酸澀的紀年(十四)

“年北冀,原來他就是年北冀……”鬱萊手裏捧著一杯溫暖的水,一遍一遍在心裏重複著,“他就是年北冀……”一邊小心地打探著看他,一邊感歎這一切來得不可思議。眼前的人,依舊是那樣迷人,甚至更多了一點:瀟灑的頭發下一張帥氣俊俏的臉,每個棱角都顯得那麽完美無瑕,然而虧得他生了這樣一副迷倒眾生的秀氣的臉,表情趨勢冰冷的,眸子裏射出兩道淡淡的冷漠的光來,落在了鬱萊身上,讓她覺得頓時一股寒意襲來,還是那樣冷冷的,讓人忍不住要發抖一般。

“你,看我幹什麽?”年北冀被人看得有些不好意思,一改往日裏人們聞之色變的冷酷凶狠形象,臉上浮現出夏花般淺淺的笑容,把手放在頭上,不自然摸了摸頭發。卻好像發現了鬱萊的異常,有些不解,又有些好笑地問她。

“我……沒什麽……”她有些小慌張。

沉寂,還是沉寂……

“你為什麽會在這裏?”鬱萊問他。

“怎麽,有問題嗎?”

他說話的風格真的很難讓人接受,鬱萊有些慌張,“沒有……我是說……已經不早了,你為什麽不回去。”

“我?”他不說話,沉思了片刻,“我為了找一個人。”

“哦……那你找到他了嗎?”

“嗯……還沒有。”他回答。

“那你好好找吧,我先走了。”鬱萊很希望立刻從他的視線裏消失,這種感覺太痛苦了,“還有,謝謝你的水,我先走了……”說罷,把手裏的水杯舉起來,朝他晃了晃,於是很快地逃也似的拐過那條北商街,消失在人煙裏。

“鬱萊……”他站在原地,看著遠去的那個女孩,默默念了一邊她的名字。“找人?”嗬嗬,他自嘲,找什麽人?

想著想著,這樣往回走著,華燈初上十分,皎潔的月光混合著路燈灑在地麵上,他一個人的身影顯得有些落寞,這難道真的是那個遠近聞名,桀驁不馴的混混,年北冀嗎?

待解。

“爸,我回來啦。”這是鬱萊衝進屋子裏第一句話。

說完她就看見她的爸爸,那張飽經風霜卻又慈祥的臉出現在她麵前,每每看見這一幕,她總覺得鼻子一酸,有種想哭的衝動。所以她一次一次告誡自己,一定要努力,讓爸爸過上好的生活。

秋風微寒擾人眠,月色玉白靜謐涼。

在那間租來的,說不上簡陋但也絕稱不上豪華的屋子裏,鬱萊整晚都不能平靜,在她的平凡的生命裏,除了成千上萬的過客,哪裏來的年北冀?他到底是什麽人?

窗外的風吹得那樹上的葉沙沙作響,這外麵的夜,除了這樹葉聲,和幾隻快要沒力氣的寒蟬,靜謐得聽不見任何的聲音。月光在天空隱約掃來掃去,落在不遠處的漢白玉橋上,仿佛讓人可以看出正在向外冒出的寒意。

想必,此刻一定不早了吧,爸爸一定進入了夢鄉,這對鬱萊而言,又是一個不眠之夜。多少個黑夜被她就這樣坐著,知道看到黎明的第一縷陽光?自從自己和爸爸去了蘭州,那裏的大漠和長河是如此使人難以忘懷,她至今記得,偶爾在路上會看見一些為生活所迫而忙碌的人,時不時會想起媽媽,感傷的情懷就怎麽都沒有辦法從她的思想裏走出來了,於是她很喜歡在月夜獨自賞月,思事……

如今回了Y城,看見離別已久的沐檸,加上沐檸還有同學每天燦爛的笑容,真的給了她許多溫暖,這是她回來以後的第一次失眠,月光不管你是否悲傷,依舊在人世間遊**……

天亮了。

鬱萊就這樣坐了一夜……

打開門,從房裏出來。依舊看見爸爸做好後放在桌上的早餐,雖不精致,但看得出絕對的用心。爸爸已經走了,為了養活自己和這個懂事的女兒,他每天天不亮就把早餐做好,然後立即出門送報紙。

她看著桌上的早餐,慢慢慢慢,一步一步地走近,然後靜靜地坐在桌旁,拿起筷子,眼淚終於不真氣地流下來……

“咚咚咚……”門外響起了一陣敲門聲,鬱萊知道是沐檸來叫她去學校,趕緊擦掉了眼角的淚,匆忙去開門。

“鬱萊姐!”剛打開門,沐檸就兔子一樣地蹦了出來,好像完全忘記了昨天傍晚的是一樣。“早上好啊!看你,一定是睡懶覺了吧,你快吃啦!”沐檸眯起眼睛笑著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