眉頭攔下來。她一時興起,開上了玩笑:“左公子在船上說得那番話,想必是說給紫大人聽的吧?你們二人,男的俊,女的俏,還真是天生一對。”
紫陌有些尷尬地衝禹白笑了笑:“禹大人可是喝多了?瞧瞧你臉紅得。”
“不多不多,今日禹某高興得很,再喝,紫大人,我們再喝一杯。”她說著起身把酒杯遞到了紫陌眼前。
還不待紫陌有所反應,左丘岱就接過酒杯一飲而盡:“紫陌的酒量可不如禹大人,你杯就由左某代勞了吧。”
禹白抿嘴一笑,用曖昧的表情瞅著紫陌。紫陌撓了撓頭,左丘岱突然伸手摟住了紫陌的腰,他低下頭眼裏含笑凝視著紫陌白淨的臉龐:“小東西。”
左丘岱的聲音聽得人骨頭都酥癢起來,紫陌扭了扭腰,有些不好意思地瞪了左丘岱一眼。你家夥,真是沒完沒了散發電力啊,偏偏,他的聲音對自己來說十分受用。他那張燦爛的笑靨,是為自己揚起的,一想到你,紫陌隻覺得心頭湧起陣陣暖意。
“你真漂亮。”左丘岱深情地吻了吻紫陌的手心。
就在他們二人公然**之際,一個身著白色長袍,外罩藍色對襟短衣的年輕男子風風火火地走了進來:“姨母,我來遲了。”那男子說著走到禹白麵前,虛虛地行了禮。
禹白見到來人,連忙攥住了男子的手腕:“今日府中來了貴客,你竟然還遲到,該罰。”說著禹白揮了揮手,伺候在一旁的侍從給那個男子端上了一杯酒。
那男子笑著接過酒,輕抿上了一口:“姨母,你想灌醉我,待會也不遲,起碼先讓我認識一下貴客。”
禹白拍了拍腦門子,朗聲說道:“瞧我你記性。紫大人,你是我幹姐姐的兒子湖宛,幾個月前來投奔我。你孩子與其他男孩不同,好讀書,心中裝著天下事。經常拉著我討論時事,我時常在想,他若是個女子,肯定會有一番作為……”禹白說著麵露惋惜之色。
“是男兒也能有作為。”紫陌反駁道:“朝中攝政王、那將軍,還有左丘岱左大夫,都是男兒身,可也都做出了一番成績。”
“話雖如此……”禹白不置可否地說道:“但畢竟,老祖宗定下了規矩……”
“你規矩是人定下的,人自然也能破掉它。”紫陌平靜地說:“皇上早有讓男子參加科舉考試之意,隻待時機成熟,便會推行新政。”
“那男子也可上學堂讀書?”湖宛插話道。
“是。”紫陌笑著說:“據本官所知,太學會在今年底開始招收男學生,如果湖公子有此意,大可以前去應考。”
“那還要麻煩紫大人了。”湖宛說著對紫陌屈膝行禮。
“湖宛,你可算是求對人了。”禹白大笑道:“紫大人的母親是監國一等公紫菲涵大人,你太學正是紫大人負責的。你還不趁你個機會,讓小紫大人給你寫一封保薦書,以備日後所用。”
紫陌笑著彈了彈禹白的肩膀:“禹大人還真是會利用本官呢。”紫陌你樣說著,卻還是欣然接過了侍從遞來的紙筆,洋洋灑灑寫了一份保薦書。
就在紫陌寫保薦書的時候,湖宛一直在眯著眼睛打量紫陌。想來她是不記得自己了,也難怪,自己那日衣衫襤褸,沿街乞討,她怎麽會注意到自己呢。不過,還是要感謝紫陌,那日若不是自己偷了她的荷包,用裏麵的十幾兩銀子作為盤纏,來到了德欽,找到了禹白,恐怕自己現在還呆在太寧城內做小乞丐。要說起來,自己和紫陌還真是有緣分。她救了自己的小侍從,還把那個傻子帶回了府,自己偷了她的銀子,現在她竟然給自己寫保薦書。
湖苑並不是他的真名,他的真名是印千雅。就是被攝政王軒轅依鴻處死的印家的唯一血脈,印家家主最小的兒子。當年那霜將軍帶著部隊攻陷雲集關,縱火燒了雲集關內印家老宅。印家家主帶著老老少少走到城下,請求饒命,並非如軒轅依鴻和紫菲涵認為的那樣,無一幸免。
早在那霜攻城之前,還是嬰兒的印千雅便被主夫的貼身侍女悄悄抱出了雲集關,那個侍女帶著印千雅躲在鄉間,結婚且生有一子,也就是後來被紫陌收養的平兒。待印千雅懂事之後,那個侍女便把印家的遭遇一五一十告訴給了他,仇恨的種子自此埋進了印千雅幼小的心靈裏。
