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6、撞見
長孫凝保持著往嘴扒飯的動作，抬眼皮看看邵寧，在他真誠的眼神裏夾雜著緊張情緒。他何必如此，難道就因為她的改變令他‘回心轉意’？多麽可笑，曾經的長孫凝待人如己，到頭來不過他們一場荒誕的算計，還賠上一條命，若不是她重生，有誰會想到要彌補那個純潔天真的少女？
人啊！還是不要太天真無邪，太善良的好，凡事但求無愧於心。沒錢可以賺，有病可以醫，唯獨後悔無解。她可以不計較他以前做過什麽，也可以接受他做朋友，除此之外再無可能，這是對本尊最基本的尊重。無論他對她的態度如何，她都不會改變。
長孫凝咽下嘴裏的飯，“你確定？”邵寧是邵家最得寵的少爺，從小錦衣玉食，雖說她家的飯菜不錯，但有一群狼吞虎咽的工人在旁邊，他吃得下？那幾個跟長孫如歌走的雖沒表示那麽明顯，但下意識的抵觸情緒她可沒錯過。
邵寧點頭，很堅定，長孫凝指指旁邊的櫃子，那是臨時用來裝餐具的。“碗筷在那邊，自己動手。”她可沒伺候人的習慣，除了某人之外。
“我來，我來就好，快去小凝那兒坐著吧。”長孫淑雅聽到女兒應允，忙著說道。邵寧外表看著冰冷了些，卻一點不討人厭，依她的眼光，他是他們來人當中最成熟穩重的，即便他年紀不大。
“沒關係阿姨，我自己來就行。”
“那怎麽行，你是客人，還是我來吧，馬上就好。”說著話，長孫淑雅已經把飯菜盛好，單獨一份兒，放到長孫凝旁邊的小桌上，說是桌子，不過就是塊平石。“沒什麽好東西，你別嫌棄啊。”
“謝謝阿姨。”
邵寧禮貌道謝，看眼長孫凝，默默坐到她對麵，端起飯碗，夾了一口小蔥豆腐合著吃下。味道比想象中好許多，味道純正，不自覺吃飯的速度加快，一會兒碗碟都見了底。他俊顏冰寒，與正午灼灼的陽光對比鮮明，雖沒穿得跟邵璐那麽貴氣十足，但也十分考究。其他人都走了，而他卻能放下身段跟工人同地同鍋吃飯，沒有一絲一毫的嫌棄厭惡。長孫凝看在眼中，心想，這份氣度，假以時日他定能揚明華夏，若日後為邵氏掌權人，那麽邵氏必定會百業興隆。
“小凝，跟你朋友聊聊天啊，別光坐著。”長孫淑雅說道，女兒改變後唯一不喜的就是她不愛搭理人的毛病。
“聊什麽？”邵寧本就話少，她聊天分跟誰，真就不知找什麽話題。
“就隨便聊聊唄。”長孫淑雅很無奈。
“阿姨沒關係，小凝讓我留下，我已經很高興了。”起碼比對那些人好，不是嗎？本來是他找長孫如歌帶他來看長孫凝，消息不知怎麽就傳開了，結果來一幫人，每個都有自己的小心思。他不敢說，不知道長孫凝會不會因為他們不請自來被打擾而生氣。
“因為你是我朋友。”而其他人都是礙眼的蒼蠅，長孫凝承諾過的事從不反悔，“不過，除此之外你不要抱任何心思。我的心很小，這輩子隻能容一棵大樹。”而那棵樹隻會是華子昂，她永遠的青鬆。長孫凝聲音不大，清清淡淡，卻十分堅決肯定。她向來無論做什麽事都喜歡幹脆利落，感情也是一樣，喜歡就是喜歡，不喜歡就是不喜歡。她覺得人之所以區別於牲畜草木，就是因為人有情，而感情是最神潔的東西，玩弄感情十分可恥。慧劍斬情思，她是為邵寧好，感情不深，才不會那麽痛徹心扉。
聰明如邵寧，豈會聽不明白，前一秒因為她說是朋友由心而發的慶幸瞬間變成失落與憂傷。還是不行嗎？她蕙質蘭心，必然從開始就清楚他接近的目的，他還自欺欺人的以為付出真心，天長日久就可換來真情。她答應跟他做朋友，真的隻是朋友，無關其它。華子昂，那個如神似魔的男人，他不能取而代之嗎？
“小凝怎麽說話呢，多傷人心啊！”長孫淑雅不傻，聽出話裏隱瞞的意思，她的責備無非是給邵寧長台階，兒女們的事她管不了，隻有祝福。
“阿姨，小凝能當我是朋友，是我的榮幸。”邵寧露出一個不深不淺，卻十分真誠的笑容。不過，在眼底分明寫著‘我不會放棄’五個字，沒人看到罷了。
“小凝啊，秦叔很好奇，剛剛怎麽不搭理你那些朋友啊？”秦伍察覺到這邊沉默，過來插話。
“想知道？”秦伍急忙點頭，離得近的，正在休息的工人聽了也都伸長脖子。他們也好奇，雖說這位小東家話少得可憐，但他們若問什麽也會說句話，怎麽就直接把那些人無視呢？“我的朋友就眼前這一個，理會那些人隻會影響智商。”清清脆脆的聲音無比認真。
