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即便是懲罰

徒千墨心裏知道了陸由的委屈,陸由如今又這麽小心翼翼地伏帖他,他也說不出個什麽話來了。

是以,陸由要替他放洗澡水,他也沒拒絕,等洗了澡出來,陸由卻依然在他門口跪著呢。劉頡在桌邊看書,陸由就安安靜靜捧著一隻托盤,盤裏有墊腳的毛巾,指甲刀,足乳一類的東西。

陸由的背挺得很直,脊柱線連著挺翹的臀,側麵的曲線非常好看,見他出來,就將托盤捧得更高了,“陸由服侍老師。”

徒千墨倒是真想看看他打什麽主意,隻隨意嗯了一聲就在床邊坐下,陸由微笑著將毛巾墊在床邊沿,又欠身去扳徒千墨腳,徒千墨也就順勢將腳搭在毛巾上。

陸由麵上的表情很柔和,還又順手在徒千墨身後墊了墊子,“老師略略靠一會兒,可能會舒服點。”

徒千墨也笑,“好啊。”

陸由輕輕點頭,便順勢在他腳邊跪了,將指甲刀拿出來細細替徒千墨修剪,他的動作很輕,每一下都依著徒千墨腳趾甲原來的弧度,大概是他服侍的太周到,徒千墨還很享受地閉上了眼睛。

陸由剪過了指甲,便換指甲刀背麵的小銼子替徒千墨將甲刺磨得光光的,直到另一隻腳都剪完,陸由又替徒千墨上了足乳,他先是用手將足乳暖化了,才用掌心順著徒千墨腳上的皮膚來塗,他用手掌最帶著溫度的中心替徒千墨揉搓腳背,又用觸感絕對柔嫩的手指指腹為徒千墨指縫處的皮膚按摩,等到替徒千墨腳心收拾時,力度恰到好處,動作雖然溫柔,但絕不會輕到讓徒千墨覺得癢,最後,他甚至是在虎口處抹上足乳輕輕地摩擦徒千墨腳側,徒千墨被他侍弄得舒服,直等陸由起身收拾指甲屑才緩緩道,“阿頡,他比你還會伺候呢。”

劉頡站起身,“是陸師弟有心。”

徒千墨先頭對他說了陸師弟三個字,劉頡又不是笨蛋,此時見老師放鬆下來,立刻就為陸由說好話了。

徒千墨坐起身,“我看,是別有用心。”

“老師——”劉頡似是想說什麽。

徒千墨搖了搖頭,陸由將指甲屑倒了還要洗毛巾收拾工具,徒千墨便坐在那等他。劉頡看老師沒話了,便在一旁侍立。

陸由的動作倒快,他一回來,就站在徒千墨安全距離外,“小由看老師今天有些乏了,正巧剛洗過澡,不如,要小由替您按按吧。”

“好啊。”徒千墨站起了身,張開了手臂。享受的樣子完全類似於古代衣來伸手的皇帝等著太監寬衣。

陸由果然就站到他身前去,替他解開浴袍的帶子,徒千墨的後背線條非常完美,他的肩很寬,脊柱線的部分略略凹下來,連著完美的翹臀勾勒出非常誘人的弧度,蜜色的皮膚泛著一種極具生命力的光華,讓人禁不住地想,若是能順著他頸背一路吻下,該是何等的旖旎風光。陸由替徒千墨去掛衣服,他便非常享受地趴在**。

等陸由手才按住他脊背,徒千墨的聲音卻瞬時冷了下來,“禮下於人,必有所求,你想要什麽,說吧。”

陸由的手指頓了一下,卻繼續用兩隻相對的拇指替他按著後背,“小由能求什麽呢,我明天就要走了,今天,乖巧一些,說不定,老師想著我的好處,能許我早些回來。”陸由的聲音雜著幾許幽怨,劉頡禁不住看了他一眼。

徒千墨卻是一個翻身坐了起來。陸由受驚的小兔子一樣連忙跪在床邊,“小由又說錯話了?”

