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永霖眸子裏的怒色,在看到兩眼盡盲,額頭上包著白布,兩個手掌也被包紮得結結實實的沈濃時,稍微收斂了一下。

沈濃眼睛已盲,人也收斂了許多。她徑直走到商永霖的麵前,摸索著說道:“見過老爺!”

商永霖的視線,從化為一片灰燼的沉香苑上閃過,他眸光沉沉地說道:“沉香苑一直是你負責打掃的?”

沈濃點點頭,說道:“回老爺的話,在婢妾沒有出事之前,一直由奴婢管著沉香苑!”

換言之,自從出事之後,沈濃就卸下了所有的差使。也不管任何的家務事了!

商永霖的聲音裏,泛著絲絲陰氣:“沉香苑被燒了,那兩個負責打掃沉香苑的人,在哪裏?”

沈濃先是愣了一下,然後,搖了搖頭,說道:“回老爺的話,婢妾並不知道!”

商永霖臉上的怒容,已經無法掩飾——好,很好。

沉香苑出事了。可連個負責的人都找不到。難道說,這個沉香苑,就這樣輕易地讓人毀了麽?

商永霖朝一側的鐵福沉沉地說道:“查……給我徹查,即便是挖地三尺,都要將那個凶手找出來!”

商永霖的聲音,在黑夜之中久久地回**,聽得所有的人,都毛骨悚然。

商雪玉站在人後,卻將眸光,冷冷地投向了二姨娘汪蔻——這沉香苑裏的失火的事情,肯定和她脫不了幹係。可偏偏她就在禁足之中,讓人想要問罪,也無從問起!

隻不過,汪蔻似乎想錯了一件事,那就是,她認為沒事的時候,並不一定能真的沒事。

最起碼,有些人,偏偏想她有事!

鐵福帶著人在四處搜了一圈,就差挖地三尺了。然後,他捧著一個小小的四方盒子,來到商永霖的麵前:“老爺,這是在廢墟裏找到的!”

商永霖沉著臉,打開盒子,隻看了一眼,他的眸光就變了,變成了一種奇異的扭曲,緊接著,他大喊一聲:“汪蔻!”

二姨娘汪蔻快速地走上前來。她的眸光朝著商永霖手裏的盒子一看,不由倒退兩步,臉色驀地變得蒼白無比——怎麽會?怎麽會?那樣東西,不是早在十幾年前就消失了麽?現在,怎麽會出現在這裏?

三姨娘沈濃的眼睛看不到,她側耳,仔細地聽著,臉上不由浮出一抹詭異的笑意——商永霖從來沒有直呼過汪蔻的名字。現在,這一句“汪蔻”,是不是代表著某種信任的坍塌?

再聽汪蔻那一聲驚駭的低呼,沈濃相信,有些事,她一定逃不了幹係!

猛地,商永霖將那樣東西猛地甩到汪蔻的臉上,然後,怒氣衝天地說道:“找,再給我找,我倒要看看,這沉香苑裏,還有什麽東西,是見不得光的!”

站在人後的商雪玉的臉上,流露出一抹冷冷的笑容。

二姨娘,接下來,我看你怎麽解釋!

商永霖轉身走了,二姨娘臉色慘白地站在那裏。她的手裏,握著一個絲綢做的人偶。那上麵,清晰地寫著黛娜的生辰八字。而那個人偶的肚子,是鼓鼓的,象極了即將臨盆時的女人。此時,那肚子隆起的地方,被人狠狠地紮了一根長針,象極了那個隨著黛娜一起冤枉死去的孩子!

已經十幾年的東西,柔順的綢布,自然不複當初的光鮮和豔麗,可那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價值不菲的綢布,二姨娘汪蔻卻是認得的。

因為,那是出自於汪府的東西!

商永霖當然不會因為一個綢布做的人偶,就問汪蔻的罪。可是,這些東西出現在黛娜的院子裏,少不得要汪蔻要發一番功夫,才能撇清關係了!

沈濃貪汙的事情,還沒有完結,現在,人偶再次出現,這讓汪蔻從來胸有成竹的心裏,第一次出現了短暫的慌亂!

商雪玉看著眼前的一切,微微勾了勾唇,準備轉身離開。

前方的不遠處,一束眸光狠狠地瞪來,商雪玉轉身一看,原來是商寧蝶。

幾天不見,商寧蝶瘦得厲害。她的原本豐-滿的臉頰,瘦得隻剩下皮包骨頭,兩隻大大的眼睛,在這黑夜裏,更是透著瘮人的光芒。

商雪玉見了,卻是微微一笑,主動向商寧蝶打招呼道:“四姐姐,你也來了!”

商寧蝶用吃人一般的眼神望著商雪玉,卻不說話!

商雪玉麵帶微笑,旁若無人地準備離去。在經過商寧蝶身旁的時候,商雪玉忽然說道:“四姐姐,夜晚天涼,你的傷在身,還是早些回去歇著吧!”

