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歸來紫陌東頭,金釵換酒消愁(下)
就在攝政王軒轅依鴻邁過慈寧宮後寢殿的門檻時,大霧漫天,驟急的傾盆大雨瓢潑泄下,軒轅依鴻轉過頭,隻能看見一片銀灰色的光,整個王宮變得模糊起來,此刻軒轅依鴻的心情正如這糟透了的天氣一樣。
軒轅依鴻一進宮便召了主管禦用車馬的正五品奉禦曹笑,細細詢問了近期慈寧宮使用馬車的情況,得知在六天前,東貴太君曾派自己宮內的馬車出宮辦事,日期剛剛好和下韭菜旅店掌櫃見到牡丹花馬車的時間吻合。
軒轅依鴻覺得事情有些古怪,可又說不出哪裏古怪,他思考了片刻之後便決定親自去趟慈寧宮一探究竟。
就在軒轅依鴻到慈寧宮的前一刻,上官曄剛剛向上官如玉匯報了今日治理大疫時所發生的事情後,便從西耳房旁邊的小門匆匆離去。
所以,上官如玉並不驚訝軒轅依鴻會找上門來,一番假惺惺地寒暄客套之後,軒轅依鴻直奔主題:“想來貴君耳目眾多,今日發生的事情已知一二了吧。”
“論起消息靈通,誰能比得上攝政王呢。”上官如玉身上披著厚厚的裘衣,雙手放在取火盆上烤手捂暖。上官如玉心裏對軒轅依鴻是無比厭惡的,明明他和自己一樣,不過一介男流,卻總用一種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態度對待別人,即使是麵對現在掌控後宮的自己,他仍稱呼自己為貴君,而非太君,完全不把自己放在眼裏。
“本王今日前來的目的,貴君應該很清楚。”軒轅依鴻徑直坐在了首席。
“怎麽,王爺懷疑是本宮弄出來的大疫?真是荒謬,這大疫本就是天災戾氣,本宮就是有天大的本事,也沒法指使老天爺啊。”上官如玉輕笑了一下:“更何況,本宮的馬車進出皇宮,難道還要得到什麽人的允許嗎?”
“那貴君知不知道,給小韭菜旅店掌櫃留下紙條的是何人?又為何要警告威脅一個平民百姓呢?”軒轅依鴻抬起眼,似笑非笑地看著上官如玉。
“笑話,本宮若是想殺一個人,哪用得著這些下三濫的招數。”上官如玉輕蔑地說道:“王爺難道不懷疑,這是有人存心要栽贓陷害本宮嗎?”
軒轅依鴻哼了一聲,其實早在他進宮之前,就已經反複思考過了。鼠疫這檔子事,的確不像是上官家所為,畢竟這是件費力不討好的事情。上官如玉的目的是讓自己的女兒成為女皇,而不是把軒轅國首府太寧變成一座空城。但上官家的確和這件事有牽連,但到底是何事,軒轅依鴻卻猜不出來。那寫紙條之人,會不會知道些什麽秘密呢?
“貴君難道就沒有什麽事想告訴本王嗎?比如,貴君為何會派馬車去什字胡同這種地方?”軒轅依鴻挑了挑眉毛。
“難道王爺就沒什麽要告訴本宮的?比如,算卦婆子說得順口溜是怎麽一回事?”上官如玉把身上披的裘衣扔在了地上:“‘龍生龍,鳳生鳳,老鼠孩子打地洞。風裏來,雨裏去,頑石也能成金子。’這話在別人聽來不過是瘋言瘋語,但想必攝政王聽得是心驚肉跳吧?”