徒千墨站起身,他太高,又站得太直,燈光投下來的陰影正好將陸由籠罩起來,“陸由,我給你最後一次機會,你想要什麽,說吧。”

陸由一抬眼,就是他堅實的胸膛,大概是跪得太近了,他隻覺得自己被壓得死死的,半天,終於才說了一句話,“悉臣為了我失去了麵試的機會,我想求您,看在照顧了我這麽多天的份上——”

“不行!”徒千墨的話太絕對。

“老師!”陸由叫了一聲。

“你起來吧。我說,不行。”徒千墨挪開了步子,自己去穿衣服。

“老師,您給悉臣一次機會吧,如果不是我的話——”陸由才說到這裏,卻被劉頡狠狠打斷了,“老師讓你起來,沒聽到嗎?”

“三師兄!”陸由沒想到連劉頡也不幫他,“悉臣當年是為了我才進的卡狄,他為這個角色,真的付出了很多,如果現在還是因為我害他失去已經擁有的東西——”

徒千墨將貼身的內衣狠狠拉下來,“誰跟你說《犀角》是他本身就擁有的東西。”

“老師不是對那天來麵試的人都不滿意嗎?悉臣他無論是氣質,外形——”陸由還想求,他本來絕不是這麽多話的人,可是,他實在欠王悉臣太多了。

“不要再說了。”劉頡拉了他一把。

陸由這一次是豁出去了,他是真的跪下來抱住了徒千墨腳踝,“我明天就要走了,您說是您選中的我,您現在已經不要我了,就連我最後一個請求,都不肯答應嗎?”

徒千墨看陸由如今才是真的跪在了他的腳下,可是他的氣卻是直竄上腦門,他伸腳就向陸由踹過去,可腳被陸由箍住也的確是沒什麽力氣,陸由哀求道,“我不敢多求,他本來就要來麵試的,您就再看他一眼,又能怎麽樣呢。”

這一次,還不及徒千墨發脾氣,劉頡一把就圈住了陸由的腰,將他拉向一邊,“陸由,你鬧夠了沒有,老師麵前,還有沒有尊卑!”

“老師,我不是故意牽線搭橋,您隻要看他一眼,一眼就好啊——”陸由依然不肯放手,被劉頡一帶,差點連徒千墨都跟著跌倒了。

“陸由!”劉頡嗬斥他。

“放開他!”徒千墨的聲音幾乎和劉頡同時響起。

“老師——”劉頡心裏是知道徒千墨的打算的,生怕這個陸師弟一時不知好歹,又逆了徒千墨的鱗。

“你們倆都放開。”徒千墨的聲音並不大,可劉頡和陸由都聽話放了手。

徒千墨瞥了陸由一眼,“你跟在我身邊,自然有人要你做牽線搭橋的事,王鑫有可能是第一個,但絕不是最後一個。我不管你是為利,還是為情,我要選什麽人,自己自然會挑,以後,時日久了,有你說話的機會,但現在,還不成。”

陸由抿著唇,“我就求這一回,不會再有以後了。您允了我這一回——”

徒千墨難得平心靜氣的說話,陸由還是一般的冥頑不靈,“你沒耳朵嗎?”

“老師,就這一回!悉臣,我不是故意賣人情的,真的是因為他合適,surah姐才會想把他推薦給您的,而且,如果這次沒有我的事,悉臣很可能,就會得到這個角色了啊。”陸由倒是曉之以情,動之以理。

劉頡看陸由固執成這個樣子,是真的搖了頭,“陸由,你也在卡狄混了兩年,難道,就真的沒有一點腦子嗎?”

“我——”陸由有點懵了。

“你閉嘴!”徒千墨對著劉頡的態度無比惡劣。

劉頡卻終於說了出來,“從你進門的那一天,沈彥非就是你的,再也沒有別人了!”

