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席前的一個小時,柳安都還不知道宴席擺在哪裏,這些人可夠小心的。
直到林偉奇開車來接他,車上還有兩名穿黑西裝的壯漢,把他夾在了後排中間。
“規矩,能理解吧。”林偉奇轉頭遞過來一個黑眼罩。
“理解。”
柳安微微點頭,就自覺把手機交了出去,並拿出一把鑰匙,“這個不用交吧。”
左邊的黑西裝男人拿起鑰匙看了一眼,就還給了他,手機則用錫紙包上了。
柳安正準備戴上眼罩,忽然想起一件事,“我提過來的那口箱子呢?”
“所有要帶去宴會的物品,都暫時由我們保管,我們會負責帶去現場。”
江湖中有一句古訓:活的長久的,不一定是最強的,但一定是最謹慎的。
另外,還要有幾分必要的運氣。
柳安戴上眼罩後,他們又給他套上了耳機,播放起音樂,隨著車身一歪,就出發了。
車子行駛了大約四十多分鍾,隨著身體由於慣性前傾,車停了下來。
兩邊的人幫他取下耳機,拿下眼罩,一句話都沒有說,就直接下車了。
順帶幫他把帶來的箱子提了進去。
柳安轉頭看向車外,從周圍的建築判斷,他們已經出了濱海城區。
能看到外麵有幾畝農田,另一邊是一座農舍小院,門前種著幾許**。
身穿黑西裝的男人,團團護衛在院子周圍,前後路口都有人盯防。
這陣仗不是一般的大。
但柳安能從這些人身上看出,他們散漫,不經心,個個都顯得很輕鬆。
這也就意味著,這些人並不是為了防範他這個“職業殺手”。
他們擺陣,倒像是迎客。
柳安肯定沒有這個資格,享受這麽大的陣仗。
那麽會是誰呢?
“今天要迎接一位貴客,濱海有頭有臉的都來了,你的事隻是順便處理。”
林偉奇解釋道,不忘囑咐:“待會不管他們說什麽,你都忍著一點,隻要你今天能從這張門安然走出來,就算是在濱海立足了。”
柳安淡然一笑,“拜碼頭嘛,我又不是第一次經曆過,我知道該怎麽做。”
說完,他就下車了。
進門的時候,又被搜了一次身。
這才進入主場。
主場設立在後院,分作兩塊,各有兩桌子,中間用一張布簾隔著。
大部分的人都已經到齊了。
林偉奇和柳安一起進去,隻是吸引了些許目光,看了他們一眼後,就重新把目光放到了布簾之後。
柳安也看到了許誌雄,這家夥用吃人的目光看著他,要不是礙於場麵……他也動不了。
畢竟他中指才接上,腰子上那一刀,更是在用疼痛提醒他,別輕易招惹這個男人。
柳安完全忽視了他,扔下林偉奇,就走到了布簾麵前,雖然看不到裏麵的情況,但能看到一些影子。
第二桌不用看,主要看首桌。
有十二把椅子。
都坐上人了。
主位之人看不清,而在他的兩側,分別坐著一男一女,女子穿著紅色的衣服,身材苗條,應該是個美女。
主要是另一邊的男人,他穿的大概是羊絨西裝,身形板正魁梧,坐姿和所有人都不同。
他端端正正,不卑躬屈膝,談笑自如,舉止看似隨意,卻都有講究。
像是一個文明人,不是這個圈子裏的。
“柳安,你幹什麽?回來,你的位置在這裏。”林偉奇都被他這舉動嚇了一跳,還以為他要衝進去。
好在,柳安在布簾前停下了腳步。
“柳安,應約而來。”
他高聲道。
眾人一臉譏諷的看過來,這家夥竟然直接和濱海大佬說上話了,他不會以為,他捅傷了一個許誌雄,他在濱海就是一個人物了吧。
要知道,許誌雄也是坐在外麵的。
“哦,來了。”
果然,主位之人也隻是隨意應付一聲,但隨之語氣悄然發生了些許變化。
“你說你叫什麽名字?”
“柳安。”
柳安又報了一遍名號,“柳樹的柳,安全的安。”
“如果不是這一桌坐不下了,我應該請你進來喝一杯。”主位之人客氣道。
柳安也沒把他的假客氣當真,笑道:“晚輩坐外麵就好。”
“好吧,改日定為你單獨擺一桌。”
客套完。
柳安就回到了自己的位置,每個位置上都寫了名字,他的位置在末席。
這一桌的主座之人是林偉奇,旁邊是許誌雄,其餘的人,他一個也不認識。
“你這是幹什麽?”
剛坐下,林偉奇就開始斥責,剛剛把他給嚇壞了,還好濱海王沒跟他一般計較。
“我就是試探一下。”柳安笑道。
“你想試什麽?”
