蟲它再將意念回歸到天界後土與後天的戰鬥之中。
天湖帶走了一切,天空顯得格外的邈遠與空曠。
蒼色天幕下,後土在北,後天在南,原始太陽在後天的身後。
蟲它想起了當年血照山上的情景,那個時候血照山上生活著地奴、天奴和天地父,如今三者還在,隻是天地父已經融入了太陽之中。
天空中安安靜靜,靜謐得,就像是時間在等待著什麽。
後土的右手三指搭在了弓弦上,他將弓弦拉滿,皴裂黝黑的三指間,隨即顯現出三枝金色的箭。
“錚!”
金弦直,金箭出,先如三隻空靈的翅膀,劃開天空洗藍色的肚皮,再淩空合三為一,剖殺在這片寧靜的藍天上。
血火披身的後天雙手舉起九龍劍,他的左手微微顫抖著,那是他左手曾中了一箭的緣故。
但他的右手卻是相當地穩健。
他將九龍劍堅決斬下!
“隆——”
在他身前出現一條紅色光弧,化作大血虯龍,雄赳赳氣昂昂,以君臨天下之勢,將蒼穹甩於身後,撞向金箭。
“嗖——”
射日神箭從龍頭入,穿透龍身,再射向後天。
後天大驚,連忙右手提劍,左手抵劍身,擋那餘力不減的射日神箭。
“當!”
後天胸中一痛,天地至尊神兵九龍劍,竟被射穿一個箭孔,金箭正中後天心髒。
後天的心髒陡遇嚴寒,“嘣”地一下後,那股寒意被心髒泵至全身血脈。
後天那恐怖的血紅色外芒消失了,除一雙血色眼睛外,他的其他部位無不蒼白,連本來血色的頭發,也變成了蒼白色。
若不是與般若鬥拚了太多體力,斷不至於如此;若不是修煉的十個太陽被摧毀,斷不至於如此;若不是左肩提前受傷,斷不至於如此!
但死亡,卻在許多的不至於後,降臨在了後天的身上。
後天的嘴角溢出了幾滴血沫,他想要靠在太陽的身上,太陽卻跳躍著與
他保持一定距離,仿佛怕他那頑強的求生意誌,再一次吸走它的血液。
“你贏了!”後天用左手捂著胸膛。
他的身體佝僂著,褪盡了一切英雄之色。
“師兄!”後土脫口叫出一聲師兄。
“別叫我師兄,我們一個是天奴,一個是地奴,都隻是天地的奴隸!”
後天說著,咳嗽了幾聲,在咳嗽聲中,他的身體更蒼白了。
死亡的痛苦令他皺起了眉頭,他繼續說道:“在死之前,我亦像當年天地父一樣,有兩個問題不明白,這兩個問題化作我的魂與魄,若是不能解答,我肉身雖死,魂魄卻仍要找到替身重新回來。”
“師兄,難道這些真的很重要嗎?”後土望著後天,想起了他們聯手殺死天地父時的情景。
後天卻沒有時間想那已經很久以前的事,他喘著粗氣問:“第一個問題,怎樣才能擁有天地?”
是啊,如何才能擁有天地?
“第二個問題,怎樣才能長生不死?”
是啊,怎樣才能長生不死?
後土當年回答不上,九千年過去了,如今的他也還是回答不上。
“師兄,那隻是天地父的問題,與你無關!”後土大聲叫著,希望後天能找回自己,而不要再被天地父的怨念所蒙蔽。
後天露出了一絲苦笑,因為那其實並不隻是天地父的怨念,那也是他的怨念,他甚至覺得天地之間所有的王者,都會有這兩股怨念。
他的兩隻紅色血眼,開始有怒怨蠕動,他大吼著:“廢話少說,你就準備受我兩股神怨吧!”
“天子且慢,我能回答你兩個問題!”
從地界傳來一個轟隆之聲,是古祀,他帶著後來人族的智慧之光,來到了天界。
不久後,古祀出現在天際,他朝後天作揖,隨即緩緩詢問:“一個瞎子,獲得了可以代替眼睛的寶珠,天子你猜,他會將寶珠放在哪裏?”
後天不語。
古祀再問:“是不是放在手能摸到,腳能觸到,鼻能聞到,耳
能聽到,眼能看到,心能感應到的地方,以便隨時取用?”
後天思索片刻,點了點頭。
古祀見後天默認,眉頭舒展,開釋道:“天地,便是您欲求的那顆‘寶珠’,而其實這顆寶珠,您一出生,便已經得到了。”
後天不解,問:“我為何得到了?”
“您腳踩藍天,眼觀大地,鼻納清元,口吐濁氣,耳聽風唱雷鳴,心感萬事滄桑。觸到的、嗅到的、聞到的、聽到的、看到的、感受得到的,無不是天地!它就擱置在你手能摸到,腳能觸到,鼻能聞到,耳能聽到,眼能看到,心能感念到的地方,你想用時自可去取,他本就屬於你,你又何需再擁有?”古祀說。
後天若有所思:“我腳踩藍天,眼觀大地,天地就如我的寶珠,它就擱在我隨時都可以取用的地方……”
古祀不願後天想得太多又生變故,連忙打斷後天神思,道:“若不知天地,則天地既不在心中,亦不在身旁;若知天地,則天地既在心中,亦在身旁。天地非常,亦是平常,既不曾有,哪來擁有,既曾擁有,何需再求?”
後天終於釋懷,臉上露出了一絲微笑,兩個眼窩中的恐怖紅光也淡了不少。
蟲它感念著古祀的話語,一方麵感覺古祀的話甚為神奇玄奧,一方麵卻又覺得有些好笑。
他原本以為,如果要講這什麽聰明智慧,最後應該是女媧出場才對,畢竟女媧才是神族時代最聰明的人,卻沒想到此刻來為後天釋懷的,竟是古祀。
不過他轉念一想,後來的人族,不正是擅長一張嘴皮子,說得天花地墜,然後繞得那些不懂的人,全部都“懂”了嗎?
女媧是聰明,但卻沒有後來者那麽會繞,此刻這情形,自然是古祀出場比較地適宜。
但揶揄歸揶揄,蟲它對古祀的智慧,卻是極為尊敬的。
古祀的智慧中,透露著一股堪將天地萬物,納入胸懷的禪理,他將這理給記住了,說不定回到青雲門,再在地府洞天中拾到那求教弟子的玉瓷瓶時,還可以用這理,唬他一唬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