“啊?”陸由是真的呆了。

徒千墨狠狠瞪了劉頡一眼,“我當年就不應該救你,要你關到牢裏嗑瓜子去,聽說有牢頭獄霸旁邊看著,每天多少斤,嗑不完餓飯罰站,嗑碎了伸手就打,省得你和濮陽一樣,隨便說話不長記性!”

劉頡原本說了不該說的話,就怕徒千墨生氣,可聽老師這麽說,也知道他不怪自己了,他不如趙濮陽會討好,隻是低頭道,“阿頡亂說話了,我自己含核桃去。”

徒千墨輕輕搖了搖頭,“滾回來吧。”

陸由這時才像回過神一樣,仰起頭看著徒千墨,“您的意思是,沈彥非,要我演?”

徒千墨瞥了他一眼,“不然呢?你以為,就憑一個慕節周,就能把你推到我這來?”

“那——”陸由沒說出來,難道,真的是您自己看中的我。他實在是不敢相信,對於一個已經決定要走而最後搏一把的人,這個消息,太爆炸了。

徒千墨揮了揮手,“陸由,我不知道你有沒有聽說過,每一個調敎師,都是一個強大的心理學家。我知道你今天算計我,但我不想和你計較。我記得,第一次見麵,就和你說過,聰明,是好事,可自作聰明,從來隻能自取其辱。”

“阿頡。”徒千墨叫了一聲。

“是。”劉頡低下頭。

“你今天也有做錯事。師弟在這,我不為難你。”徒千墨已經在床邊坐下了。

劉頡的心跳得越發快了,他知道,每次徒千墨說不為難的時候,往往,是比為難還要難。

果然。

“你陸師弟的家法,在櫃子裏收著,你去拿出來。”徒千墨命令道。

“是。”劉頡隻得打開櫃子,取出了陸由的藤條和戒尺,雙手捧到徒千墨麵前。

徒千墨收了戒尺,卻沒拿藤條,他重新看著陸由。“我不管你是心灰意冷也好,以退為進也罷。我沒有提過要你走,你一次又一次的,是說給誰聽?”

陸由不敢說話了。

徒千墨望著劉頡,“他亂說話,你也多嘴。我沒冤枉你們吧?”

“沒有。”劉頡和陸由都唯唯諾諾的。

“那就好。”徒千墨站起了身,卻是打開抽屜,拿出了一盒砝碼。

劉頡一看徒千墨取了砝碼盒子出來,就已經明白了,果然,徒千墨道,“當時你小師弟亂說話,我怎麽罰他的?”

“是。阿頡知道了。”劉頡於是捧著藤條走去陸由對麵,“陸師弟,你把嘴張開。”

“是。”陸由即便不知道要怎麽罰,也明白他自己的日子不好過了。可他的把戲都被徒千墨拆穿了,而他自己,就算知道也沒用。原想著做小伏低逼得徒千墨心軟的,來了這幾日,別的不敢說,徒千墨的脾氣,他是摸到了幾分的。陸由知道,徒千墨這人驕傲得很,絕不會平白占人便宜,隻要自己能讓他多問一句話,就能求了悉臣的事。反正,已經是要走的人了,既然學不到什麽,《晚照》的角色也不太可能被撤掉,就橫下心,爭取一個利益最大化吧。可如今,真的想明白了的確是徒千墨先選中他的,而且,早都內定了要將《犀角》的沈彥非給他演,陸由又有些猶豫了。他心裏覺得這樣實在有些對不起悉臣,可不管怎麽說,還是有些感動的。陸由犯不著騙自己,起初對劉頡說想走,的確是失望了的。但愈到後來——陸由不敢想了,他越想,越覺得自己卑劣,悉臣明明是為了你才丟掉《犀角》的,你又怎麽能搶最好的朋友的角色呢?

