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逆風而行(1)

這兩天,趙冬婭心裏好像倒了五味瓶,又氣又惱。她丈夫高飛遠為廠裏新產品開發的事到南方去搞調查研究了,說是一周回來,現在都九天了,還不見他的影子,連個電話也不打,你說氣人不氣人!是因為事情辦得不順利,還是生病了?還是……?她不敢想下去了。兒子上小學,寄宿在學校裏,家裏隻剩下她一個人,寂寞難耐。高飛遠平時雖說也很少在家,可晚上總要回來的。這些日子出來進去隻她一個人,飯吃不下,覺睡不著,甚至電視也看不進去,心裏像長了草似的坐立不安。

正在這時,電話響了。她以為是飛遠來的,趕緊去接,不料是個女人的聲音,問她飛遠回來了沒有?

她一聽又是梅珊的聲音,這個女人用電話已經找過飛遠兩次了,她心裏不能不嘀咕。上大學時,她倆不僅是同學,還曾是戀人。現在梅珊當了市工業局長,是丈夫的上級,這麽急著找他能有什麽事呢?她沒好氣地扔出一句:";還沒回來哩!";便把電話掛了。不料電話又篤篤地響起來,拿起來一聽,還是梅珊,她著急地說:";冬婭告訴我,他什麽時候回來?";

";我哪兒知道呀,你打他的手機問呀!";

";他的手機一直關著。";

趙冬婭笑了。她知道丈夫有個習慣,隻要出差不在廠裏,他的手機從來不開。她想用這種辦法戲弄這位工業局長,為的是排遣她內心的醋意,也算個小小的報複。

";按說該回來了。";梅珊拿著電話自語了一句,接著問,";他不是說出差一個星期嗎?現在都九天了。";言外之意是早該回來了。

";你找他有什麽事呀?";趙冬婭怪聲怪氣地問道,";能告訴我嗎?";

梅珊遲疑了一下,說:";等他回來再說。";隨即把電話撂了。

趙冬婭心裏更加嘀咕了,這個娘兒們這麽急地找飛遠,有什麽事又不說,神秘兮兮的,肯定有鬼!

正當梅珊給趙冬婭打電話的時候,高飛遠和他的銷售科長正開著廠裏那輛破桑塔納晝夜兼程地奔馳在返程的路上,兩個人倒著班地開車,歇人不歇馬,渴了喝口純淨水,餓了就在路邊小店隨便吃點大餅、油條,困了就在車上迷糊一會兒。他知道自己上了大火,不僅嘴上長了一圈兒燎泡,嗓子也幹得像冒煙,一咽唾沫疼得就像刀拉的一樣,兩隻眼睛紅紅的,腫得像個水鈴鐺。昨天,銷售科長何萬琪就勸他去醫院看看,他說:";今天咱們必須趕回去,沒這個閑空兒!";他就這樣撐著,硬是在天明時趕回了家。

這時,趙冬婭剛剛起床,見高飛遠帶著一身疲憊回來了,並沒有表現出高興,反而耷拉著臉,嗆白了一句:";你還回來呀!";

";我怎麽會不回來!";高飛遠見妻子是這個態度,不滿地頂了她一句,";我們為了往回趕,一夜車都沒停,你也不問吃沒吃飯,睡沒睡覺,當頭就這麽一句?";

";你那相好的打電話找你好幾回了。";趙冬婭扔下這麽一句,便到衛生間洗嗽去了。

";什麽相好的?";高飛遠白了她一眼,問道,";誰找我呀?";

";還能有誰?你那同學局長唄!";

因為趙冬婭經常這麽稱呼梅珊,便問:";她找我有什麽事?";

";這我哪知道啊,你們倆的事,她怎麽會告訴我?還是你親自問她。";

兩口子正吃著飯,電話響了。趙冬婭給高飛遠使個眼色:";去接,準是她。";

高飛遠拿起電話,果然是梅珊打來的,一開口就責備他:";飛遠,怎麽搞的?怎麽也回不來了!";

高飛遠興奮地說:";梅珊,形勢大好,形勢大好!";

";今天我不聽你的形勢大好,吃了飯趕緊到局裏來一趟。";

趙冬婭向他聳聳鼻子撇撇嘴:";看她等急了?";

高飛遠瞪了她一眼,意思是說,你胡說什麽呀!接著對梅珊說:";梅局,我回到家裏不到一個小時,你橫是叫我喘口氣啊!";

";這氣兒就到我的辦公室來喘,這事真的急喲!";

";梅局,你就饒了我。今天上午,我在廠裏安排了個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