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汪蔻的問話,原本準備出門的連嬤嬤站住了,她放低聲音,仍舊恭恭敬敬地說道:“回主子的話,已經送出去了!”

汪蔻驀地睜開眼睛,眼神淩厲逼人,讓人覺得心寒。她冷冷地說道:“那麽,汪豐那裏呢?”

連嬤嬤依舊小心翼翼地說道:“回主子的話,表少爺那裏,都已經安排妥當了,他會在原處等,然後,聽到自己的妹妹乘坐的馬車跌落懸崖的消息……”

汪蔻聽了這話,重雙閉上眼睛,她忽然有些疲憊不堪地說道:“那你記得再趕回靜兒的院子裏,把所有的東西再給收拾一遍,不能讓人看出真相,知道不?”

連嬤嬤點了點頭,可是,很快地,她又有些發愁地說道:“可是,主子啊,這小姐不在,真的就要那個丫頭一直頂上麽?”

汪蔻睜開眼睛,看了一眼連嬤嬤,冷冷地說道:“不然呢?”

連嬤嬤頓時不敢說話了!

汪蔻端起手邊的茶水喝了一口,說道:“反正,讓一個外人假扮靜兒是假扮,讓一個丫頭假扮也是假扮,這後者的好處就在於,你讓她躺著,她絕對不敢坐著。總好過那些占著你的位子,還想著怎麽算計你的人吧?”

聽了那樣的話,連嬤嬤沒有作聲!

看來,這一次的事情,真真的刺激到了汪蔻了。現在的汪蔻,比之以前,更加的陰-梟、狠厲,而更加的不形於色!

再想起汪韻寧給汪府的信,被汪蔻改成的樣子,連嬤嬤的心裏,就忍不住捏了一把冷汗!

看來,她以後呆在汪蔻的身邊,真的要越加小心了啊!汪蔻並沒有在意連嬤嬤的心裏在想什麽,她隻是放下茶盞,讓汪嬤嬤從一側的梳妝台下抽出一封信,然後,交到連嬤嬤的手裏,說道:“你把這信給汪府送去!”

薄薄的一封信,放在連嬤嬤的手裏,卻似乎有千金重一般!她拿著那信,小心翼翼地放進了懷裏!

汪蔻說道:“這已經是最後的一封信了,落款的時間是今天早上,上麵說了和我大吵了一架,雙方都不愉快的事情,而且,還叮囑汪府的人說,若是她出了什麽事的話,一定是和我有關的……”

連嬤嬤聽了,頓時吃了一驚——汪蔻怎麽會把所有的責任,都推到自己身上了呢?這豈不是在給自己找不痛快麽?

連嬤嬤有些猶豫地說道:“主子,您這樣說,怕有些不妥吧?”

汪蔻冷笑一聲:“這有什麽不妥的?我隻不過是說實話而已——難道說,這汪韻寧若在我這裏出了事,汪府的人真的不會懷疑我了以……所以,我幹脆寫在信上,給他們看看,然後,於看看,他們能拿我有什麽辦法!”

汪蔻天生寫得一手好字,而且,還非常擅長模仿,你單單看她拓的假銀票能瞞得過牛嬤嬤這些老嬤嬤就知道了!

這也是為什麽汪蔻會在模仿了雙方的筆跡之後,汪韻寧和汪府的人,根本一直都沒有發現的最大的原因了!

連嬤嬤拿著信,準備離去了!正在這時,身後的汪嬤嬤走上前來,又遞給連嬤嬤一樣東西:“你把這個也帶去吧,若是汪府裏來人的話,你可以交給他們!”

連嬤嬤有些納悶地看著手裏的東西,不知道是作什麽用的!

汪蔻看都沒有看一眼,說道:“拿去吧,這個有用的……能幫他們快速地找到汪韻寧的……屍-骸!”

連嬤嬤聽了,頓時手抖了一下。汪蔻不滿地看了一眼連嬤嬤,說道:“當然是假的了……”

連嬤嬤聽了,也輕輕地鬆了口氣!

要知道,無論是連嬤嬤,還是汪嬤嬤,都原本是出自於汪府的人,她們這些人,一直跟著汪蔻,都忠心於汪蔻,但是,這些人還是和汪府之人,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所以,站在她們的立場,雖然忠心地替汪蔻辦事,但是,都同樣的不想看著汪蔻將汪韻寧毀了,因為,若真是那樣的話,不單單是她們,就連汪蔻自己,都是走上了一條不歸路,再也沒法子回頭了!

所以,站在連嬤嬤和汪嬤嬤的立場,都想竭力地勸汪蔻,不要走到事情的最後一步!

然而,一意孤行的汪蔻,又怎麽會聽她們的勸呢?就如此時,當汪嬤嬤和連嬤嬤同時投來殷切的眼神的時候,她假裝看不到,微微閉了閉眼睛!

連嬤嬤捧著手裏的東西,說道:“對了,主子,奴婢聽說,五小姐摔下了馬車,傷了眼睛,現在正在醫治呢!”

商雪玉傷了眼睛?

汪蔻微微冷笑一聲:“算她好運!”

連嬤嬤眨眨眼,似乎不明白,為什麽商雪玉傷了眼睛就是好運了!

隻聽汪蔻緩緩說道:“但不論商雪玉傷了眼睛也好,沒傷眼睛也好,這個家,她始終都是要回來的!”

