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紫陌詩情依舊在,黑山弓力畏春來(上)

!!!!夜幕降臨,火爐裏閃爍著微弱的光芒,映射著紫陌和商呈霄的身影。紫陌忙前忙後幫他清理傷口,塗抹藥膏。因為燕蘇音寢室裏的棉花已經用完了,所以一行人來到了商呈霄住的院子。

從清晨一睜眼到現在,紫陌沒有停下來休息過一刻。國事家事情事,事事煩心。紫陌有些固執地把自己這些煩惱歸結到軒轅彥身上,若是他沒有下嫁,自己和軒轅依鴻之間起碼還能維持某種親近的關係,府裏也不會像現在這樣雞犬不得安生。紫陌已經懶得去糾結孰是孰非,總之把這些負麵情緒一股腦的丟到軒轅彥身上就對了。

愛情真是很玄妙的東西,不愛了以後,似乎無論對方做什麽事情,自己看在眼裏都覺得麵目可憎,醜陋異常。紫陌沒精打采地處理完商呈霄身上的傷口,起身準備離開,卻被他拉住了袖口:“妻主……”

商呈霄揚起被打腫了的臉蛋,可憐兮兮的望著紫陌,紫陌心一軟,便又坐回到商呈霄身邊。可她實在不知道該說些什麽才好,隻能嗬嗬地衝商呈霄傻笑。偶然間紫陌發現花瓶裏插著幾支鮮紅色的玫瑰花:“呈霄這些玫瑰花是哪來的?”紫陌印象中整個紫府隻有花園有那麽一叢玫瑰花圃。

“那是爹爹從花園裏撿來的,桑先生每天都會剪掉一些開敗了的玫瑰,爹爹瞅著它們還挺嬌豔的,特別是香氣濃鬱,便把它們撿回來插在花瓶裏,也能開上三四天呢。”商呈霄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

玫瑰花是商爹爹撿來的沒錯,但卻不是憐惜它們未開到敗謝便被丟棄,而是因為爹爹得知紫陌喜歡玫瑰花的香味,特意撿回房間用來熏屋子。保不齊哪天紫陌留宿,聞到四溢的花香,會稱讚呈霄心思細膩。

隻不過商呈霄不知道,玫瑰花隻有在瀕臨死亡的時刻,才會散發出這樣綿厚的香氣,那是開到**的最後一絲纏綿之氣:“妻主,以前我小的時候,東疏斜街上看到過一個能人,他把玫瑰放在火中燃燒成灰燼,然後施了一個神奇的法術,玫瑰就從灰燼中重現了。”

“玫瑰如何毀滅又如何複生?”紫陌笑著抽出了花瓶裏的一朵玫瑰,一邊揮舞著一邊對商呈霄說:“呈霄還真是容易輕信的人,這世界上,沒什麽東西可以死而複生,任何生命都是有期限的。你看——”紫陌說著把玫瑰扔進了火爐裏,瞬時玫瑰化成了灰燼,紫陌指著跳動的火焰說道:“曾經是玫瑰的灰燼就在那裏,不過,它再也不是玫瑰了。”

紫陌這句話一語雙關,她一方麵是指自然界的物質法則,一方麵說得是人心的得失。比如她和商呈霄,也許他們的關係比這已經消逝了的玫瑰要好一些,但終究已經產生裂痕,隻得維持這種稍顯尷尬的平衡。

就在紫陌陷入思考之時,商爹爹端著茶水走了進來,他笑著把杯子遞到紫陌麵前,紫陌接過便喝了一口。她的注意力全都放在玫瑰與火焰身上,沒有注意到商爹爹臉上的古怪笑容。

喝過茶水,紫陌覺得有些倦了,想來可能是最近工作太繁重的緣故,她起身想返回寢室休息,卻被商爹爹攔了下來。商爹爹扶著紫陌的胳膊,在她耳邊柔聲細語道:“紫小主就留下休息吧。”

紫陌已經困得睜不開眼睛,她胡亂應了一聲,便倒在**。在合上眼睛的一刹那,她似乎看到花瓶裏的玫瑰掉落了一片花瓣,那花瓣輕飄飄地在空中盤旋著,最後被一陣小風吹進了火爐裏。

“一定要這麽做嗎?”商呈霄凝視著燕蘇音那雙正在幫紫陌褪去袍子的手。

還不待燕蘇音回話,商爹爹便搶過話茬:“呈霄,咱們不是早就說好了嗎?保不齊燕主子肚子爭氣,懷上孩子,咱們可就有指望了。再不濟……”

