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著月色,陸凡隱約間可以看到丁白纓等人消失的方向。
但稍稍遲疑片刻,他最終還是打消了跟上去,將他們幕後的主人揪出來的打算。
幕後之人是誰,他心中清楚的很,無非就是正等著自家老哥升天,然後可以順利即位的信王朱由檢。
若無意外,對方上位也就在這幾天,不到迫不得已,陸凡也不想和未來的皇帝直接撕破臉。
畢竟在這個時代,個人武力再強,麵對國家機器這種龐然大物,也隻能是退避三舍,那些敢與正麵硬懟的,墳頭草都不知有幾丈高了。
抬頭看了一眼朦朧的圓月,陸凡心中暗自沉思著。
崇禎此人,後世爭議頗多,可以確定的是,這是個勤政之君,但卻也是個性格多疑猜忌之人,耳根子軟,又缺乏擔當,非是可以輔佐的明主。
跟著這樣的皇帝混,隨時都有可能會被對方當做棄子拋出去,用來平息各種勢力間的詰難。
“京城的水太渾了,看來得需要找個機會調出去了!”
郊外,一處不起眼的庭院中,丁白纓單膝跪拜在地。
在她身前,一位雍容華貴的年輕貴公子正端坐在案幾前,眼神淩厲地俯視著下方的錦衣女子。
“你們的本事我是知曉的,就算是魏忠賢手下的幾個檔頭,在你們手中也占不到任何便宜,是誰,讓你們吃了這麽大個虧?”
丁白纓搖了搖頭,斟酌了一番言語,道:“此人名為陸凡,本該已經死了,但不知為何卻活了下來。
那人於生死之間走了一遭,可以說是脫胎換骨也不為過。
年齡不大,但戰鬥意識遠超他人,論單打獨鬥,這世間,可以說沒人能穩贏他。”
“如此說來,這倒也是個人才!”
華貴公子抿了一口茶水,笑道:“可有收為己用的可能?”
“這人性子執拗,隻想安穩圖個自保,暫時來看,除非公子能登基,以天子的身份征召他,否則此人很難會為任何人效力!”
“罷了,按你的說法,他殺了魏忠賢的外甥,已經站在了那閹人的對立麵,倒也無需擔心與我等為敵!”
說到這裏,華貴公子語氣一頓,問道:“他不知道你們的幕後,有我的痕跡吧?”
“之前他隻查到了郭真,線索便被我們掐斷了。
因此那陸凡也隻是認為這是閹黨和東林黨之間的鬥爭,不想牽涉到黨爭之中,與我議和,以後各不相擾!”
“也好!”
華貴男子點了點頭,“此事就到此為止吧,莫要節外生枝,此人我有大用!
如今局勢,宜靜不宜動,我等隻需穩住,靜待變天即可!”
“是!”
丁白纓下意識地領命,但隨後又急忙道:“錦衣衛案牘庫中,有郭真參與建造皇帝遊船的記載,後麵牽連著不少人,這是個隱患。”
“本來我打算拿把柄要挾陸凡,令他燒毀案牘庫,但此人寧肯做亡命徒也不願受要挾,不得已隻能作罷。”
華貴公子聞言,皺眉思索片刻,道:“你那位二師兄陸文昭,在北鎮撫司擔任千戶之職,案牘庫也在他的管轄範圍內。
案牘庫的事情,讓他見機行事,東廠若是查到了那裏,便想辦法毀掉案牘庫!”
“明白了!”
丁白纓起身行禮,轉身離開,直至將房門關閉後,她神色間,浮現出一抹黯然。
自己師兄弟等人所輔佐的信王殿下,自始至終,都沒有開口問過,她麾下的兩個兄弟,傷亡情況如何!
這種刻薄寡恩之人,若是為帝,真的能一掃朝堂奸佞,中興大明,還天下百姓以安居樂業嗎?
接下來的幾日,整個京城暗流湧動。
天啟帝病危的消息已經開始在京中傳開,魏忠賢麾下閹黨之人攔住了宮門,任何人不得覲見皇帝。
在這令人壓抑的氛圍中,錦衣衛案牘庫傳來了被人燒毀的消息,其中更是死了位東廠的公公。
若是在平時,此事肯定會引起東廠大動幹戈,但在這個皇帝即將駕崩的節骨眼上,魏忠賢已經顧不得其他,根本沒心思理會這等醃臢事,隻是下令讓錦衣衛負責徹查此事。
這幾日,陸凡等人並沒有閑著,幾乎不停地在各個坊市間奔走,捉拿所謂的逆黨。
逆黨沒抓住幾個,倒是捉了不少作奸犯科之人,各種財物也是繳獲不少,使得手頭銀子緊缺的陸凡,大大緩解了財政危機。
畢竟內家拳法的修煉,實在是消耗太大了,沒有充足的財力支撐,真的很難持續下去。
這種快樂的捉拿逆黨的時日並沒有持續太久,因為天啟七年八月十一日甲辰,明熹宗朱由校駕崩。
由於沒有子嗣,信王朱由檢受遺命於同月二十四日丁巳繼承皇位,時年十七歲。
而就在信王朱由檢繼承皇位的當天,信王府的使者,來到了陸凡的家中。
紫禁城,乾清宮。
宮殿的正中有寶座,兩頭有暖閣,偌大的宮殿中,此刻空****地,唯有一男一女兩道人影,正低頭垂立在門口處,似乎在等待著這座大殿的主人到來。
此刻的陸凡,一身小太監打扮,看起來還稍顯青澀的臉龐上,甚至還擦了一些粉,整個人顯得唇紅齒白,極為俊俏。
而在他身旁,老熟人丁白纓一身宮女服飾,正捂嘴掩笑,眼眸不時地在陸凡身上打量著。
“姓丁的,這世間身手好的又不止我一個,為何非得選中我?”
陸凡的聲音壓得很低,但他相信丁白纓絕對能聽清。
“沒辦法,陛下剛剛即位,隻能帶貼身太監和婢女入宮,年齡合適而且身手好的,我思來想去,除了你,好像也沒其他人了!”
“況且,我之前便說過,要給你個交代,如今送你一場大富貴,可還滿意?”
陸凡沉默不語,眼神中隱隱有寒光閃爍。
當初接到信王府使者帶來的口諭,讓他入宮做皇帝的貼身太監時,陸凡差一點就殺官造反揭竿起義了!
若非那使者及時將事情講清楚,隻是請他偽裝成太監,暫時保護陛下的安全,否則陸凡恐怕已經逃出京城落草為寇了!
但即使如此,他心裏還是極度不爽,看著眼前自作主張的丁白纓,隱隱動了一絲殺機。
這女人,真覺得他陸凡手中的刀,不夠鋒利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