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慷慨陳詞(求收藏,求推薦)
“朱哥!”船身搖晃,又聽到了一聲焦急的呼喚,朱永興的眼珠一輪,猛然抬起頭來,眼神漸漸變得清明起來。
夢珠不知何時也劃著獨木舟來到了船邊,她俏生生地立在舟上,殷殷地望著朱永興,眼神裏透出的情意,微皺秀眉的擔憂和著急,表露無遺。
“停船!”朱永興站起身,雖然還未想好將來的事情,但有一件事情他已經做出了決定,那就是不能跟著這幫人走,去阿瓦城和自蹈死地沒什麽區別。而且,那是很快便要發生的事情。
史載,潘世榮帶領取陸路南行的明朝官員士卒先到達了緬都阿瓦城隔河對岸處。由於人馬雜遝,引起緬甸國王的不安,他說:“此等非避亂,乃是陰圖我國耳!”於是,派出兵丁加以包圍,強行把這批南明人員不分男女老幼分別安插於附近各村民家看管,一家一人,禁止往來。這批南明人士頃刻之間妻離子散,家產**盡,失去了人身自由,又有不少人丟掉了性命。
但這些個理由是說不出口的,穿越人士總會遇到這樣的難題,說出的話沒人信,等事情發生了,大家都信了,結果也就無法挽回了。
“我是不會再繼續深入緬地的。”朱永興麵對著眾人愕然的表情,猶豫了一下,開口說道:“流入外邦,過寄人籬下的生活,那可不是什麽好主意。”
“殿下多慮了,大明乃宗主國,緬甸豈能有異心。”文官朱蘊金上前勸道。
“宗主國,嘿嘿,避難異鄉,還要自欺欺人。”朱永興撇了撇嘴,說道:“非我族類,其心必異,緬甸人首鼠兩端,終不可信。我勸你們也不要走了,這裏是緬邊,回雲南倒還能活得長遠些。”
“清軍勢大,回到雲南,豈不更加危險。”熊世榮繼續勸道:“晉王雖忠義無雙,奈何兵微將寡,恐不能保全吾等。”
“看看,說到底還是貪生怕死。什麽這個那個的,還不是擔心自己的小命,得活一天是一天。”朱永興的思路越來越清晰,麵帶不屑地說道:“你是總兵,是軍人,可你的刀劍呢?棄兵甲則無力,既不能衛護皇上和朝廷,又不能保全自身。生死全操於他人之手,我才不象你們那樣聽天由命呢!”
“世子殿下,您,您——”趙國維見朱永興執意要走,急得直跺腳,抓著朱永興的衣袖不放。
“你放手哇!”朱永興用力扒開趙國維的手,急道:“這麽大歲數了,怎麽連這點道理都不明白?緬甸之態度在外而不在內,隻要大明軍隊不一敗塗地,緬甸也定然保持中間位置,不敢過於輕視朝廷。若是大明軍隊被打垮了,緬甸會不懼清軍攻打,保護朝廷?別做夢了。好了,你們想走就走,我可不跟你們自尋死路。”
見朱永興向她招手,夢珠的臉上雲開霧散,露出了明媚的笑容,幾下子便靠上了木船,向朱永興伸出了木槳,朱永興伸手抓住,跳上了獨木舟。
“殿下。”總兵熊世榮被朱永興奚落得滿臉通紅,但見朱永興決心已下,又有些不甘心地上前一步,瞟了夢珠一眼,說道:“切不可為女色所誤啊!再者,您為皇明宗室,末將奉旨有保護之責,您若轉道他去,末將如何向皇上交代?”
朱永興皺了皺眉,看了夢珠一眼,顯然熊世榮想偏了,對此他也不想解釋。沉吟了一下,他大聲說道:“你回去啟奏陛下,今天子棄國,流亡緬甸,則複明旗幟半倒,興王圖霸更無希望。苟且偷安,苦中作樂,必有一日會後悔的。我說過要回雲南,便一定回去。雖有萬難,我亦要去找李晉王,然後驅除腥膻,重複神州,迎大駕歸國。各方神靈在上,我朱永興若違此誓,便遭天打雷劈,屍骨無存。”
這段話前麵說得甚是無理,可以說是直斥永曆皇帝貪生怕死,棄國苟安。但後麵那些慷慨陳詞,再加上莊重發誓,又讓這些人覺得慚愧,沒有勇氣來指責朱永興。
“殿下——老奴也留下,在您身邊照顧一二。”趙國維苦著臉上前兩步,盡管心中萬般不願,這個老太監倒還有幾分戀主之心。
朱永興無可無不可地聳了聳肩膀,招手示意岩寶把獨木舟劃過去接人。
獨木舟駛離了木船,木船上的人還呆呆地望著朱永興,他們雇船跋涉,辛苦地尋找朱永興的下落,可沒想到竟會是這樣的結果。
唉,朱永興回頭看了一眼,見除了趙國維,再無一人跟隨,不禁歎了口氣,低聲道:“二十萬人齊解甲,更無一個是男兒。”
夢珠嫣然一笑,脆聲道:“漢家的詩詞,阿珠最喜歡,隻是我讀過的卻是不大相同。去阿珠的竹樓吧,讓你看看阿珠寫的漢字,抄的漢詩,連大巫都說好呢!”
“意思襯景就對了,管他是十四萬,還是二十萬。哦,你還會書法啊,這可比我強。”朱永興意興闌珊地搖了搖頭,乍逢劇變,哪還有心思討論詩詞,欣賞書法。
……
黃昏時分,一直把自己關在房中冥思苦想的朱永興被猛河請了出來,又來到了那間有著厚實草門的大屋子,又見到了那個有些詭異的族長。
朱永興行禮之後,便坐在那裏不再言語。一來他對這個老頭兒有些忌憚,二來他也不知道這個老頭兒對他要說什麽。不過這個老頭兒的預言算是實現了,他暫時真的離不了寨子。
“驅除腥膻,重複神州。”老者睜開雙目,淡淡地說道:“殿下是這樣說的吧?”
牛皮吹大了!朱永興撓了撓頭,赧然一笑,說道:“老伯,讓您見笑了,我這口氣是不是有些大?”
嗬嗬,老者笑了起來,不過看神態卻絲毫沒有取笑的意思,倒象是非常讚賞。
果然,老者笑完正色道:“口氣不大,倒會讓我輕視。我們猛山克族有句古話:一根線難織布,一個人難立房。族中還有幾百精壯,殿下可願接受這微薄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