商寧蝶咬著下唇,幾乎用牙縫裏擠出字眼:“商雪玉,我不會善罷甘休的!”

商雪玉淡淡一笑,轉身離去!

一側的三姨娘摸了上來,她一摸索著抓住商寧蝶的手,說道:“你在和誰說話?”

商寧蝶眼睛裏幾乎滲出了血,她咬牙切齒地說道:“商雪玉!”

三姨娘身子一抖,就要返身衝上前去——她的眼睛瞎了,十指盡斷,雖然,她想不起來那天究竟發生了什麽事情,可有一件事,三姨娘卻是清清楚楚的,那就是,那一天,她的女兒傷了,她去找商雪玉興師問罪!

商雪玉,這件事,一定和你脫不了幹係!

商寧蝶一看沈濃激動起來,她連忙叫道:“姨娘!”

沈濃被商寧蝶悲愴的聲音所震驚。她站住了,轉向商寧蝶的方向!

商寧蝶望著商雪玉離去的方向,一字一句地說道:“姨娘,你先養好身子……別的事,交給女兒來做!”

一陣夜風吹過,灰燼的碎沫和煙氣撲閃著迎麵而來。商寧蝶咳嗽了一下,再一次重申著她的話:“是我們的,我一定要一樣一樣的奪回來!”

夜,漆黑。

冷風,吹過窗前的竹叢,飄進未關的窗子,拂到商雪玉的臉上,睡夢中的商雪玉感覺到一陣又一陣的冰涼。

窗外,響起一陣異動。

熟睡中的商雪玉勉強睜開眼睛,卻看到半開的窗前,站著一個黑色的人影。

有人?

商雪玉被嚇了一跳,她下意識地向後閃了一下,然後一把握住了枕頭下的銀針盒子。

然而,一陣淡淡的煙霧飄了過來,商雪玉隻覺得一陣的暈眩,抓著盒子的手也鬆了。

有迷香?

這是商雪玉最後的知覺,可惜的是,她知道得太晚了,所以,還是逃脫不了被劫的命運。

窗口的黑影“騰”的一聲推開窗子跳了進來,一把抱起**的商雪玉就走。

整個過程,守在商雪玉床頭的紅珊都睡得死死的,根本毫無察覺。

隻見那個黑影抱著商雪玉左轉右轉的,最後在後花園西北角一間簡陋的小屋前停了下來。

屋內,一個刻意壓低的女子聲音傳來:“人帶來了麽?”

男子喘著氣,短促地答道:“來了!”

屋子裏的燈亮了,隔著紗罩的昏暗光線下,現出一張俏麗無比,卻也猙獰無比的臉:“拿冷水潑醒她。”

一瓢冷水兜頭淋來,商雪玉艱難地睜開眼睛,一眼就看到了獰笑著的商靜盈。商靜盈看到雪玉醒了,她二話不說,一巴掌就朝商雪玉的臉上揮過來:“賤-丫頭,敢和我作對,你是不是活膩了?”

巴掌打到臉上,火辣辣地痛,商雪玉嘴角流血,小臉立刻腫脹起來。她下意識地撫了撫臉,望著商靜盈,怒道:“你想做什麽?”

商靜盈驀地逼近商雪玉,她端詳商雪玉許久,忽然“吃吃”地笑了起來:“商雪玉,我想做什麽?你很快就知道了!”

商靜盈後退兩步,招手喚過剛才那男子,伸手一指商雪玉:“今晚,她就是你的。”

渾濁的男子氣息迎麵而來,伴隨著男子下流的笑聲,和閃爍的雙眸。商雪玉不由地倒吸一口冷氣,全身也跟著顫抖起來——商靜盈這是想徹底毀了她啊,而且,還是用這樣不堪的方式!

看到男子步步逼近,商雪玉下意識想掙紮起身,可身上象被人壓了幾十床棉被一般,不但透不過氣來,甚至動都不能動一下。

頭頂,一片陰影罩下,一張麵目醜陋的猥瑣男子噴著混濁的氣息,獰笑著朝商雪玉臉上湊來:“五小姐,你就放心將自己交給我好了,我的功夫可是在青樓裏練就的,一日七次都沒有問題,保證到時候讓你欲仙欲死!”

那男子說著,伸長手腕,一臉獰笑地過來抱起了商雪玉。

一個長年在青樓裏廝混的男子?

一個肮髒而且粗鄙的小人?

難道說,真的要失身給這個宵小麽?

商雪玉被嚇得肝膽欲裂,她拚命想要掙脫。然而,人弱體小的她、四肢無力的她、已經身中迷藥的她,哪裏是一個壯年大男人的對手呢?

隻見那男子毫不費力地抱起商雪玉,一邊流著口水,兩眼放光地朝床前走去。美人在懷,男子已經按捺不住——且不管是哪一輩子的祖上積了德了,先享用了再說!

所謂的叫天不應,叫地不靈,就是商雪玉。

可不靠天,不靠地,商雪玉就真的不能活下去了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