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鎮撫司,這座令人聞風喪膽的特務衙門中,此刻人來人往,不時能看到有錦衣衛緹騎匆匆趕來,如同走流程一般,將一批批官員以及他們的家眷,押入詔獄內。

除此之外,還有一輛輛馬車不時停靠在衙門口處,大箱小箱的東西,被錦衣衛緹騎們興高采烈的從車上搬運下來。

這些,都是從那些閹黨餘孽的府邸中所查抄的贓物。

雖然這些財物後續都要入賬,最終會充入國庫,但他們都清楚,這些東西,在入賬前,肯定會被鎮撫使大人截留一部分用作北鎮撫司的日常開銷所需。

而以鎮撫使大人的慷慨,年前,他們這些下屬,絕對能得到一筆不小的賞賜。

今年,風雪很大,天寒地凍,對於朝中不少官員來說,很多人恐怕會挺不過年底。

但對於北鎮撫司的錦衣衛們來說,這一年,可以說是最肥沃的一年了。

以前魏忠賢掌權,他們北鎮撫司雖然也不時能撈到一些油水,但畢竟隻能跟在東廠後麵喝些湯,哪能如今日這般風光無限?

以前的東廠,在魏忠賢眼裏,那才是親兒子,有啥好處都是先想著東廠,而他們錦衣衛,就是後娘養的,能給口湯喝,那都是魏公公大發善心了。

但如今不同了,新任北鎮撫司鎮撫使陸大人,那可是陛下跟前的紅人,不足兩月的時間,從小小的總旗不知跳了多少級,一躍成為了手握生殺大權的權臣,朝野上下,誰敢招惹?

跟著這種強勢的上司,他們這些做下屬的,辦起差來,也是心中有底氣的很,以前他們看著都要繞道走的各種朝臣,此時此刻,已經有不少被他們綁了,關進了詔獄中。

王延身上被綁了繩子,顫顫巍巍地跟在沈煉身旁,在一眾錦衣衛緹騎的押送下,踏入了北鎮撫司衙門那朱紅色的大門。

“王大人,怎麽連你也被抓來了?”

北鎮撫司衙門中,兩名錦衣衛正押送著一名身穿從四品官服的中年男子,此人神色很是疲憊,但並沒有太多惶恐。

畢竟在他看來,魏忠賢掌權時,朝堂中有幾個沒有給對方上過供,立過生祠?

就算是自詡兩袖清風不與奸邪同流合汙的東林黨人,不也是有不少人暗地裏和閹黨勾勾搭搭曖昧不清?

錦衣衛雖然可怕,但總不能把整個朝堂大臣全都抓了吧?

正因為抱著這種想法,對於錦衣衛他雖有畏懼,但心中還是抱著希望,總覺得東林黨諸公不可能會讓局勢失控,像他這種和閹黨牽扯不深的,應該不至於有性命之憂。

但在看到連王延這種正三品侍郎都被抓捕後,他心中頓時亂了。

王延,那可是戶部侍郎啊,戶部二把手,說是大明帝國財神爺也不為過,而且還是當朝內閣首輔的親信,連他也被抓了?

錦衣衛這是要幹什麽?

東林黨人要幹什麽?

真打算把非東林黨勢力以外的所有官員一網打盡?

“閉嘴,少說話!”

眼見此人進了北鎮撫司還敢亂開口說話,其中一名錦衣衛小旗一掌直接扇在了他的臉上,隨後拉扯著繩索,將其向著詔獄的方向押解而去。

王延看的是噤若寒蟬,一向高高在上的他們,此刻在這些錦衣衛眼中,那就是砧板上的肉,那些進了詔獄的,此生恐怕,沒幾個能活著出來的了。

想到這裏,他心中頓時惶恐不已。

無論如何,都不能被送進詔獄,隻要不進詔獄,就還有活著的希望,若是進了詔獄,哪怕最後使了銀子能撈出來,估計人也得去了半條命!

北鎮撫司正廳外,王定安屹立在門口處,看到沈煉壓著一名官員走來,當下低聲道:“大人有過命令,犯官直接押入詔獄即可,無需到他那裏請示!”

“不是!”

沈煉壓低了聲音道:“這人有些特殊,有些事情,最好還是讓鎮撫使大人和他親自談為好。”

王定安腦瓜子轉的很快,目光在王延身上看了看,隨後在沈煉身旁小聲問道:“價格很高?”

沈煉微微點頭,“很高,高的我有些難以拒絕!”

“明白了!”

王定安笑了笑,對於願意送銀子的大客戶,他態度還是很不錯的。

“不過你們要先等一會了!

大人正在會客,估計一時半會不會召見你們。”

說話間,他抬手指了指不遠處,兩名模樣有些陌生地錦衣衛總旗。

“哦?”

沈煉放眼望去,當下麵色凝重起來,“是指揮使大人來了?

來興師問罪的?”

“估計是吧,鎮撫使大人沒讓我們進去,想來還沒有談妥!”

鎮撫使大廳,陸凡老神在在的端坐在首位,手裏端著一杯茶,正悠然地品著茶水。

而在客座上,一名身穿指揮使袍服,長相頗為正派的中年老帥哥,此時麵色通紅,頗有一些惱羞成怒的意思。

“陸凡,本官好說歹說,你都不肯放了方同,是當真一點麵子都不給我這個上官了?”

他的聲音有些大,大廳外的沈煉等人都能隱隱聽到指揮使駱養性的咆哮,可見已經到了怒不可遏的程度。

駱養性此時也是氣極了,自己一個錦衣衛的最高長官,堂堂正三品的錦衣衛指揮使,此時此刻,竟然連個下屬都奈何不了。

此事若是傳出去,先不說他的臉麵往哪裏放,單單把他推到指揮使這個位子上的東林諸公們,恐怕都得懷疑他的能力了。

他已經打定了主意,若是今日那陸凡死活不放人,那大不了雙方就徹底撕破臉。

他陸凡雖是陛下的紅人,但那又怎樣,若是朝堂半數以上大臣聯合起來彈劾,就算是陛下,又能護住陸凡到幾時?

對於駱養性的咆哮,陸凡仿佛沒有聽見,直至對方停下後,他方才緩緩地深處一根手指。

“十萬兩!”

“嗯?

你說什麽?”

駱養性一愣,掏了掏耳朵,陸凡這家夥,是在跟我談價錢?

“駱大人現在離開,十萬兩白銀不日便會送入你的府上,至於方同的事情,你就當不知道,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