“你想說什麽?”軒轅依鴻臉色沉了下來。
“先不說前半句,這後半句‘風裏來,雨裏去,頑石也能成金子。’難道說的不是漢沽盒嗎?”上官如玉目不轉睛地盯著軒轅依鴻的臉。
漢沽盒是先帝軒轅瑞最心愛的鏤空雕玉盒,要說起這玉盒子,還真有一段神乎其神的曆史。傳聞這塊美玉是從漢沽溪邊一塊大石頭裏剖開取得的,前朝皇帝得此稀世美玉之後,便讓十個能工巧匠把它打磨成了鏤空雕玉盒,把這塊寶玉獻給皇帝的漁夫也得到了一千兩黃金的賞賜。先帝登基之後,更是對玉盒愛不釋手,每每得了空便拿出來觀賞把玩。
玉盒是價值連城的寶物,但軒轅依鴻和上官如玉真正在意的,卻是這玉盒裏藏著的東西。先帝曾想改立太女,寫過一封廢長女立次女的詔書,而這詔書就放在了玉盒裏。隨著先帝突然暴斃,這玉盒也下落不明。
上官如玉一直認為是軒轅依鴻先下手奪走了玉盒,燒毀了詔書,但近日自己收到了消息,這軒轅依鴻也在尋找遺詔。按照軒轅國的律法,隻要小皇帝未大婚,先帝的遺詔就仍有效,所以,隻要在小皇帝大婚登基之前,找到遺詔,自己的女兒軒轅翎就可以名正言順的成為軒轅國的皇帝。
軒轅依鴻又怎會不知上官如玉存的是什麽心思,他冷笑了一聲:“漢沽盒早就隨著先帝陪葬了,貴君不記得?”
上官如玉還給了軒轅依鴻一個笑容,二人心知肚明,陪葬的那個盒子,不過是贗品罷了,真正的盒子到底在誰手裏,無人知曉。
軒轅依鴻見也問不出個所以然來,便起身告辭,上官如玉也不加挽留。
關於漢沽盒這件事,一直都困擾著軒轅依鴻,先帝暴斃那天,他一得到消息便馬不停蹄的趕去了建福宮,翻箱倒櫃卻沒有找到漢沽盒。他一直擔心被上官如玉先下手為強了,可直到軒轅柳卓倉促繼位,上官家都沒任何響動,軒轅依鴻以為,這盒子落到紅家手裏。可聯係到今日發生的事情,這裏麵似乎另有玄機。但若遺詔不在紅家手裏,這事情可就難辦了,想到這,軒轅依鴻召來了唐之培,一番耳語之後,唐之培行過禮便離開了。
軒轅依鴻抬頭望了望天,雨仍舊下個不停,他隨口問道:“從送完紫司元到現在,已經過多久了?
“回王爺,一個時辰了。”身邊的侍衛恭恭敬敬回話道。
軒轅依鴻揉了揉有些發脹的眼睛,已經過了這麽久。不知紫陌……和左丘岱談的如何?軒轅依鴻知道左丘岱的目的,他無非是想拆散自己和紫陌,他想用實際行動告訴自己,這世間的女人沒有一個專情的,借以報複自己阻止他殺負心人那件事。軒轅依鴻苦笑了一下,這次左丘岱倒是找準了自己的軟肋。他本可以去向紫菲涵、軒轅柳卓提出條件,讓紫陌去求他的,如果是紫菲涵或者小皇帝開口,紫陌一定會毫不猶豫地答應。左丘岱偏偏選擇了讓自己去告訴紫陌,借此傷害自己和紫陌之間的感情。
剛剛在送紫陌去左家的馬車上,紫陌一直沉默不語,軒轅依鴻幾次想開口對紫陌說:“別去。”可話到嘴邊終究是咽了下去。
紫陌必須去,紫陌一定要去,這太寧城決不能變成一座空城,為了這天下的安寧,紫陌沒有選擇的餘地。隻不過,讓自己送她去,對紫陌來說有些殘忍。軒轅依鴻相信,紫陌明白這事情的重要性,也就不會如尋常人那樣使小性子。
可她……應該還是很難過吧……軒轅依鴻歎了口氣,在她心裏,現在應該對自己有一絲怨氣,可自己又能怎麽辦呢?一想到左丘岱可能對紫陌做的事情,軒轅依鴻就恨不得衝到左家把紫陌搶回來,但終究隻是想想而已。
軒轅依鴻現在甚至沒有去左家門口等待紫陌的勇氣,他害怕,明天一早,那個會追逐他的身影,永遠對他露出燦爛笑容的女孩子再也不會看向他了。明明心裏是在乎的,明明想攔住她的,明明……可到頭來,卻是自己親手把她送到別人懷抱裏。軒轅依鴻不敢去設想,這個世上帶給自己快樂的女子如果愛上了別人,他該怎麽辦。
軒轅依鴻一生都活在責任與義務裏,自小便被訓練成為他姐姐軒轅瑞用來奪取王位的致命武器,人們隻看到殘忍冷血的攝政王軒轅依鴻,沒人關注過軒轅依鴻內心的渴望。即使是軒轅依鴻最為敬重的姐姐,對軒轅依鴻的讚美也僅僅是:“英武無敵”。
身為女尊國裏最為強勢的男子,軒轅依鴻付出了太多,這些付出,以前在軒轅依鴻看來是理所當然的,然而現在他卻感到力不從心。
為何所有人都在往他的肩上不停地放下重物呢,他已經背負著重擔獨自前行了太久的時間,他想停下來,哪怕隻停下一秒鍾,讓自己有喘息的機會也好。
好不容易,自己找到了一個不畏懼權勢、更不會曲意奉承的女子,好不容易,有人願意和自己並肩而立,可為什麽這種美好不能稍微停駐一下呢?