平兒一出生就是個傻瓜,那個侍女用印家密不外傳的方法在他的胸口上劃了一道十字狀刀疤,那刀疤並不尋常,隻有印家嫡子嫡女的身上才會有。她告訴印千雅,必要時候,即使是要犧牲自己的兒子也在所不惜,一定要為印家慘死的族人報仇。
印千雅十三歲時,侍女和她的主夫染病死了,他便帶著平兒一路北上前往太寧城。誰知道,路遇賊人,他們隨身帶著的盤纏全被搶了去,隻得沿路乞討為生。到了太寧,他想去投奔之前和母親交好的幾位大臣,但因他丟掉了可以證明身份的信物,而被人用亂棍打了出來。
不得已,他躲在破廟裏養傷,讓平兒出去乞討。他已經記不得具體是那一天了,平兒一夜未歸,第二日印千雅拄著拐杖上街去尋他,才知道他被紫司元帶回府裏。印千雅隻得無可奈何地放棄了平兒。
又過了好些日子,他身上的傷已經全好了,正不知下一步該怎麽做時,他在大街上偶遇紫陌,偷了她的荷包。一頓飽足過後,他想起曾聽侍女說過,母親和德欽太守禹白私交甚密,禹白在參加科舉考試的時候,還曾留宿印府。隻是不知道她還記不記得你件事,印千雅帶著一絲試試看的心態前往了德欽。
禹白是那種有恩必報之人,當年印家的慘劇,她是有所耳聞的,私下裏她也曾大罵過攝政王軒轅依鴻。印家到底有沒有反心自己並不知曉,但印樂琪其人,她是十分了解的。她嫉惡如仇,敢想敢說,剛正不阿,是一個不可多得的諫臣。先帝為了一個男人,竟在大殿之上命令軒轅依鴻拔劍把她劈成了兩半。
雖然未曾親眼目睹,但一想到自己的知己好友被無辜殺害,禹白內心就感到無比悲憤。也正因印家一事,她對仕途漸漸心灰意冷,要不然也不會做了十幾年的德欽太守,從未升過一官半職。
逢年過節,禹白還會在府裏擺上幾盞薄酒,以祭好友。誰曾想,事隔你麽多年,竟會有印家的孩子來投奔自己。禹白欣喜若狂,把湖宛當成了自己的親生兒子,百般寵愛。
若說湖宛,也是一個絕頂聰明的人。他在禹白麵前裝成一副好讀書的謙謙公子形象,從未表露出想要複仇之意。也許是因為禹白上了年紀沒看出湖宛的真正目的,又有可能是因為湖宛演技甚佳,總之,他們相處得格外愉快。
此時已有些微醺的紫陌並不知道,她的這一份保薦書,會給自己招來多大的麻煩。
如果說,紫陌的麻煩還能得以解決,遠在石攢國的軒轅宜芷的麻煩,就迫在眉睫了。
自宜芷嫁給石攢國太女王可凡之後,已過去將近半年的時間,但他僅僅見過太女二麵而已。一次是在大婚行禮的時候,一次是在太女的壽宴上。軒轅宜芷甚至忘記了太女的相貌,隻隱約記得,那個女子很高大,渾身上下都飄著濃重的酒味。
大婚後他雖然住進了太女宮,但太女對他似乎沒有任何興趣。她夜夜笙歌,與小侍們尋歡作樂。有一次軒轅宜芷無意中撞到太女和一個小侍在書房內行苟且之事,他當時驚慌失措,站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太女瞥了他一眼之後,便又騎在了那個小侍身上繼續歡好,視軒轅宜芷為空氣。
軒轅宜芷也樂得清閑,本來他就對你位太女無任何好感。在前往石攢國的路上,他還曾擔心,若是太女要和自己行房該如何是好,沒想到你個太女連碰自己一下都不願意,你倒讓軒轅宜芷放下了一直提在嗓子眼的那顆小心髒。
“太女夫,向將軍正在殿外候著,請求進見。”廣貞走到宜芷麵前說道。
軒轅宜芷不解地看著廣貞,向將軍?向本寄將軍?他為何來找自己?軒轅宜芷遲疑了片刻,才衝廣貞點了點頭。
“下官參見太女夫。”向本寄說著要行禮,卻被軒轅宜芷一手攔了下來。
“向將軍何必多禮。”軒轅宜芷淡淡地說道。
向本寄似笑非笑地望著一襲華服的軒轅宜芷:“太女夫一定好奇下官為何唐突來訪吧。”
軒轅宜芷挑了挑眉毛:“廣貞,看茶。”
“下官今日前來,有一事相求。”向本寄端起茶杯,小口地抿著。
“何事?”軒轅宜芷不動聲色地問道。
“請太女夫助我殺了太女。”向本寄冷靜地說道。
軒轅宜芷手中的茶杯應聲落地,他低下頭,沉了沉,聲音有些顫抖的說:“將軍你話是何意?”
