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一章 暫時相安

法國傳教士白晉在他所著的《康熙帝傳》中曾講道:“事實上,韃靼人(滿人)在征服明帝國的過程中,幾乎沒有付出任何代價,而是漢人互相殘殺,加上漢人中最勇敢的人,反而為了滿洲人去反對他們本民族而戰。”

吳三桂就是這些所謂的“最勇敢”的漢人中“最傑出”的一個。事實上,在大清取得江山的過程當中,吳三桂出力最多,功勞最大。

而一旦棄了道義信條,同胞的生命,在他眼裏就成了一具具成全自己功績的道具。出於一種特殊的心理,麵對自己的同胞,他比滿洲人下手還黑,手段還殘暴。這裏麵也許掩藏著這樣一個心理學的真實,那就是,這類舉動正是為了掩飾吳三桂內心的負罪感、恐懼感和痛苦。

瓦解敵人最有效的手段是優待俘虜,也有那麽一句很有名的話,“對抵抗的敵人毫不留情,對屈膝跪下的要用雙手扶起”。

朱永興心中恨不得把吳三桂、尚可喜之流千刀萬剮,卻也知道他們如果投誠,能大大加快這場戰爭的進程,能少死成千上萬的士兵和百姓,能極大地減少破壞。但他總是覺得不甘,沒有體現出正義,這也是他的一個心結。

但針對投誠、起義、反正的政策已經製定並頒布,朱永興便不會輕易出爾反爾,為明軍,為自己多樹頑抗到底也不投降的敵人。

首鼠兩端,目光短淺,就如同曆史上造反時,勢如破竹的吳軍在長江南岸按兵不動,以此向清廷表明他並不是想真的反叛,以為可以嚇倒小皇帝。達到“裂土罷兵”的目的。

“吳賊已非我軍之敵也。”朱永興經過與屬下的商議,決定暫時不對吳三桂窮追猛打。

目前西南的形勢因為吳三桂的退避而有了很大的改變,廣西戰場變得重要起來。而吳三桂退入貴州,依然是兩麵受氣的地位,在地瘠民窮的黔省,清廷又控製著錢糧。也不會有什麽發展的前途。先打主要之敵,再破次要之敵,還要兼顧著四川和海外的攻掠經營,暫時與吳軍兩不相犯,卻也符合整體利益。

而且,朱永興還有別的企圖。一是為水西贏得繼續生存的機會;二是通過貴州吳三桂獲取商品,在海貿中大賺特賺。

清廷實行沿海遷界後,等於是完全中斷了對外貿易。象瓷器、絲綢、茶葉等商品,都是暢銷海外。能夠賺取巨大利潤,且是雲南一地難以滿足所需的,

當整個中國成了一個封閉的市場,海外國家不得其門而入,隻能通過海防、西貢獲取所需商品時,利潤會有多麽巨大,用腳也能想到。

“江西瓷器,江南絲綢。內地的茶葉……”朱永興扳著指頭一一訴說,“吳賊困於錢糧。如果有這樣一條發財之路,想必是不會拒絕。而且,這也將是我軍不繼續進攻的前提條件之一。”

張維翰認真地聽著,適時地插上一句,“據我觀察,劉玄初此人對吳賊極為失望。對殿下卻是愈加欽服,似可用也。”

朱永興想了想,說道:“還是要謹慎小心,多加考察。嗯,看他以後的表現吧。在吳賊身邊多個耳目,也總是好的。”

張維翰隻是建議,與劉玄初的交情也不是太深,也便不再提此事。

“吳賊將張勇當成替罪羊,張勇會如何做?”既然吳三桂的主力已經移師曲靖,那收複昆明便不必等到各軍全部就位,張勇隻有兩千多雜牌兵丁,保衛昆明是肯定做不到的,但朱永興還是有些擔心他狗急跳牆,做出什麽放火破壞之類的事情。

“一是與城偕亡,二是反正投誠。”張維翰說完之後,覺得和沒說差不多,作為一個謀士,自然應該為主上做出最可能的判斷,而不是模棱兩可,便又補充道:“投誠的可能性居多。畢竟其所領兵丁非嫡係,人心不齊,我大軍壓境,即便其想死忠清廷,也有不甘心戰死的屬下。”

張勇會投誠嗎?這個在曆史上忠於清廷,不為吳三桂所拉攏,借故調往他地,又為清廷平定吳三桂造反立下大功的家夥。朱永興沉思良久,並不能確定,但箭在弦上,催促軍隊進逼昆明的命令已經下達,他隻能祈禱被光複的昆明不是一片廢墟了。

…………

吳三桂,你夠狠。此時的張勇站在昆明城頭,恨得咬牙切齒,卻是無可奈何。一陣陣悲涼之感襲上心頭,張勇不知道自己是如何陷入此等困境的。

兩千多雜牌軍守衛昆明,抵擋從三麵包圍而來的數萬明軍,這是不用想便知道結果的事情。守不成,而曲靖的吳軍不僅不會支援,還切斷了他的退路,非置他於死地,才好向朝廷交代。

張勇當然知道吳三桂是不會給他逃出去向朝廷說明事情原委的機會。死人是不會開口的,如果向明軍投降,他就是叛將,所說的也不會為朝廷所采信。更何況西南形勢已變,朝廷還需要吳三桂的力量來抗衡明軍。雖然已經對吳三桂有了疑心,但卻不會在準備完畢前發動太早,以免驚動吳三桂,把事情弄糟。

也就是說,朝廷對吳三桂肯定會采取安撫之策,不會因為他張勇而有所改變。自己算什麽,什麽也不是。吳三桂拿自己當替罪羊,朝廷也會捏著鼻子承認,最好的結果不過是以後或許會為自己平反,用一個虛名來收買人心。

“大人。”一個將領走了上來,神情緊張,報告道:“明軍已經離西門不足三十裏,旗號是偽晉王。”

李定國啊,這是要來報失地之仇的。偽宗室將這一榮譽給了他,倒是胸懷寬廣,或者說明偽宗室已經掌握大局,並不擔心李定國因有複城之功而對自己構成威脅。

張勇擺了擺手,示意這個將領下去,卻並未下達任何命令。看著這個將領欲言又止的神情,以及離去的背影,張勇露出了一絲冷笑。城中兵將已不可靠,自己豈不知道他們的心思。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