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七章汪蔻的壽辰【三】

整個過程,商雪玉乖巧地倚在杜甄的身邊,她的眼睛,雖然什麽都看不到,可是,她卻一直朝著汪蔻的方向,靜靜地望碰上,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商雪玉的臉上,始終都帶著笑容,溫暖而且和煦,似乎,經過這一場病之後,她的整個兒性情都轉了一個圈兒,讓大家都感覺到陌生而且容易親近!

汪蔻挺直著脊背,僵硬地站在那裏。

她的唇,緊緊地抿著,她的臉上冒著寒氣,她眼神如妖,恨恨地盯著商雪玉,如果眼神能殺人的話,相信商雪玉已經死了許久!

汪蔻的眼睛,從商雪玉的身上,移到了杜甄的臉上,隻聽她緩緩說道:“夫人……婢妾雖然隻是一個姨娘,但也是一個有兒女的人,五小姐看不起婢妾,婢妾自然可以不在乎,但是三小姐……”

話說到這裏,汪蔻的眼裏,突然現出了肅殺之氣,隻聽她一字一頓地說道:“但是,三小姐卻不是五小姐可以任意鄙薄的!”

杜甄聽了汪蔻的話,眉頭輕輕地蹙了一下!她怎麽能聽不懂汪蔻的話呢?汪蔻這是在轉著彎了數落杜甄偏私,讓商雪玉為所欲為的呢!

杜甄有些不悅地朝汪蔻說道:“五女這樣固然不對,但是,她剛剛也說過了,她隻是趁著大家人齊,開個玩笑而已。二姨娘你也是好大的人了,怎麽會如此較真呢?”

汪蔻聽了,憤然說道:“什麽叫當真,什麽叫不當真啊……夫人,您這麽說,豈不是太偏私了麽?”

杜甄喜歡商雪玉是杜甄的事,但是汪蔻,卻是絕對不會容許任何人一個人欺負她,甚至是欺負商靜盈的!

杜甄低下頭去,看了商雪玉一眼,她緩緩說道:“二姨娘,你說我偏私……無論是靜兒,還是玉兒,都是我的孩子,既然都是我的孩子,我一定要一碗水端平——現在,玉兒在這裏,開了一個無傷大雅的玩笑,你就氣憤不已,那麽,我倒想問問你,若有一天,靜兒歸來,你是不是如此?”

聽了杜甄的話,汪蔻心裏的怒氣,微微緩了一下。她看著杜甄,似乎有些說不出話來!

有些話,杜甄並沒有說清楚,但是,看她的臉色,汪蔻卻明白,杜甄是在警告她!

汪蔻何嚐聽不懂杜甄的話,但是,商雪玉實在太可氣了,所以,她才瞬間失去了理智!

商雪玉的眸光,毫無神采,此時,她臉上的笑意收起,一雙無神的眸子裏,陡地流露出一種極冷的,讓人覺得極其驚駭的神氣!

商雪玉淡淡地說道:“我不知道二姨娘是什麽意思。說什麽我欺負三姐姐之類的,我隻知道,這副畫原本就是三姐姐畫的,那首打油詩,卻是我加上去的,當時,三姐姐還笑我沒有大才,隻會鬧些笑話之類的……可現在,怎麽聽姨娘的話,三姐姐畫這副畫的時候,居然是在羞辱他人麽?”

這畫是商靜盈畫的?

汪蔻仔細地朝那畫看了一眼,她說道:“不對……這並不是靜兒的手筆!”

是的,這畫,根本就不是靜兒的手筆,因為,商靜盈根本就不是畫畫的料兒,非但她畫不出這麽傳神的畫,更重要的是,她也不會將這畫兒,送給商雪玉!

想到這裏,汪蔻微微冷笑了一下:“五小姐真是說假話不打草稿啊——三小姐是會畫畫不假,但是,這樣的畫,絕對不會出自於她的手筆!”

商雪玉笑了起來,她指了指畫的某一處,說道:“那麽,二姨娘再看看,那裏是什麽?”

汪蔻再仔細看了一眼,頓時臉色驟然變了一下!

這畫,居然還真是商靜盈畫的——但是,商靜盈所畫的,隻是下麵的兩條泚腿,而其他的一部分,則是出自另外一個人的手筆!

汪蔻看了那畫,臉色登時變得難看起來。她憤憤地指了指那畫,說道:“這畫是什麽時候的?”

商雪玉淡淡一哂:“二姨娘,那下麵好象有時間的吧?”

汪蔻的眼神,再次留在畫上。這一次,她認真地看了這畫的日期,忽然說不出話來——看這畫的落款,居然是商靜盈和汪韻寧同作的,更重要的是,這畫的左下邊上,有商靜盈自己的印鑒!

商靜盈的印鑒,還是汪蔻叫人幫她做的,當日,商靜盈看到別人的印鑒非常的漂亮,於是,就吵著也要一個,汪蔻被吵得沒法子,隻好叫人做了一個給她。最後的最後,商靜盈拿著到處顯擺,還和汪韻寧同台作了一副畫!

而那畫的落款則是今年的春季。算起來,已經整整半年的時間過去了!而今,這畫猶在,可是,商靜盈的人,卻黃鶴遝遝,根本看不到任何蹤跡了!