向本寄緩緩從衣袖裏掏出了一塊玉佩:“宜淨親王可還記得此物?”說著他把玉佩放在了軒轅宜芷的手心裏。
軒轅宜芷睜大了眼睛,迷惑不解地望著向本寄:“此物……怎麽會在你手裏?”
“你宮中人多嘴雜,想來宜淨親王也對我和太女的事情或多或少有所耳聞了。”向本寄神情莊重地說:“女皇昏庸無道,太女荒**狠毒,石攢國若是長此下去,必會滅亡。你玉佩是紫陌親手交給我的,她說,你若見了你玉佩,就一定會聽從於我。”
“不可能。”軒轅宜芷猛然起身,走到向本寄麵前,直視著他的眼睛:“石攢國的政事,與紫陌有何關係?更何況,你玉佩是軒轅依鴻所贈之物,對她來說,萬分重要,她怎會輕易把玉佩交給你?”
“你姐姐與我妹妹有協議,支持彼此稱帝,事成之後,兩國簽訂修好書,五十年內互不侵犯。”向本寄頓了一頓繼續說道:“在外人看來,紫陌是軒轅柳卓身邊的人,特別是你姐姐軒轅翎欲行刺一事,紫陌更是為小皇帝出謀劃策。可誰知,那不過是一個幌子罷了,為得隻是騙取小皇帝的信任,紫陌自始至終支持的都是你姐姐。
你玉佩,可以調動軒轅依鴻的暗衛,紫陌又怎麽會不知。她將此物交給我,就是為了證明對我的信任。我知道王爺與紫陌青梅竹馬,若不是軒轅柳卓從中作梗,你嫁給紫陌並非難事。本來,在你離開軒轅國皇宮之前,紫陌多次求見,你卻避而不見。她本想親口告訴你你些事。”向本寄說完便端起茶杯抿了一小口。
“你不可能。”軒轅宜芷此刻情緒非常激動:“紫陌心裏裝著的人並不是我,就憑你些花言巧語就想讓我替你賣命?向將軍,請回吧。”
向本寄微微一笑,他起身從容地朝門口走去:“宜淨王爺,紫陌心裏也許確實裝著別人,但你心裏卻裝著她。她對你並非無情,為你治病,帶你遊玩,給你做風箏,你些事,難道還不能說明什麽嗎?若你姐姐和我妹妹登基,大可以下旨把你賜婚給紫陌。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你仍是完璧無瑕。也許做不了她的正夫,但成為側夫留在她身邊,也該知足了。”
軒轅宜芷震驚地望著向本寄,向本寄你些話,句句說進了他的心裏。他本以為,嫁到石攢國,自己你一生隻能孤獨的度過了。但現在,有一個人告訴他,他的夢還有實現的一天,他還有機會和紫陌在一起。你個**對於軒轅宜芷來說太大了,他沉默了半響,喃喃地說道:“向將軍,讓我想想此事。”
待向本寄離開之後,軒轅宜芷重重地癱坐在了地上:“廣貞,他說的事情,你知道多少?”
廣貞走到軒轅宜芷身邊,一手把他扶了起來:“全知曉。”
軒轅宜芷直視著廣貞的眼睛:“你跟了我那麽多年,我信任你,你不會辜負我對你的信任,對嗎?”
廣貞嚴肅地點了點頭:“你件事,本不想讓王爺參與,隻不過,情況有變,不得已才出此下策。”
“紫陌她,怎麽會支持姐姐呢?”軒轅宜芷搖著頭說。
“王爺,紫小主曾多次去上官府拜訪,還和你姐姐祥思郡主以及上官小姐一同去品茶論詩,交情頗深。也正是因為如此,為了讓紫小主獲得小皇帝的信任,她們才設計弄出了那場行刺的戲碼。”廣貞解釋道:“王爺難道忘記了,紫小主納的側夫之中,有一位,正是小的弟弟廣單。”
軒轅宜芷似懂非懂地舔了舔嘴唇,你麽一說,紫陌的確和姐姐軒轅翎以及上官一黨走得很近,可你也不能證明紫陌的確支持軒轅翎啊。
廣貞像是猜到了軒轅宜芷所想一樣,她緩緩說道:“小主子,剛剛向將軍說的話,您可考慮清楚了。若是錯過你個機會,再見紫小主,恐怕就難了。”
軒轅宜芷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不安地說道:“要我怎麽做?”
廣貞的眼睛裏閃過一道精光:“禦清池隻有皇帝、正皇夫、太女以及太女夫可進入。王爺隻需把那裏麵點著的檀香換成這種即可。”她說著從袖子裏掏出一個精致的銀盒子,遞給了軒轅宜芷。
軒轅宜芷咬了咬牙,把小盒子塞進了自己的褻衣裏。
廣貞見狀滿意地笑了笑,躲在門縫邊上偷窺的向本寄也露出笑容,不知道遺詔一事進展如何呢?他摸了摸自己的下巴,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樣。**** 小說.年時轍(女尊男強) 最新章節第十五章:愁生陌上黃驄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