為什麽一次又一次的逼迫自己作出選擇,不能放手江山,不願放手紫陌。軒轅依鴻感覺內心裏有兩個自己,不停地在拔河。
一個說,這江山是軒轅家用血打下來的,一個小小的紫陌怎麽比得上。
一個說,這輩子隻有一個人會喚自己為依鴻,會用笑容來溫暖自己,難道要把這唯一屬於自己的幸福拱手讓人嗎?
她就那樣跳入了自己的眼底,成為了無法忽略的一抹色彩,軒轅依鴻害怕,從此自己的世界又變成了一望無際的黑與白。
無論內心多麽糾結與掙紮,軒轅依鴻能做的,也隻有懊惱地揉著自己的頭發而已。
“王爺……”侍衛在軒轅依鴻身邊輕聲喚道。
“回府。”軒轅依鴻咬著牙說道。
“小娃子還真聽軒轅依鴻的話,他讓你來,你便來了。”左丘岱把紫陌抱進內屋,放在了**。
紫陌整理了一下有些褶皺的袍子說道:“是我自己要來的,與依鴻無關。”
“哦?為何這麽說?”左丘岱緊貼著紫陌坐了下來,伸出手在紫陌的左耳垂上撫摸著。
“依鴻告訴我,你是唯一有辦法治愈這種病的人。”紫陌側過臉看著左丘岱。
“他這麽說,你就信了?”左丘岱調笑著問道。
“信,依鴻說得話,我信。”紫陌語氣堅定地回答。
左丘岱訕訕一笑:“的確,我有法子治好他們。不過,你並不認識他們,為何要替他們來求我呢?”
“如果我說,我是為自己來求你的,你信嗎?”紫陌站了起來,躲開了左丘岱手上的騷擾。
左丘岱饒有興致地望著紫陌。
“也許,今天死的人和我沒什麽關係,但沒準明天就有我認識的人染上病,也許後天就是我的家人也說不定。我不會讓我愛著的人陷入任何有可能發生的危險裏。我隻是一個平凡的人,遠沒有你想象的那種悲天憫人之類的觀音菩薩心腸,我這隻是想保護我的家人而已。”紫陌直直地盯著左丘岱的臉說道。
左丘岱以為紫陌會長篇大論說什麽慈悲為懷、濟世為民之類的狗屁話,他沒想到紫陌竟然如此坦誠地告訴他自己的真實想法,一時左丘岱也不知如何接話。此刻他隻覺得站在他麵前的紫陌異常耀眼,雖然窗外一片灰蒙蒙,但在自己房間內卻是明亮異常。
為何,自己遇不到一個可以這樣在乎自己的人呢?左丘岱的神情有些黯然。軒轅依鴻身邊有一個這樣愛著他的人,而自己身邊卻什麽都沒有,為何自己就要被如此殘忍的對待?左丘岱隻覺得頭有些暈眩。
“所以,你的條件是什麽?”紫陌淡淡地問道。
左丘岱聽到紫陌的問話,這才緩過神來,“你,我的條件是,你陪我一夜。”
紫陌早已猜到左丘岱的要求了,隻不過想親耳聽他說出來罷了。紫陌深知,若不滿足他的要求,他是不會幫自己的,紫陌閉上眼睛,伸手便要解開自己穿著的長袍,卻被左丘岱攔了下來。
她不解,睜開眼睛,左丘岱衝紫陌嫣然一笑,湊了過來:“別急,小娃子。”說著左丘岱吻上了紫陌的唇。
這個吻異常的細膩與溫柔,甚至還有一絲苦澀,左丘岱並非第一次吻紫陌,可他覺得,這個吻與之前那幾次的吻不同。他熟練地吮吸著紫陌的舌頭,雙手緊緊把紫陌擁在懷裏。起碼這一刻,這女孩子是屬於自己的,這樣想著,左丘岱閉起眼睛更加貪婪地索取著紫陌的唇。