“再不濟還有銀子可拿。”燕蘇音冷冷地說道:“你們倆可以出去候著了。”

“我……”商呈霄剛說了一個我字,便被商爹爹連拉帶拽出了房間。

商呈霄倚在房門邊上,聽著屋裏傳來一陣簌簌的脫衣服聲,心如刀割。他緊閉著眼睛,突然希望可以有人出現阻止屋內的那一幕。爹爹給紫陌下了渴睡藥,幾個時辰之內恐怕紫陌都不會醒來。

到時候燕蘇音辦完事,自己就進屋去,光著身子躺在紫陌旁邊,待她醒來之後,一定會認為剛剛和她行房的人是自己。這計劃幾乎天衣無縫,唯一不好控製的便是如何把紫陌引來,沒想到借著軒轅彥這件事,竟然陰差陽錯逮到了機會。

商呈霄愛著紫陌,但多年在商府為了自保養成凡事以自己的利益為先的致命缺點。也就是因為他事事都先看到自己的利益得失,才會一次又一次的錯過紫陌,乃至傷害紫陌。

商爹爹的胃口越來越大,他想要的已經不僅僅是側夫這個名份,他想要自己的兒子成為紫府真正的d41e874da1d835主人。急功近利,不擇手段,商呈霄清楚地知道,他爹爹這樣做隻會把自己和他推上更加艱難的境地。隻不過,性情冷淡甚至是沉默寡言的商呈霄無力改變什麽。

對任何人,商呈霄都不會這麽唯唯諾諾,亦步亦趨,唯獨對他的爹爹,他無法拒絕。這麽多年以來,爹爹為了照顧他吃了多少的苦,受過多少的累,他全記在心裏。你說他頑固也好,盲目也罷,這就是商呈霄。他雖然愛著紫陌,但終究那份愛敵不過他對爹爹的忠誠與孝順。

燕蘇音側著頭,目光溫柔地凝視著紫陌,他纖細的手指緩緩滑過紫陌的額頭,鼻尖,嘴唇,一直到鎖骨。這些日子以來,他發瘋似的想要再和紫陌纏綿悱惻一次,想再擁抱她的肩膀,想再親吻她的雙唇。這種愛已經把他逼得幾近瘋狂了,他獨自默默忍受著因嫉妒而產生的錐心之痛。

尤其到了晚上,所有被壓抑著的情感一同衝擊著他的理智。紫陌今夜是不是和廣單在一起?她和呈霄之間到底有沒有愛情?為什麽所有的d41e874da1d835子都那麽肆無忌憚的引誘紫陌,而自己卻隻能躲在黑暗中冷眼旁觀呢?

宿命為何要安排自己是她的父親呢?燕蘇音迫不及待地渴望再度擁有紫陌,哪怕隻有一夜,也能撫慰他那顆茫然無措的心。終於還是讓他逮到機會,此刻他正親吻紫陌的每一寸肌膚,享受著愛情中最甜美的部分。

就在此時,房門被人一腳踢開了,紫菲涵怒氣衝衝地闖了進來。她推開了一臉迷離的燕蘇音,連忙用被子把紫陌給裹得嚴嚴實實。

“無恥的賤人。”紫菲涵說著一揮手,立刻有幾個五大三粗的侍女衝了進來。燕蘇音一驚,連忙扯起地上的袍子就要穿上,還不待他係好袍子,紫菲涵就衝侍女們使了個眼色。

其中一個長得頗像屠戶的女子揚手就扇了燕蘇音一個嘴巴,隨即她左右開弓,打掉了燕蘇音幾顆槽牙。燕蘇音口吐鮮血,癱坐在地上癡癡地凝視著**的紫陌。他的這種表情惹惱了紫菲涵,紫菲涵走到他麵前,抬起腳照著他的臉踹了過去。

頓時燕蘇音覺得頭昏腦脹,他強忍住昏眩,扭過頭,對紫菲涵微微一笑,鮮血順著他的嘴角流到了他的脖頸處,那抹紅色讓紫菲涵覺得格外惡心:“你幹脆殺了我吧,殺了我,我就沒這麽痛苦了。紫菲涵,算我求你了,我愛她,如果得不到她,還不如讓我去死。”

燕蘇音說著突然起身朝牆壁撞去,卻被他的侍從文橋眼急手快給擋了下來,文橋一邊死死摟住燕蘇音的肩膀,一邊哭喊著對紫菲涵說:“紫主子,這一切都是小的出的主意,與燕主子無關,您要打要殺全衝著小的。”

