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十名錦衣衛購置年貨,對於楊家來說也是筆大買賣了。

當然,買賣越大,少夫人心中便越發心疼。

看著那一袋袋被夥計扛出去的大米以及臘肉等物品,這可都是銀子啊,本來就不富裕的楊家,這下子,又要往裏倒貼幾百兩銀子了。

“算了,就當破財消災了!”

少夫人一邊指揮著店員幹活,一邊小心翼翼地打量著街道最前方,那騎乘在戰馬之上,一身玄青色千戶袍服的年輕大人。

看得出來,這位年輕的大人極有威信,他隨意一句話,下屬便立馬執行,甚至連一絲遲疑都不曾有。

真不明白,他如此年輕,是如何將這些凶神惡煞馴服的?

“掌櫃的!”

店鋪小廝的呼喊聲將少夫人從思緒中拉回來,順著小廝手指所指的方向看去,隻見櫃台上,殷澄劈裏啪啦的放下了二十多顆金豆子。

“大人,太多了,太多了,根本用不了這些!”

少夫人驚呼一聲,錦衣衛的錢誰敢收啊,說不定今天收了,明天整個楊家就得滿門被殺!

“給你你就拿著,多了就在下次貨款裏扣除,我家大人乃是正五品官身,豈會隨便占百姓便宜?”

少夫人聞言大喜,聽殷澄的意思,以後錦衣衛購置糧米之類的貨物,是準備從她這裏進貨了?

對於楊家來說,這可以說是天大的喜訊了,若是能和錦衣衛衙門攀上關係,以後在這肅寧縣,恐怕就算是知縣大人,也不敢繼續再找她楊家的麻煩了吧?

“啊!”

就在這時,街道上傳來一聲慘叫聲,少夫人轉頭看去,隻見一名錦衣衛校尉,正隨手甩著刀上的血液。

而在他身前,趴著一道身影,半截手臂染著鮮血落在了雪地上,正是以往經常來騷擾楊家的潑皮無賴之一。

“大人!”

楊家少夫人驚呼一聲,如此血腥場麵,她何曾見過。

“掌櫃的莫慌,以後你楊家商鋪,就是我們錦衣衛的定點采購商鋪,作為合作方,為了避免以後出現麻煩而耽誤了大人的要求,一些宵小之輩,我們就先替你收拾了!”

少夫人抿嘴不敢說話,她知道錦衣衛可怕,但究竟有多可怕,今日,總算是見到了。

但對方畢竟是在替她出頭,她更不可能開口多說什麽了。

街道上,陸凡騎乘在戰馬上,抬頭看了一眼天色,本已停歇的雪天,又開始陰暗了下來,看來今年的雪季,要持續很久了。

“大人,他們已經招了,背後指使他們打壓、造謠、抹黑楊家的,正是這肅寧縣的知縣!”

不遠處,一刀砍斷了某個地痞無賴手臂的王定安,抱拳道。

“嗯!”

陸凡點了點頭,心中已然明了,看來這又是一場因為貪戀美色,而引起的血案。

“沈煉,你帶人去一趟縣衙,將本縣知縣帶過來!”

“明白!”

作為錦衣衛百戶,沈煉親手抓捕送入錦衣衛詔獄的官員不在少數,一個小小的地方知縣,他自然沒有放在心上。

對付百姓,他或許會於心不忍,但對付官員,他沈煉,可是專業的!

隨著沈煉帶人離去,街道上,再次恢複了以往的安靜。

一些百姓身軀僵硬地站在街道兩旁,目瞪口呆的看著這一幕。

沒有錦衣衛的命令,他們就連離開都不敢,甚至大氣都不敢喘一下,生怕引起那些凶神惡煞的關注。

本地知縣大人覬覦垂涎楊家少夫人的事情,在當地並不是什麽隱秘。

本以為那楊家早晚會受不住打壓,終究會從了知縣,但誰曾想,峰回路轉,那少夫人竟然攀上了錦衣衛這條線。

這一刻,眾人心中多少已經明悟,知縣大人,這次,踢到鐵板了!

沈煉性格有些優柔寡斷,不適合發號施令做決斷,但絕對是個執行命令的最佳下屬。

幾乎在陸凡命令下達後,一炷香時間不到,他便已經將被捆綁的如同粽子一般的肅寧知縣,帶了回來。

此時的肅寧知縣,渾身顫抖不已,在這大冬天,那渾圓的身軀卻渾身冒汗。

在看到錦衣衛破門而入的那一刻,他整個人早已嚇得魂飛魄散,六神無主。

他知道魏忠賢倒台,朝中東林黨人正在大肆清剿閹黨中人,而曾經給魏忠賢送過禮,立過生祠的他,很有可能是被劃到了閹黨的行列中。

尤其是在看到陸凡那一身錦衣衛千戶袍服後,他心中的驚恐,更加難以克製,強烈的求生欲望,使得他大聲嘶吼起來。

“我不服,我冤枉,試問這大明天下官員,當初有幾個沒給魏忠賢進貢,沒給他立過生祠?

我隻是個七品知縣而已,何德何能,竟然勞駕千戶大人親自出麵?”

“哦?”

他這麽一喊,倒是使得陸凡愣了愣,隨後笑著對沈煉道:“記下來,此人曾和閹黨有勾結,他不說,本官都差點忘了這一茬了!”

“啥?”

肅寧知縣睜大了眼睛,感情錦衣衛將他綁來,不是因為閹黨的事情?

究竟是哪裏出了問題?

我雖有貪汙,但也不至於驚動錦衣衛千戶親自出麵查辦吧?

直至他的目光落在楊家店鋪,那我見猶憐的楊家少夫人身上時,肅寧知縣當下麵若死灰,終於知道了問題究竟出在了哪。

此時此刻,他腦海中的第一反應不是求饒,也不是喊冤,反而是記起了年初時,曾被他當做玩笑的一道卦象。

“算命先生說的真準,說我今年有桃花劫,這一劫,還真應驗了!”

但下一刻,他好似瘋了一般,勉強抬起沒有被困住的手指,指著楊家少夫人,不斷的咒罵。

“你這賤婦,你這臭女人,你踏馬坑我!”

“你為何要坑我?

你背後既然有錦衣衛千戶做靠山,直接說出來,本官還能難為你不成?”

“你我之間什麽仇什麽怨,非要故意瞞著不說,故意把我往死裏坑?”

“你這水性楊花的女人,家裏男人死了還沒一年,就迫不及待的勾搭上了錦衣衛,賤婦,賤婦!”

“你不得好死,不得.啊!”

後麵的話,他沒有說出來,因為殷澄手持一柄閃爍寒光的匕首,在他口中一攪,一根染著血液的舌頭,便被整個割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