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故的身體素質是真的好得有點超出了江眠的認知。

正常人發燒到這個地步, 之後怎麽都會有點感冒咳嗽,可陳故沒有。

大病初愈的他,就跟沒生過病一樣, 精神得就更吃了興奮劑一樣。

尤其江眠拎著早餐、揣著新買的充電寶輸入密碼開了門後, 就看見坐在沙發上拿著手柄靜音在玩像素闖關小遊戲的陳故。

江眠看了下時間,有點驚奇:“你起好早。”

平時陳故都是九十點的, 幾天居然八點起了。

陳故捏著手柄, 委屈地看著他:“你開靜音了。”

他指的是江眠把他們到現在還通著的電話開靜音了,他聽不見江眠的聲音。

“我怕吵到你睡覺。”

江眠解釋了句,又有點不解:“你起了可以跟我說, 我戴著耳機, 知道你起了就會關掉靜音了。”

陳故知道自己可以這樣做,事實上在他今早起來時,他看見叮咚顯示對方已開啟靜音,就準備跟江眠說他起了, 但話到嘴邊, 陳故就給咽下去了。

因為他想聽江眠跟他說“怕吵到你睡覺”。

他從來沒聽過誰跟他說這樣的話,但如果是從別人口裏說出來, 陳故也不想要。

他隻想要江眠跟他說。

陳故骨子裏的偏執, 屬於一碗水端平。

他不僅要他在江眠那是唯一的, 他也要江眠在他這是唯一的。

他再想要的東西,也隻能江眠給他, 他不要別人給。

聽到這話的陳故唇角刹那就綻放了個笑容, 眉眼明媚又簡單, 卻晃得江眠錯開了視線, 才能躲避其給予的真實傷害。

江眠努力鎮定道:“那我掛電話了。”

“別!”

陳故一臉傷心, 寫滿了“你怎麽舍得”:“我不想掛。”

江眠默然。

“我們現在已經麵對麵了。”

“可我就是不想掛。”

江眠把早餐放在了陳故麵前, 就站在沙發邊,陳故抬起頭,一雙狗狗眼艾艾地望著他,嘴上控訴:“江眠,你就把它放在那,不行嗎?”

他特意拉長了語調,微微沙啞低沉的嗓音這樣說話,不顯矯揉做作,反而撩撥心弦。

江眠在心裏輕歎,用行動回答了陳故。

他隻把耳機收起來,沒再動手機。

於是陳故再次變臉,揚起個笑,終於伸手打開了早餐。

江眠帶的是灌湯小籠包,還有豆漿和油條。

不是在外麵,而是在家裏的話,江眠喜歡把油條放在豆漿裏泡一下在吃,陳故學著他的做法試了試:“很甜。”

江眠看著陳故愉悅的眉眼,也沒忍住跟著很淺地勾了下唇,難得主動說故事:“我小時候換牙長牙慢,又不愛喝粥,就把油條泡在豆漿裏,泡爛了,抿一下就好。”

陳故聞言,看向江眠。

正好江眠夾了一個小籠包,張了嘴準備咬,露出了一排整齊潔白的牙齒,還有一點粉色的舌尖。

陳故不過掃了一眼,就立馬移開了視線。

他心裏那些不幹淨的念頭又蠢蠢欲動了起來,偏偏他隻能壓抑著。

“我小時候在國外。”

陳故用故事屏蔽自己那些亂七八糟的欲丨望。想起幼時的事,陳故的語調就有幾分散漫,他其實有千言萬語想要說,但最終也隻有一句:“國外的早餐不好吃。”

江眠不是不能察覺到他的情緒變化,他輕抿了下唇。

關於陳故的親生父母夏茗和陳鴻禹的事,江眠是聽陳易深提過兩嘴的。

畢竟他和陳易深認識這麽多年,就像陳易深知道他父母離異的事,也知道點動靜,他也是。

他們是在兩兄弟八歲的時候離婚的,因為是雙方自願,且夏茗並不想沾染陳鴻禹的產業,陳鴻禹也大方的給了一筆數額龐大的“離婚費”,所以並不用打離婚官司。

唯一糾結過的,就是兩兄弟誰歸誰。

陳鴻禹對這也還是無所謂,在他眼裏看來,反正哥倆長了一個模樣,就是性格不同罷了。

大兒子安靜一點,總是會望著窗戶發呆,腦袋比小兒子聰明,性格也要沉穩很多;小兒子就鬧騰,他一個大忙人不一定能帶得住,不過要是夏茗要也想要懂事點的孩子,那他就找個保姆帶著就好了。

可夏茗帶走了陳易深。

江眠沒見過陳鴻禹,他並不知道陳鴻禹是個什麽樣的人,但他聽陳易深說過,他不喜歡陳鴻禹。

陳易深那樣沒心沒肺的傻麅子都不喜歡的人,還是親爹,那說明人真的多少有點問題。

陳故就是跟著這樣一個人長大的。

他現在這副皮囊底下藏著的那些偏激那些無法被外界理解的性格,又有多少是被這個人磨出來的呢?

江眠想了想,他沒有問什麽,隻是說:“國外的中餐也不好吃。”

陳故揚了下眉,笑著表示認同:“你說得對。”

他又有點好奇:“你出國玩過?”

其實在南界稍微有點錢的人家,都會送小孩子出國去玩,江眠這樣的,出國玩過更加正常。

江眠卻是慢慢道:“小時候寒暑假被我爸送到我媽那去過。”

他不是很在意:“陳易深沒和你說過嗎?我父母在我很小的時候就離婚了。”

那時候江眠甚至連記憶都沒有,隻有一點模糊的場景。

但仔細回憶過去,隻有向薇不停在哭在鬧的畫麵,別的,也記不清楚了。

江眠:“我不喜歡國外,所以在十二歲後,就沒去過了。”

他認真道:“還是國內好。”

“那你十二歲後放假都是一個人待在家嗎?”