紫菲涵輕蔑地瞅了文橋一眼:“還真是主仆情深,那就給我一起殺了。”

“主子。”管家華琳聽完這話,急忙開口喚了紫菲涵一聲。

她今早便被紫菲涵派出去處理事宜,一進門便聽說軒轅彥和紫小主在燕蘇音的院子裏發生了齷齪。她心知不好,便吩咐一個侍從火速去請紫菲涵回府,然後她自己一個人朝著事發的方向跑去。剛到半路上,便看到軒轅彥乘著一頂小轎奔著大門而去。華琳以為他是想回皇宮告狀,眼珠一轉便把他攔了下來。

誰知華琳伸手一掀開簾子,隻見軒轅彥抱著膝蓋咬著嘴唇無聲的哭著。華琳還是第一次見到軒轅彥露出這種傷心欲絕的表情,她輕咳嗽了幾聲,也不知如何開口。這時軒轅彥抬起頭,哽咽著說道:“回去告訴你們主子,我……本王回宮小住幾日……讓她不用惦記,本王不是話多的人,紫陌她……我和她的事,與旁人沒任何關係。”

有軒轅彥這幾句話,華琳算是放心了。他平日裏雖然胡攪蠻纏,惹人生厭,但也算是說一不二,他既然說不會多言,想來不會到皇帝那裏告狀。其實他就是告狀也無所謂,紫主子自有辦法對付,隻不過,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華琳恭敬地衝軒轅彥行了禮,目送著他的小轎離去。剛出幾步遠,轎子突然停了下來,軒轅彥掀起了簾子,探出頭對華琳說道:“她……她若是問起我,就讓她自己進宮找我。”

說完這話,軒轅彥苦笑了一下,他心知紫陌能躲自己多遠就躲多遠,怎麽可能會問起自己呢。他剛剛這樣說,不過是想給自己一線希望罷了,萬一……萬一她要是閑來無事,想起了自己,沒準她會進宮找自己。這份愛情讓軒轅彥受盡了的委屈,可即使如此,他心裏仍然放不下紫陌。

強行下嫁這件事,也許真的是自己做錯了。可自己不過是想爭取一份幸福,為什麽她完全不願意給自己一個機會呢?軒轅彥摸著盛有他和紫陌頭發的香囊,默默哭泣著。

已經是秋天了,軒轅彥清楚地記得去年的此時,他陪著紫陌去楓溪山看楓葉。那時他繃著臉,緊緊摟著紫陌的腰,而紫陌就在自己的懷裏大笑著。那一幕,是不是永遠不會再重演了?

軒轅彥畢竟是驕傲的皇子,回到皇宮,他換了一套嶄新的袍子,梳洗打扮之後才去向皇姐姐請安,順便告訴她自己要回皇宮小住一陣子。軒轅柳卓早在他一進門便瞥見他紅紅的眼眶,她不問,他也不說,一切都心照不宣的進行著。

說不心疼是假的,但嫁給紫陌是弟弟自己的選擇,軒轅柳卓也無力幹涉他們夫妻之間的矛盾。她抿了抿嘴唇,故作輕鬆地告訴軒轅彥,自己也很想念他,不如留在宮裏多住些日子。姐弟倆相視一笑,達成了某種默契。

再說華琳送走了軒轅彥,扭身直奔燕蘇音的院子而去,到了之後卻見裏麵空無一人,才知道所有人都去了商呈霄的寢室。她又急匆匆地跑去了商呈霄那裏,誰知道商爹爹帶著幾個侍從擋在門外,不讓他們進去。還說紫小主正在和商呈霄行夫妻之禮,若是無要緊的事情就先散了吧。

華琳聽完皺了皺眉頭,紫陌和兩位側夫的關係並不親密,特別是和商呈霄的關係。幾乎就像對待一個熟悉的陌生人一般,這才幾天功夫怎麽兩人又突然好到天還沒黑就上床休息了呢。可這也保不齊,夫妻間的事情誰說的準。

正在華琳躊躇之際,紫菲涵帶著幾個侍女匆匆趕來了。她瞪了一眼商爹爹,便推開大門衝了進去。紫菲涵剛走到商呈霄的寢室,就看到商呈霄一臉憂傷的蹲在門口,霎時怒不可遏。她一腳踹開門,見到自己名義上的正夫竟然全身**伏在自己女兒身上。一時間,憤怒的火焰吞噬了紫菲涵,她一定要殺了燕蘇音才能發泄心頭的恨意。