汪蔻望著那副畫,神色怔怔的,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而另一側的商雪玉則暗自冷笑一聲,看來,這副畫還真的起到作用了,隻希望汪蔻看了之後,不會有其他的別的想法才行——因為,這一副畫一出現,無疑是給關係原本就緊張的汪蔻和汪府人的身上,增加了一分的壓力,也就是說,汪蔻隻要看到這副畫,就會想到汪府之人,就會想到,曾經的美好曾經,以及現在的殘酷現在!

商雪玉無疑地,往汪蔻的心上添了一把火!

汪蔻的沉默,就象是一塊大石,緊緊地壓在大家的心上。在這種幾乎令人窒息的古怪氣氛裏,幾乎所有的人都如坐針氈,坐寧不安。

就在大家都沉默如冰的時候,忽然,正廳的門口,出現了鐵福的身影,他朝著杜甄先是施了一個禮,說道:“夫人,老爺回來了!”

商永霖回來了麽?

杜甄一聽鐵福的話,頓時喜出望外:“老爺回來了麽……他現在人在哪裏?”

鐵福說道:“回夫人的話,老爺現在書房裏休息呢,說是讓奴才來告訴一聲夫人,請夫人不必擔心!”

商永霖回來了,而且還是在書房裏?這讓杜甄總是七上八下的心裏,生出了此許的安慰。她點點頭,關切地說道:“鐵福啊,你快回去服侍老爺,讓他好好休息一會兒吧!”

商永霖此去數日,早已經疲憊不堪了吧?現在,正是要好好休息的時候呢!

鐵福聽了,應了一聲,就朝著外麵走去了!

屋子裏的氣氛,也因為鐵福的這一句話,而變得微妙起來——商永霖回來了,那麽,很多東西,是不是會改變了呢?

夫人杜甄轉過頭來,話卻是朝商雪玉說道:“五女啊,你爹爹回來了,一定要讓他好好給你請個太醫,替你診治一番才行!”

商雪玉聽了,開心地笑道:“父親回來了就好……但太醫的事,就以後再說吧!”

對於商雪玉來說,對自己的眼睛,著實已經不抱什麽希望了,因為,柳驚塵的醫術,大家有目共睹,現在,他都醫不好自己的眼睛,那麽,還有誰能將自己治好呢?

商雪玉微微笑笑,表示自己不想再費盡周折了!

杜甄萬萬沒有想到,商雪玉會拒絕商永霖幫她尋醫。但是,對於杜甄來說,商雪玉的眼睛,可是首要的大事,她是一定不會鬆懈的。

所以,杜甄打定了主意,一定要那個好的太醫回來,幫商雪玉將眼睛治好才行!

杜甄所有的注意力都在商雪玉的身上,所以,她恰巧忘記了,她的身邊,還著著汪蔻!

汪蔻自從聽到商永霖回來的那一瞬間,人就變得非常的激動——能在這個特殊的日子趕回來的,一定就是將她放在心裏的人啊!這樣的人,不愧就是和她青梅竹馬,相守十幾年的郎君啊!

隻要一想到決永霖是為了自己而回來,汪蔻的心裏,就快活得說不出話來!

然而,形勢急轉而下,商永霖這一次回來,非但不是因為自己,而是連一個字都沒有問自己一下。他的心裏,隻是記掛著夫人杜甄,叫她不要擔心,卻恰好忘記了,同樣擔心的,還有自己!

然而,那個人,卻是那樣的漠視自己,同樣的,根本就沒將自己放在心裏!

汪蔻咬緊下唇,心裏的怒意就猶如潮水一般噴湧而出,瞬間,將他全部淹沒!

汪蔻用力地糾著手裏的帕子,直到將那帕子扭成一股繩子,粗礪的感覺,磨得她的手心生疼,生疼的!

然後,汪蔻忽然倒吸了一口氣,她抬起頭來,朝站在門口的汪嬤嬤使了個眼色!

汪嬤嬤的眼裏,有暗色的光芒閃過,然後,她悄悄地走了出去!

汪蔻的神色,瞬間就恢複了正常。她再望向杜甄的眼裏,已經有了莫名的笑意。隻聽她說道:“夫人,多謝您今天參加婢妾的壽宴——現在,請夫人移步,到婢妾的院子裏去吧!”

夫人杜甄聽了,淡淡一笑,說道:“說什麽呢?我們大家可都是一家人了,如此喜慶的日子,我又怎麽會缺席呢?”

汪蔻聽了夫人杜甄的話,也報之一笑,但笑不語!

因為拗不過汪蔻的盛情邀請,大家就聯袂走出正廳,朝著汪蔻的院子裏走去!

一路上,商雪玉都緊緊地跟著杜甄,生怕她一個不小心,就中了汪蔻的圈套。

汪蔻一直走在前麵,直到所有的人都跟上來之後,她才嫣然一笑,朝著自己的院子走去!

商月箏和大姨娘走在一起,兩個人一邊走,一邊低聲說話——在這個看似平靜的日子裏,深諳汪蔻脾氣的大姨娘已經嗅到了不同尋常的氣息,所以,她在低聲地提醒自己向來魯莽的女兒,一定要小心做事,千萬不要被人抓住了馬腳!

商月箏一向不聽大姨娘的話,此時,被慎之又慎地警告,她心中滿是不耐煩,無論大姨娘說什麽,她都假裝聽不到。直到最後,她幹脆的把眼睛一瞪,說道:“姨娘,你很煩你知道不?”

大姨娘看著商月箏的樣子,一臉的歎息——唉,沒有人知道,今日裏會發生什麽事情,但大姨娘隻希望,無論發生什麽都好,都請千萬不要波及商月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