呃……，這就是所謂的不鳴則已，一鳴驚人嗎？說話也太囂張了吧，看那些人的外表可都不是省油的燈，她一農村丫頭憑什麽？除了邵寧和秦伍，聽見的人都不淡定了，這年頭囂張不上稅，不有最囂張，隻有更囂張。邵寧聽了長孫凝的強調，之前所受打擊頓時消散了大半，渙散的信心的開始一點點凝聚修複。不管怎樣，他都走在了前麵，徐航是情場高手，x市青年俊傑又如何？他縱然征服過萬千庸脂俗粉，卻不懂長孫凝的淡然之心，這場賽跑他不會是贏的那一個。而他，不知道自己有沒有贏的機會，但會真心實意對待這場比賽。
其實，邵寧隻是比其他人覺悟高些，無論他還是徐航想擄獲芳心，困難不在於長孫凝本身喜惡，也不在於華子昂的優秀強大，而在於經曆。華子昂半神半魔，長孫凝半天使半修羅，同樣流走於光明與黑暗間，沸騰的血，疲憊的心，靈魂的契合，誰懂？像長孫凝、華子昂那樣的人，是‘寧缺毋濫’絕對的代言人，白話說就是死心眼兒，認定就是一輩子。
長孫凝以為，中午的時候她那樣無視徐航他們，肯定不會再來了。沒想到，下午工人開工不久，呼呼啦啦又來到山上。
明天是上房蓋的大日子，下午工人們都在做準備工作，相對輕鬆，見小東家說的‘影響智商’的人又來了交頭接耳的議論。晚上要加做一樣韭菜盒，長孫凝、長孫淑雅在平石邊摘韭菜，邵寧也幫忙，雖然挑得慢，但很幹淨，三人不時聊幾句。
當徐航他們來到時，正好看到這一幕，簡直不敢相信，從沒進過廚房的寧少竟在摘韭菜，手指上沾著泥土，他能為長孫凝做到這一步？
“長孫凝，你怎麽能讓邵寧哥做這種粗活？”長孫依依大步上前，厲聲責備，氣憤的樣子好像邵寧是她什麽人似的。長孫如歌聽到妹妹的話，一拍腦門，天呐！來到雷劈死他吧，人家都越長大越精明，他的妹妹越大越回陷，智商都快跌破零點了。難道不知道什麽叫吃一塹，長一智嗎？丟人呐！
長孫凝揉了揉耳朵，無辜的白眼長孫依依，邵寧不想做的事，誰強求得了，白癡。依舊懶得理會，要不是實在親戚，她不介意讓她變成真正的腦殘，省得沒事出來蹦躂膈應人。
“我做什麽，跟你有什麽關係？”不想長孫凝被誤解，邵寧開口，一句問句，把長孫依依麵子裏子撕粉碎。他的話翻譯直白點，就是‘關你屁事’。
“看來寧少午餐用得很愉快，已經準備學習廚藝了。”徐航笑眯著眼說道，傻子都能聽出來在試探。
“當然。”邵寧脫口而出，午餐確實很好吃，他隻是實話實說，但在徐航聽來他便是在長孫凝麵前故意表現，虛偽做作，眼中精芒閃爍。就像職業病一樣，有些人喜歡陰謀算計，就以為所有人都跟他一樣。
“小弟這麽說，那肯定不錯，我也要幫忙，晚上一定要代我的份兒哦。”邵璐衝長孫淑雅笑笑，優雅中帶幾分俏皮，把長孫凝的無視給無視回去。
“璐姐，會弄髒衣服的，你想吃的話多給點錢，叫他們多做點就是了，反正某人最缺錢。”馮琳琳張口就諷刺道，看向長孫淑雅帶著一股莫名的怨恨，不知怨從何來？
“怎麽會呢，小心點就行了，世上最好吃的東西可是用錢買不來的，你也趕快來幫忙。”
“看來我們想一飽口福，都得親自動手了，算我一份兒。”徐航也捋起袖子，蹲在地上摘韭菜，他會下廚，比邵寧那樣菜鳥熟練多了。
剩下幾個也隻能硬著頭皮幹‘粗活’，一群人圍聚在一起倒是熱鬧，你一句，他一句，句句都繞著長孫凝。聽著太煩，長孫凝就回句，咽他們個半死。
“哎呀，終於擇完了。”長孫依依起身嘀咕，活動活動筋骨，“吃那麽多，都屬牛的。”剛好一個工人經過聽見，白楞長孫依依一眼，他忽然明白小東家的意思了。
“大功告成！航哥，璐姐，山裏景色不錯，咱們去轉轉吧。”馮琳琳提議。
“這……？”邵璐看向長孫凝，“沒有向導不好吧。”
“想有去無回，隨便。”長孫凝不會帶他們去，亦不是危言聳聽，她在各個上山通道口都設了機關，對菜鳥的殺傷力絕對在100,。
知道長孫凝從不打誑語，幾人不敢再惦記這事了。之後，洗菜，切菜，準備晚飯，長孫凝一直在忙。幾人閑得頭上長草，想表現表現，但大鍋飯不好做，根本不知從哪兒下手。
夕陽西下，山中刮來涼意，但工地現場熱情高漲，工人們都知道今晚是小東家親自小廚，迫不及待等著嚐她手藝。大米飯，韭菜盒，木須肉，素炒蘑菇，野菜湯，連邵璐自命金貴的都吃得津津有味。
“有我的份兒嗎？”
一道磁性聲音打破氣氛，眾人望去，有人歡喜，有人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