“怎麽?”紫菲涵眉毛一挑,惡狠狠地瞪著華琳。

“主子,殺幾個小侍從自然沒什麽,但……燕主子畢竟是正夫……這要是就這麽死在府裏,恐怕……”華琳有些為難地瞅著紫菲涵。

紫菲涵沉思了片刻,緩緩說道:“這對主仆,各施杖刑三十。至於商呈霄和他父親……”

還不待紫菲涵說完,商呈霄便跪倒在她麵前,驚恐地說道:“紫主子,這都是呈霄的錯,爹爹全然不知情。請紫主子看在爹爹曾救過您的份上,饒了爹爹,呈霄願意接受任何懲罰。”

紫菲涵哼了一聲:“你們倆就給我老老實實呆在自己的院子裏,沒我的吩咐,不得踏出房門半步。至於如何懲罰你,待小陌醒了之後,讓她來做決定。”紫菲涵說罷便親自抱起紫陌走了出去。

待所有人都離開之後,院子裏靜悄悄的,商呈霄站在原地,直直地望著爹爹:“這下可稱了你的心?我什麽都沒有了,等紫陌醒過來,恐怕……恐怕我和你就要被趕出紫府。”

“都是我的錯,兒啊,都是我的錯。”商爹爹一把鼻涕一把淚地撲倒在商呈霄懷裏,他沒想到事情會弄成這樣。商呈霄對此倒是心態平和,他甚至還很慶幸,紫菲涵的及時出現製止了燕蘇音的**舉動。

商呈霄吹滅了蠟燭,慢慢走到窗台邊上,取下了花瓶裏那兩朵玫瑰,把它們扔進了火爐裏。看著那敗謝了的花瓣燃成灰燼,連同他心中那小小的幸福與夢想,都在此刻消失得無影無蹤。沒有人,能讓玫瑰死而複生,也沒有人,能夠讓時間倒流。那些悔恨與痛苦,商呈霄隻能自己一個人背負。

他突然想到自己夭折了的女兒,這是他第一次想到她,也許,是他最後一次想起她。那個女兒沒能出生,應該是一件幸事。在沒有愛和溫暖的家庭裏,孩子是無法快樂的成長的。紫陌喜歡過自己,也許愛過自己,但那些感情都被自己揮霍殆盡了,現在,無論何種結局自己都能坦然接受。

如果說,商呈霄當時的懷孕把他推向了看不到盡頭的萬丈深淵的話,左丘岱的懷孕,就是把他從地獄的門口拉回到鳥語花香的人間仙境。

左丘岱目前住在葛洪崖上的一處木屋裏,雖然剛剛入秋,但太陽一落山,房間內便沒有一絲的熱乎氣,以至於他不得不點上火爐用以取暖。師傅這幾天為他忙前跑後的張羅著,吃穿全不用自己動手,弄得左丘岱有些不好意思。眼下他已經懷孕小六個月了,身形略顯臃腫,但俊俏的五官卻一點都沒受到影響,反而更添了幾分嬌柔與嫵媚。

對於紫陌迎娶了軒轅彥一事,左丘岱的反應很有趣,那天他幾乎笑得合不攏嘴,以至於師傅雲亦抓起他的手腕,給他號了號脈,生怕他被刺激得瘋癲了。左丘岱狡黠地衝雲亦一邊眨著眼睛一邊解釋道:“若是依鴻下嫁,我可能還會小小吃醋一番,但如果是那個任性的彥皇子,小陌對他完全沒有感情,嫁過去不過是令小陌更討厭他而已。況且這麽一來,依鴻傷了小陌的心……”

“徒弟,你還真是……”雲亦搖了搖頭,一副孺子不可教的惋惜表情。

左丘岱不以為意,哼哼著小曲美美地咬了一口蘋果,一股清甜的味道瞬時充斥在他的舌尖。他在幻想著,過不了多久,自己抱著孩子站在紫陌麵前,她會有什麽反應呢?摟著自己大哭?狂吻自己?又或者……一些更為激烈的動作?想到這左丘岱臉上露出了一絲喜悅的笑容。

雲亦看著自己徒兒一副花癡的表情,無奈地搖著頭離開了。

就在左丘岱憧憬著美好未來的時刻,紫陌悠悠醒來,她抬起頭,揉了揉眼睛,便把目光定格在紫菲涵的臉上。

“母親,爹……燕蘇音他……”紫陌啞著聲音問道。

“小陌不要害怕,娘給你做主,你想要如何處置商呈霄和他爹爹,娘全都依你。”紫菲涵拍了拍紫陌的後背,溫柔地說道。**** 小說.年時轍(女尊男強) 最新章節第八章:紫陌詩情依舊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