紫陌慢慢睜開眼睛,被動地回應著左丘岱的吻,如果說之前左丘岱那幾次吻還讓自己有一絲莫名心動的話,現在這個吻,無法帶給紫陌任何感覺。紫陌就好像是局外人一樣,左丘岱的唇很柔軟,他的擁抱很熱烈。可紫陌卻有一種想哭的感覺,不僅僅是屈辱,更多的是辛酸。紫陌一想到剛剛在馬車上,軒轅依鴻那欲言又止的表情,那緊緊握著的拳頭,就心痛不已。
紫陌當時不敢看軒轅依鴻的眼睛,她怕自己會改變主意,她怕她會對軒轅依鴻脫口而出那三個字。紫陌必須要在軒轅依鴻麵前裝的很堅強,她不想讓軒轅依鴻再為自己而分神,自己要成為他的助力,而非累贅。
可當馬車駛到左丘岱家門口,自己敲門的那一刻,紫陌真心地期盼過,軒轅依鴻可以衝下馬車,把自己扛在肩上帶走。雖然這個想法隻在紫陌腦海中停留了不到一秒鍾,當左丘岱打開門的時候,紫陌知道,她必須麵對現實。
這個吻很長,長到左丘岱停了下來,紫陌還傻傻地發呆。
左丘岱心知,剛剛自己吻紫陌的時候,紫陌心不在焉。但自己就要勾起她的熱情,想讓她用同樣的方式回吻自己。現在自己站在她的麵前,而她的眼睛裏卻沒有自己的存在。
她是在想軒轅依鴻嗎?在自己吻她的時候,她心裏想著別的男人?
想到這裏,左丘岱感到自己受了傷害,一團怒火湧了上來。他雙手抱住了紫陌的腰,順勢把紫陌扔上了床。
紫陌的額頭撞到了床幫,痛得紫陌咧開嘴吸了口涼氣。
左丘岱就像沒看到紫陌額頭腫起的大包一樣,他撲到紫陌身上,一下子撕開了紫陌的長袍,就好像對待之前他采過花的女子。
片刻功夫,紫陌身上空無一物。
作者有話要說:這章寫的異常匆忙,實在沒時間檢查,估計bug會很多,親們如果發現請告訴小木:)
前文裏有交代過遺詔的事情,不知道親們還記得與否 嗬嗬嗬
軒轅依鴻追查鼠疫元凶,似乎又陷入僵局了
這章除了主線情節,主要寫了大叔的心理活動
小木不確定,自己是不是寫出大叔心裏那種矛盾和糾結
攤手,咱盡力了 真的
無論大叔多強悍,他也隻是一個人而已
是人,就一定會有弱點,會犯錯,會有脆弱的時候
不知親們看完後有啥感覺?
有一點咱小小說明一下
咱家女兒固執、感情上認死理(參見她對小楓和彥兒子)
這件事的確讓紫陌很難過,但紫陌很清楚
無論是誰來提出這個要求,自己都會答應
隻不過由大叔向自己提出,會傷害到自己而已
最重要的是,紫陌答應下來,不僅僅是為了大叔
更是為了自己的家,為了自己好不容易才有的一個家
親們不妨換位想想,如果自己的家人可能麵臨生命的危險,哪怕僅僅是可能
自己是不是會第一個衝上去呢 起碼紫陌是這樣的人
當然,小左vs小陌,能不能吃掉小陌,且聽明日分解:)
咱沒想到大叔的心理戲會寫這麽多,導致子容兒子沒能出場
小木檢討一下(其實咱昨天隻是說可能出場哦)
樹洞一下:寫這章真的很痛苦,精神上和肉 體上
一想到大叔,咱就有種心酸的感覺
至於肉 體上,咱的左手背受傷了,一打字就特疼
咱不是想撒嬌,僅僅是想說,這章小木寫的時候,情緒有些波動
可能寫的不是太好,希望親們能諒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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