“也不是,那時候我哥回南界了,他有時會住我家,我和他其實也算是一起長大的。”

江眠不提還好,這麽一說,陳故終於想起了還有榮荀這檔子事。

他和榮荀因為陳鴻禹的關係見過幾麵,給彼此留下的印象都不如何。

陳故默然片刻後,頭一回有點緊張。

誰讓榮荀是江眠的表哥。

而且從江眠的態度來看,他對榮荀確實是有幾分親情。

他的好學生啊,看著清清冷冷,好像心裏裝不下什麽人,但其實最重情了。一旦在意了誰,那就會在意很久。

所以他才醋得不行。

他想讓江眠隻能看得到他一個人,隻能裝得下他一個人。

可想想隻有江眠一個人的自己是什麽樣的,陳故又矛盾地舍不得這樣。

——

江眠和陳故的這通電話掛了四十多個小時,還是叮咚卡bug了,給抽掉了。

那時江眠在家裏,聽到陳故那邊沒了聲音後,掏出手機看了眼,正好陳故給他發了消息。

【豺:……】

【豺:叮咚那麽大一公司居然有這種bug?!】

【豺:(小兔拿菜刀.jpg)】

江眠被逗笑,勾了下唇。

他點開了那個表情包的大圖,又被表情包可愛到,於是點了添加表情包。

和陳故相熟以後,江眠的表情包是豐富了很多,但都沒有用過。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麽回事,就是覺得,這是陳故給他發的表情包,他要是發給了別人,就很奇怪。

坐在他對麵,正在跟他說業內最近出現的幾個有趣的案子的江聊一頓了頓。

他望著江眠眉眼間浮現的零星笑意,換了個話題:“上回你問我的問題,有結果了?”

江眠微頓,又聽江聊一輕笑著問他:“在和她聊天?”

江眠知道江聊一是在說什麽,畢竟上次他極其大膽的問了江聊一感情問題。

他也並不擔心江聊一猜到,反正他總會跟江聊一說的,隻是時間問題。

所以江眠點了下頭:“但我還沒和他在一起。”

江眠覺得他和陳故還不夠了解彼此,至少他不知道該怎麽去問陳故的過往,陳故也無法向他提及那些沉鬱的舊事。

因此他們的關係現在處於一個僵持,但卻又讓有些逃避心理的江眠感到安全和舒服的地步。

江聊一輕歎著想兒子真的是長大了,又意有所指地問了句:“你這次不去參加班級團建,不會是因為她吧?”

江眠也沒瞞著:“嗯,他發燒了。”

江聊一:“……”

他有點不確定地看著江眠,實在是受到了衝擊,十分震撼。

偏偏江眠完全不覺得自己這話有什麽問題,並不符合他一貫的邏輯和行為。

江聊一有些恍惚。

他也不太記得他年少時談戀愛是什麽模樣了,所以他也不確定江眠是像他還是不像,但他沒有多插手。

這是江眠自己的事,江眠自己想清楚了就好。

隻是在走之前,江聊一想起什麽,回頭跟江眠說了聲:“對了,我聽人說陳易深那個哥哥陳故在南界定居了。”

他確實隻是隨口一提,故而也沒有注意到江眠有一瞬地停滯:“我和榮荀跟他打過幾次交道,這個人心思比較重,你和他做朋友的話,不要太深入。”

江眠沒吭聲。

送走了江聊一後,江眠發了會呆,在想陳故幹了什麽能讓他爸說出這話。

這以後要怎麽搞啊……

而同時叮咚也是響起陳故的消息。

是陳故跟他說今天天氣很好,還記不記得欠了跑步的事。

江眠回了個記得,就起身換衣服準備出門和陳故夜跑——

換衣服的時候,江眠想起江聊一的話,還莫名有點心虛。

但在見到了陳故後,那點心虛就消散了。

他停在不遠處,望著倚靠在欄杆上的陳故,十一月的南界在夜晚有些寒涼,配合著冬風,確實還是有點冬天的感覺的。

不過明天一定是個大晴天。

因為夜空上懸掛了一片星河,反射在江麵上靜靜流淌。

陳故在星河上下衝他勾唇:“江眠。”

江眠不知怎的,想起了陳故在意識模糊時喊出的“眠眠”兩個字。

他很少聽這樣親昵的稱呼,更遑論是從沒有血緣關係的陳故嘴裏說出來的。

那時候陳故病著,江眠心裏有太多的複雜的情緒糾結在一塊,斑駁成了一團雜色,所以他沒有去細品。

現在無端想起這件事,再一回味,江眠就覺得自己有點不對勁了。

他其實對於稱呼這些,一直都無所謂。

可是……

陳故的嗓音那麽喊他,他竟會心動不已。

江眠第一次忽然想讓陳故做點什麽。

比如說用他那種拉長了語調的聲音,喊他一次“眠眠”。

他覺得要是陳故這麽喊,他會抵不住的。

就像身經百戰、戰無不勝的英雄也遭不住溫柔鄉,會溺斃在其中一樣。

他也會。

作者有話說:

嘿嘿嘿我真的好喜歡兩個人同等的心動啊嗚嗚嗚;

隻不過眠眠是內斂的,陳故是外放的啊啊啊好甜啊他倆真的嗚嗚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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