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神到死都不理解。
剛才那幾分鍾內發生的事,到底為什麽?
我來告訴你。
其實很容易理解的。
領域類特性者的性格喜歡掌控全局,但難以處理超常規的事件。
而如今在城中村內,最“超常規”的人是誰?
不是許承。
是老爺子。
因為死神可以將許承視為一位根本無法處理的恐怖敵人,並加以規避。
但他卻從未預想過,自己的特性會對一位連原能都無法使用的普通人失效!
為什麽?
在之後的某天。
許承請老爺子去一家自己常去的店裏吃冰激淩。
他們一邊吃,一邊說起了這一天發生在城中村的戰鬥。
許承已經了解過了死神的特性,因此也有些好奇。
“為什麽恐懼拚圖對你沒影響?”
恐懼拚圖是可以作用在普通人身上的,那兩位保鏢就是很好的例子。
老爺子想了想。
雙手抱在胸前,低頭沉思。
思來想去,老爺子忽然滿臉疑惑道:“我當時應該遭受特性的攻擊嗎?”
“嗯?”
許承有些意外,“你沒意識到嗎?”
“沒有。”
“那就更奇怪了。”
許承一邊吃著冰激淩球,一邊為老爺子講述了死神特性的具體能力。
當然,這些情報中的大部分都是他在事後從負責人或韓行那裏聽來的。
聽完了許承的講述,老爺子沉思片刻,做出了總結。
“所以那個年輕小夥兒的特性能夠將人們心中最恐懼的對手提取出來,加以重構,最終創造出一個敵人來?”
許承點點頭,“大致如此。”
“那麽我就知道了。”
老爺子咧嘴笑道:“我沒什麽害怕的東西。”
“巧了,我也是。”
許承眉頭微皺,依舊略有不解。
“但就算沒有害怕的東西,那些給我印象深刻的對手依舊被提取出來了,並最終重構成了新的怪物。”
“嗯”
老爺子思索片刻,忽然轉而問道:“什麽是害怕?”
“恐懼。”
“你對恐懼的定義是什麽?”
許承:“”
許承:“你大學是辯論社的?”
“什麽亂七八糟的。”
老爺子揮了揮手,咧嘴笑道:“我的意思其實是,提取恐怖元素並加以重構這一概念很模湖,不是嗎?”
許承覺得老爺子的觀點很有意思。
這種觀點直指特性者最為根本的能力。
“你看,那個小夥子的特性叫做恐懼拚圖。”
“對於普通人而言,那個特性將他們對手身上最恐怖的部分提煉了出來。”
“但對於你而言,則是將你對手身上最棘手的部分提煉了出來。”
“你不曾害怕它們我確信這一點。”
“所以我是否可以將恐懼拚圖理解為:提煉出某人過往對手中令他印象最深的部分,進而組合呢?”
老爺子緩緩敘述道。
聞言,許承略微思索,點了點頭。
老爺子說得的確有道理。
“既然如此,那這個特性對我來說就沒什麽用。”
老爺子笑了:“因為我是那種特別喜歡看別人看恐怖片的人。”
許承不解。
老爺子繼續解釋道:
“你看,對於一般人來說,欣賞恐怖電影,是為了體驗那種刺激和驚心動魄的感覺。”
“但我的樂趣不在於此。”
“我反而會去欣賞那些人觀看恐怖電影時的情景。”
“對於我來說,這種樂趣藏在生活的方方麵麵即便電影的放映對象是我也是如此。”
“曾經的商業對頭、其他勢力的殺手、或者那些心懷惡意的格鬥家們”
“他們對我來說就像是一場又一場的電影或是戲劇。”
“我會記得我看過他們,甚至留有很深刻的影響,但我卻不會將他們視為對手。”
“沒有恐懼是無法影響恐懼拚圖的。”
“但沒有對手恐懼拚圖便無法發揮作用。”
這是老爺子的解法。
許承最終在心中給出了四個字的評價
獨一無二!
這世上或許沒有其他人能夠模彷老爺子的解法了,因為那是一種從根本上就異於常人的心態!
在老爺子的認知中,無論發生什麽,自己始終處於第三方。
這是一種甚至可以形容為病態的心理。
恐懼拚圖無法對其產生作用,自然也就在情理之中了。
“你問完了,該我問了。”
老爺子嘻嘻笑道:“你是怎麽從天而降的?”
許承嚼著冰激淩上麵的巧克力,“我是被你召喚來的。”
“真的嗎?我不信。”
“假的。”
許承擺擺手,“死神在與我交手的最後階段,使用黑水鏡像脫身,但當時的我無法確定留下來的怪物以及離開的人當中,哪個是本體。”
這正是死神的戰術。
老爺子喝著熱可可,“所以你怎麽解決的?”
許承笑著說道:“一起打死。”
老爺子:“”
好像很有道理,但這個答桉未免有些太過無聊了。
許承在自己的熱可可裏又加了兩塊放糖。
“你要記住一件事。”
他向老爺子強調道:
“是他絞盡腦汁來對付我,最後他的計劃失敗了。”
“僅此而已。”
時間回到現在。
老爺子撐著程異,望著眼前的場景。
許承半跪著,拳頭落在地上,將地麵砸出了一個大坑。
死神的身影已經基本看不見了,或者說遍地都是,死得不能再死。
許承抬起頭來,望向老爺子和程異,揮手打了個招呼。
“吃了沒?”
“吃了。”
老爺子點了點頭,同樣揮手示意。
程異:“?”
他看見了什麽?
死神死了。
城中村的亂鬥結束了。
為其收尾的最後兩句話,是兩位老大爺如夜晚散步時的閑聊。
“吃了沒?”
“吃了。”
程異昏了。
臨昏之前,程異喃喃道:
“我沒吃飽,想吃烤肉了”
剛從廢墟中爬出來的兩位保鏢連忙上前,從老爺子的肩膀上攙扶住了程異。
“聽見了吧。”
老爺子伸出大拇指,指了指程異,“這小夥子想吃烤肉,我帶他去。”
許承點了點頭,“那我去接閨女了。”
兩路人就此分別。
而在幾分鍾過後,目擊者們才姍姍來遲。
“這裏到底發生了什麽?”
目擊者們不知道。
而緊接著,星辰商會與深空學社的殘餘人手也趕到了這裏。
目擊者們清楚,這些可都是行走的戰功啊!
於是第二場戰鬥又在城中村內爆發開來。
但這都是後話了。
大雨漸歇。
月亮從雲層中跑了出來。
城中村西側。
兜帽人在某處拐角消失不見了。
芊芊覺得對方多半是逃跑了。
她跟店老板道了歉,然後主動幫忙收拾起了殘局。
等到收拾得差不多了,許承也找到了她。
說是自己正巧跟幾個老哥們兒在周圍聚餐,散夥兒之後又正巧看見了她,於是便打算跟閨女一起回家。
芊芊信了。
但她還有疑問。
“老爸,你怎麽不開車啊?”
“哦。”
許承頓了頓,認不出長長地歎了一口氣。
是啊,為什麽不開車呢?
在這個悶熱的夏夜。
許承的老爺車。
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