“萬一人家聽說過我呢。”
柳安這話一出,又讓一眾人投來鄙視的眼神,你什麽玩意,人家憑什麽聽說過你的名字。
就連林偉奇都替他害臊。
心中卻在暗想:柳安平時也不像一個講大話的人啊。
時間一到。
開始上菜,並不豐盛,都是一些青菜蘿卜,中間的爐子燉了一鍋土雞。
不過酒不錯,不是買的,應該是自釀酒,香味很足,味道也很衝。
“都是自家種的一些小菜,雞也是隨便養的,招待不周,諸位見諒啊。”
主位之人笑著道。
“哪裏,哪裏,這些東西,在城裏可是花錢都吃不到。”
“我們來這麽多人,別一下把您老菜園子裏的菜啃光了。”
“您老太客氣了,我們都不好意思了。”
眾人也都搭著腔。
客套話說完。
“另外,我給諸位備了一份美食,不過不多,隻能讓兄弟們,還有貴客們嚐嚐鮮了。”
隨著他的話說完,傳菜的人各自端著一個小碟子進來,給首桌每人都上一份牛蹄。
“清蒸牛蹄,都是不到一歲的小黃牛,鮮嫩可口,入口即化,請品嚐。”
柳安聞言一怔,他以為今天有貴客在,要等他們的事處理完了,才輪到他。
沒想到上來就點他。
嫩牛蹄,指的不就是他這個小年輕麽。
“這牛蹄可是好東西,大補,尤其是這個小牛蹄,不像老牛,怎麽煮都煮不爛,這小牛蹄就不同了,稍微蒸一下,筷子都夾不起來,到底是嫩啊。”
這人一開口,柳安就聽出來了,正是林偉奇背後的靠山,上次通過一回電話。
其餘人也知道,這是柳安和他們之間的私人恩怨,於是都不插嘴,埋頭品嚐牛蹄。
林偉奇的眼神同時傳達了過來,示意他不要亂說話,一定要忍著。
這裏麵人,誰都可以決定他們的命運。
“你為何不吃啊?”
主位之人忽然轉頭,看向旁邊穿羊絨西裝的男人。
男人嗬嗬笑了一聲。
“我並非不想吃,而是舍不得,我是這樣想的,一隻牛四隻蹄子,這十二盤牛蹄,可就是三頭牛,如果這三頭小牛能夠長大,也能創造不少價值吧。”
柳安很是詫異,他和此人素不相識,哪怕是現在,也都沒能照上一麵。
“他為什麽要替我說話?”
林偉奇也好奇的看過來,暗想:難道柳安還有我不知道的身份和人脈?
“這不簡單,一隻牛砍一隻蹄,那麽牛就還剩下三隻蹄,一樣可以長大。”
西裝男子再度一笑,“如果一隻牛被砍掉了一隻蹄,那麽縱使長大了,也創造不了價值。”
“你何必這麽在乎,牛能創造多少價值。”
“我們人不一樣也在創造價值嗎?”
“牛豈能與人比。”
“那閣下剛剛所說的所有話,都是在說牛,而不是指人,可以這樣理解嗎?”
“你……”
主位之人看他們就要吵起來了,連忙揮手下壓,“好了,好了,都停下吧。”
他再次轉頭看向身邊的男人。
“我想知道,你到底是在乎價值,還是舍不得小牛?”
“都是。”
“怎麽說?”
“老牛也是小牛長大的,老牛耕過的地,如果不留有小牛來耕,那就無牛可耕,這地遲早要荒廢。”
主位之人幹笑幾聲,衝眾人解釋:“他指的是傳承啊,說的也有道理,我們打下來的天下,遲早要交給下一代的人的嘛。”
林偉奇默默看向柳安,這家夥的運氣還真不錯,因為主客這一攪事,濱海王的態度似乎偏向了柳安。
“那如果這小牛不想著耕地,隻想著把老牛耕肥的地搶走,霸占,甚至殺死老牛,該如何?”
先前的人又引出一個問題。
同時也在提醒諸位,別忘了,柳安可是一名職業殺手,這樣的人在濱海,你們誰能睡的安心。
“那就得看小牛怎麽想的了。”西裝男人也幫忙說不上話,但也沒讓對方把柳安的身份坐實。
給了柳安留有辯解的餘地。
“對啊,那小牛究竟怎麽想的,我也很好奇。”濱海王順著男人的話,把這個問題給拋了出來。
林偉奇連忙給柳安示意,提醒他,該他出來說話了。
“我怎麽想的,我已經告訴過林偉奇,難道他沒跟你們說過嗎?”柳安不跟他們玩“借牛指人”這套。
牛就是牛,人就是人!
他是人,不是牛,更不可能是他們盤子裏的嫩牛蹄。
林偉奇一愣,猛的想起來了。
連忙站起來回話。
“我想起來了,柳安確實說過,他說他隻是路過濱海,待塵埃落定,他就會離開濱海。”
這個台階是給雙方,他們不是忌憚柳安職業殺手的身份嗎?那他離開濱海總可以吧。
但也不能輕易離開,他是有條件的。
“你所指的塵埃,是什麽?”濱海王問道。
“跟我一塊來的箱子,我想知道在哪?”柳安正式開始自己的計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