“不是這樣,是用嘴唇噙著,你記得,牙齒,不能磕到家法的。”劉頡橫著將家法遞過去,陸由心裏正亂,等聽到師兄聲音才恍悟原來又是受罰了。

徒千墨早已拿了砝碼過來,“先替他加兩個吧。”

“是。”劉頡於是便拿了兩個最小的砝碼來替陸由掛在藤條兩邊,這砝碼是徒千墨特別訂製的,最初,每一種克數都是一對,可加到第三回的時候,一種克數就隻有一隻了。徒千墨家裏,家法是多神聖不可侵犯的東西,又有誰敢在上麵留下印子,既然不敢用牙咬,受罰的人就隻能依靠兩片唇噙著,嘴唇能有多少力氣,可家法要差不多一米長,如此噙著,嘴酸自是不必說的,更何況,還要附加砝碼。其實,砝碼的重量並沒有多少,關鍵就在平衡上,最先受罰的時候,兩片唇肯定噙在家法最中間,兩邊的重量一致,還比較容易保持穩定,可隨著砝碼越加越多,兩邊的重量懸殊也就越來越大,稍不小心,砝碼就會從家法上滑下去,對嘴的折磨還是小事,可每一秒都不敢放鬆的用唇去維持平衡,那種強烈的壓抑感,真的會將人逼瘋。這規矩,本是徒千墨為了整治趙濮陽訂的,劉頡記得,當時這一小盒子裏的砝碼加完的時候,趙濮陽是連話都不會說了。但陸由如今受罰,卻比趙濮陽當初更艱難。趙濮陽的家法是戒尺,戒尺比藤條要寬的多,當初為了能讓砝碼掛上去,砝碼頂端都吊著很大的圓圈,可是,陸由的家法卻是藤條,藤條是圓柱形的,是以趙濮陽隻要穩住戒尺平平的用口噙住就成,陸由卻必須得更多一分小心。

不過劉頡心裏也知道,老師罰小師弟,就是逗著小師弟玩呢,順便要他長長記性。陸師弟這次,可是拱著老師的火一次一次地提要走,如今沒挨打,隻這麽罰罰這張嘴,可是占了天大的便宜了。

徒千墨命劉頡捧著砝碼盒子,卻是又笑了,“他的事處理了,輪到你了。”

“是。阿頡多嘴,該罰。”劉頡低著頭。

徒千墨口氣淡淡的,“他來了幾天,犯了這麽多錯,有他不該的地方,但更多的,是不知道規矩。”

劉頡深深吸了一口氣,老師的意思,他已經明白了,“是。阿頡知道了。”

徒千墨輕輕拍拍劉頡肩膀,“既然如此,背吧。”

“是。”劉頡自己是很懂事的,徒千墨並沒要求,他便站在陸由身側,將手伸得平平的捧著那砝碼盒子,才要開口,卻聽徒千墨道,“家裏的規矩,不算多。如今,你一條一條地背給他,要他記在心裏。”徒千墨順手點著盒中的砝碼,“背十條,就替他加一個。等把這剩下的九個加完了,你們,就都可以休息了。”

“是。阿頡明白。”劉頡是從來不會反抗徒千墨命令的。

徒千墨看著這個三弟子,甚至還笑了下,“記著,背的時候,一下也不許停。”他甚至不等劉頡應是,就伸手掐了掐他臉,“我知道你不敢耍滑,錄音機,就不放了。”

劉頡從來沒被老師用這麽親昵的動作罰過,一時有點呆,隻等徒千墨轉過身去了才連忙悟過來,“是,謝謝老師。”果真,他就連口大氣都不敢喘就背規矩給陸由聽了,“陸師弟,家法規矩,一共九十一條,我現在背給你,請你務必銘記在心,一體遵行。”

作者有話要說:小徒還是挺有創意的嘛,小由和阿頡的嘴都不好過嘍~

問題總算解決啦,長出一口氣的說~

謝謝大家捉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