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八章 多番的降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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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烈皇殉國之後,朱明宗室中多少人妄圖乘亂謀取大位,夢想著黃袍加身,卻紛紛敗亡。”馮錫範有些詛咒般地說道:“岷藩在宗室諸王中譜係較遠,按宗法他有何繼統的資格?若得大王相助,說不定事或可成。今日如此傲慢,目中無人,其禍不遠矣!”

自從崇禎帝自縊北都覆亡以後,朱明王朝宗室中不少人心中竊喜,有妄竇神器之心。弘光稱帝,潞王監國,唐、魯之爭,連靖江王、益陽王這樣譜係遠、實力弱的都要折騰一下。

在南明曆史上,這類事件多次發生。朱明宗室覬覦帝位者頗不乏人;部分官紳以“定策”為功,內部紛爭不已,文官武將的升遷也深受這種風氣影響。各個小朝廷以及妄圖自立的某些宗室一脈相傳,往往以高官顯爵酬謝擁戴者。在民族危機日益深重的情況下。爵祿不用於勸獎抗清有功官員,而以是否效忠於己為依據。南明之不競。與此頗有關係。

陳永華看得比較深,但馮錫範提到了鄭成功,他便不好直言而告,沉吟了一下,委婉地說道:“觀岷藩種種舉止,卻與其他宗室不同,不可輕視。今番前來,祝賀為其一。請賜潮州總兵一職卻最為重要。否則,名不正言不順,即便占了,日後亦易起爭端。”

“我豈不知這個道理。”馮錫範發作了一通,也覺得麵對日益強勢的朝廷,有些無可奈何,苦笑連聲。“若是岷藩移蹕廣州,日後凡事請奏,咱們的日子怕是不好過嘍!”

“大王功高勳重,乃是南天一柱,便是朝廷,亦不能隨意拿捏。馮兄。過慮了。”陳永華覺得馮錫範有些過於緊張,隻要鄭成功在,憑他的威望與功勞,再加上強悍的水師,誰敢呼來喚去。隨意使喚?

“嘿嘿,大王自是無人敢動。”馮錫範幹笑了兩聲。涉及到了鄭成功,也便不再深說。

……

清軍廣東水師潰敗,分守各地的殘餘在南海艦隊的逐次打擊下或逃或滅,南海控製權遂掌握在明軍和鄭家手中。等到廣州光複,南海艦隊便開始重點打擊瓊州的清軍,已經殘破的崖州協水師、海口水師營接連被消滅,瓊州象一顆剝開的熟雞蛋**在明軍麵前。

瓊州清軍最高軍事長官是鎮總兵,屬外海水師管轄,有水陸共七營,守兵約八千名,且多為南明降兵及新招的綠營兵,戰力不強。喪失了水師,瓊州可謂是處處要防,卻又處處難防。這些點兵力分防十二汛,十六處炮台,沿邊墩台五十四所,在戰時是遠遠不足的。

廣州被克,尚逆授首,明軍水師的炮轟打擊,海軍陸戰隊在海口登陸,使瓊州的清軍惶恐不安,軍心渙散。廣州降將吳啟鎮趁機前往宣讀朱永興的赦免諭令,成功招撫了數千清軍,瓊州輕取。

按照兵力和裝備情況的比較,攻打瓊州並不會費太大的力氣,但招撫成功,依然令朱永興感到滿意。這樣一來,廣州外圍雖然尚未形成穩固的防禦圈,卻有了一個較穩妥的退身之路。

而且,瓊州不比台灣的荒僻,開發得較早,幾乎不用什麽投入,便能為國戰提供錢糧物資。就象現在攻掠廣東,占領的地區大多府庫充盈,支應了明軍所需的大部分糧秣。這與在滇省、廣西,已經是大大不同。

明年便能全部停止進口糧食了,朱永興做出了樂觀的估計。四川是需要調拔糧食的大戶,廣西也需要一些,滇省能夠自給自足便達到標準,剩下的安南、湄河省、廣東、瓊州都肯定能夠糧食出超,做到收支大平衡。

停止外購糧食,便能節省下很多資金。而土地的逐漸增多,便可以鼓勵並引導經濟作物種植,象茶樹、甘蔗、藥材、棉花等,用於海貿,又是一大筆的財政收入。

朱永興感覺最困難的時期終於過去,政治、經濟、軍事都走上了正軌。所以,他今天的心情很好,這讓瓊州降將感到安心。

原南明兩廣總督杜永和的部下張月、李四、吳文獻、殷誌榮可謂是降而又降,兩次三番。他們都是李成棟部將,先是降清叛明,然後又叛清降明;在廣州失守後逃至瓊州,麵對危難之局,又紛紛投降清朝。現在,他們又擒殺尚可喜派在瓊州的親信,舉義歸明。嗯,這樣算來,真是不知道經曆了多少反複,連他們恐怕都覺得甚是難堪。