隻是可惜了那兩萬兩銀子啊……

其實,到了現在,汪蔻還沒有想通,她的兩萬兩銀子,究竟是怎麽到了李嬤嬤的手裏的!但是,銀子嘛,去了就是去了。隻要她的計策成功,杜甄成功落網的話,這個商府,還不一樣是她管家?那到了那時,無論她汪蔻想要多少的銀子,還不是一樣的,手到擒來麽?

嗬嗬,汪蔻啊汪蔻,這一輩子,最最不缺少的,就是銀子!

而現在的情形則是,商雪玉會回來,商紫如已經回來。杜甄一直都在這府裏,大門兒不出,二門兒不邁的,所以,這下啊,除了那個該死的商寧蝶之外,這些曾經傷害過商靜盈的人,一下子就可以湊成一桌了呢……嗬嗬,那麽,就讓汪蔻辦一場鴻門宴吧,請這些人入甕!

汪蔻的唇角,流露出一抹極淡的笑意,她淡淡地說道:“汪嬤嬤,你去告訴夫人,再過三天,就是我的壽辰了,到時,我宴請這府裏所有的人參加,過時不候啊!”

主子居然要請客麽?

連嬤嬤詫異的看了一側的汪嬤嬤一眼,卻見後者恭恭敬敬地低下頭去,說道:“好的,主子,奴婢知道了!”

汪嬤嬤知道了,連嬤嬤自然也知道了,兩個嬤嬤你看我一眼,我看你一眼,大家再一起看一眼再次躺下,準備閉目養神的汪蔻一眼,都輕手輕腳地走了出去,並順手掩上了門!

屋裏,傳來極其細微的呼吸聲,而在所有的人都離去之後,汪蔻忽然睜開眼睛,朝著屋頂的方向看了一眼——她的這一生,前半生都是為了汪府,可是,這後半生,卻一心為了商府,現在,她既被汪府逼迫,更被商府遺棄,那麽,既然她已經是個背天逆命的人,注定得不到幸福的話,那麽,她也就不在乎將所有的人手裏的幸福全部都毀掉——但凡她汪蔻得不到的東西,放眼整個天下,還有誰,配得到呢?

八月十二……

汪蔻忽然無聲地冷笑起來!

八月十二,就是汪府和商府,甚至是所有的人永遠都難忘的日子……

是的,就是八月十二!

藥廬裏的日子,似乎要比外麵的長了不少!

這一天一天的日子,如水一般的滑過,可是,商雪玉還是沒有見到那個柳驚塵的影子!

第一天來的時候,緋衣告訴商雪玉,說是那個柳驚塵跑去外麵采藥了!

商雪玉點點頭,好吧,既然柳驚塵采藥去了,她等就是了!於是,商雪玉的這一等,就是一整天!在這一整天裏,她吃了又睡,睡了又吃。可是,當夜幕降臨,當黑暗臨近大地,商雪玉還是沒有看到柳驚塵的身影!

熬不住疲憊的商雪玉,就在這個藥廬裏,度過了第一個晚上!

第二天一早的時候,緋衣又來了,這次,和緋衣一起來的,是一個小小的孩童,那個小小的孩童,有著小女孩兒一般的柔和嗓音,而他這專程過來,就是要告訴商雪玉,說是柳驚塵因為外出未歸,所以,請商雪玉放心地住著,隻要等他一回來,就會幫商雪玉看診!

聽了那個僮兒的話,商雪玉又點了點頭——俗話說既來之,則安之。既然來了,也已經等了一天了,也不在乎再多等一天了不是?

於是,這第二天呢,商雪玉是聞聞花香,聽聽鳥兒叫,再到處轉轉,坐坐,曬曬太陽,於是,這一天,又很快地過去了!

雖然整個人都在黑暗之中,但是,商雪玉卻清楚地知道時間的流動。當第三天的太陽,照在商雪玉的臉上的時候,她再次睜開了眼睛。這一交,眼前既沒有緋衣,也沒有別的丫頭,但是,屋外卻有人說話的聲音!

而且,其中的一個聲音非常的大,一聽就知道是小緋衣的大嗓門兒!

商雪玉想了想,悄悄地走出門去——屋外,果然有人說話的,而且,聽那個聲音,就是緋衣,還有柳驚塵兩個人!

緋衣的聲音很大,隔了老遠都聽得清清楚楚。隻聽她大聲說道:“我說你是怎麽搞的……明明人就在藥廬,可是,卻天天讓我們騙我家小姐,說是你沒在什麽的,你知道不知道?Vbn的眼睛看不到了,有多麽想好麽?她現在什麽都不想,就想著讓你趕快幫她治好眼睛,重見光明啊……”

緋衣衝柳驚塵瞪著眼睛,語氣也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再看緋衣氣鼓鼓的小臉,柳驚塵相信,若是眼神能打人的話,最起碼,自己已經補緋衣打了個半死了!

但柳驚塵是誰啊?那可是一個臉皮厚過二城牆角的主兒啊,隻見他頭一揚,臉一伸,說道:“誰說我不給你家小姐治了……是她的眼睛根本就不能治好了好不好……大塊的血塊壓迫著神經啊,別說是眼睛了,就連現在她的命,都是命懸一線了啊……治,你叫我怎麽治呢?”

聽了柳驚塵理直氣壯的話,緋衣張了張口,居然什麽都說不出來了!

商雪玉的腦子裏有血塊,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情!但是,這血塊有多大,又嚴重到什麽地步,卻是沒有人真切地知道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