但朱永興在召見過程中並未有鄙夷之意,反倒對他們曾在廣州保衛戰中英勇禦敵大加褒揚,讓幾人頗有受寵若驚的感覺。以事論事,廣州保衛戰確實打得很英勇,特別是張月,數次率軍出擊,頗有斬獲。而且,這些人在形勢已不可扭轉的情況下降清,倒也並未再犯下大惡。

千金買馬骨。對許爾顯、李有才、苗文秀、吳啟鎮這些清軍降將,還有張月、李四、吳文獻、殷誌榮等原明之將領,朱永興都采取了寬大政策,基本涵蓋了目前清軍中的將領組成。隨著明軍的強大,以及不斷地攻城掠地。招降納叛將越來越多,樹立起榜樣。是非常必要的。

“沉香乃天地靈秀之氣,千百年而一結。若候再生再結,非有千百年之久,難望珍物之複鍾。是以,采之須有節製,不可濫采毀其根源。孤聞海南駐兵或借官司名色,或借差吏橫眉,飭取貢香、珠料、花梨等貨。致百姓奔走無期,猶索腳步陋規,膏脂盡竭。”朱永興欣然接受了幾個降將獻上的沉香,卻說出了令降將頗為意外的話。

曆史上,沉香主要分布在海南島和兩廣地區。當時的海南島可謂香島,有“海南沉香,一片萬錢。冠絕天下”的記載。但由於過量砍伐采挖,冠絕於天下的海南奇楠香在清代的後期幾乎已絕枯。

沉香貴重,有寸香寸金之稱。朱永興知道這可以賺大錢,但涸澤而漁,卻不是他的希望的。而官丁擾民,更讓他深惡痛絕。

“末將等禦下不嚴。有罪,有罪!”張月等吃了一驚,趕忙請罪。

“以往禦下不嚴之罪,孤不追究。”朱永興擺了擺手,說道:“清廷下旨采買。尚逆貪婪無忌,肆意指定貢香數量。地方官員又乘機暴征橫斂,上行下效,擾民不止。此風氣自孤起,要嚴行杜絕,絕不可遷延姑息。汝等尚不知我軍新規,當好好學習領悟。屬下兵丁,留強裁弱,為民者官府自有安置,為兵者亦當嚴明紀律。”

“末將等遵殿下教誨,好好學習,好好練兵,為殿下效死,為中興大明出力。”張月恢複了伯爵之位,為眾將之首,趕緊躬身答應。

“嗯,有這決心便好。”朱永興笑著點了點頭,說道:“知道湄公和河仙兩省嗎?是新拓之地,亦屬大明疆土。你們先盡快整頓訓練出三千兵馬,便暫去河仙省為孤開疆拓土,如何?”

考驗,雖然沒明說,但也沒什麽掩飾。朱永興雖然在易成和張維翰的不動聲色的影響和教導下學會了一些比較委婉、隱晦的說法和措辭,但到底還是與古人一句話要仔細琢磨的程度相差很遠。可也正是這個特點,卻往往給屬下一種坦誠的印象。

特別是對於軍人,大多不喜歡彎彎繞的做法,對那種當麵哈哈笑,背後捅刀子的行為也極厭惡。而朱永興也不是沒發過脾氣,但罵在當麵,處罰也在明處,從來不搞那些陰暗的手段。

“殿下所指,末將等赴湯蹈火,萬死不辭。”

聽得明白,幾個人也沒什麽太大的反感,畢竟對於剛剛投降過來的,無論是誰都要考察,都要慎重使用。

而瓊州的降兵差不多有六千,岷殿下隻說要三千,其餘的則是要遣散安置了。嗯,這也算是一種提防的辦法,朱永興把這些降兵分開,比較精壯的去河仙,以後家眷也會陸續遷移過去,多半是要在那邊安家落戶了。

“湄公省、河仙省都是好地方啊!”朱永興笑著說道:“不僅土地肥沃,一年三四熟,還有很多美女。到時候,你們可莫要看花了眼啊!”

一句玩笑話,衝淡了剛剛略有些緊張的氣氛。朱永興又設了便宴款待幾人,看著他們受寵若驚的樣子,朱永興感到很滿足。

等級觀念,到什麽時候也改變不了。即便到了現代社會,那什麽什麽領導人去吃烤肉,不也上了新聞,有幸碰到的,又有誰不是興奮異常,將此作為自豪驕傲的談資。

朱永興的身份尊貴,這幾個人又是叛而複降、降而又叛的家夥,能與朱永興同席用餐,這是何等的恩典。

跪下去的敵人應該用雙手將他扶起來。朱永興印象很深地記著這麽一句話,好象是某個電視劇中的台詞。雖然他並不是完全能做到這一點,但他可以盡力去做。

便宴結束,這次召見算是徹底結束。朱永興獨自坐在書房內,品著香茶,慢慢露出了笑容。

“平生不識陳近南,便稱英雄也枉然”。嗯,晾了鄭家來使兩天,該是見見的時候了。想想這句話,還真是有些期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