惟兒大約十來歲的年紀,長著一張既尖又瘦的小臉蛋兒,她的膚色微微黃,顯示了長期營養不良的困頓。再看她的臉上,雖然頗有菜色,可是,卻眸子晶瑩,眉毛彎彎,一看就是個長得不錯的小女孩兒。

惟兒的身上,穿著一件半舊的青衫,那衣服顯然長了一些,袖子挽著,褲子的角兒也挽著,而且,後背的某一處,還沾露著點點泥點,想來是被人給弄髒了。她應該哭了許久,所以,眼睛紅紅腫腫的,頭發也給弄得亂亂的。看那樣子,要多可憐,就有多可憐,要多狼狽,就有多狼狽!

此時,那個小丫頭紅腫著眼睛,零亂的頭發在風中飛舞,她睜大一雙眼睛,可憐兮兮地望著緋衣,看那眼神,似乎在看一個救星一般!

緋衣微微歎了口氣,她低下頭去,輕輕地揉了一下惟兒的頭發,語氣溫柔地說道:“惟兒啊,你先別哭,你總得先告訴我,你的主子得的是什麽病吧?還有啊,你去找夫人,為什麽那些嬤嬤不讓你進去呢?要知道,這府裏,夫人要可是掌府的啊,她又是府裏的女主人,試問誰能指揮她,誰能又看攔著你不讓你去求她呢?”

有人的地方,就會有爭鬥,有人的地方,就會有高低。所以,幾家歡樂幾家愁的事情,是無論在哪裏,都會上演的,但是,據緋衣的觀察,這個商府的夫人杜甄,並不是一個隨意克扣的人,對於下人們來說,也還算是寬厚,並沒有什麽苛待哪一個之說!可是,在這個商府之中,怎麽還會有這個惟兒這樣的事情發生呢?她衣不遮體,食不果腹,她的主子有病無從醫,有冤無處訴?隻要一想到這裏,緋衣就覺得氣憤起來,她真的很想知道,汪蔻院子裏的嬤嬤為什麽會攔著這個小丫頭不給進,而且,還要將她扔出去!

惟兒聽了,搖頭,說道:“姐姐啊,你不知道,那兩個嬤嬤可凶了……她們說,今天是主子看戲的時間,所有的奴婢都一律不得打擾呢!”

緋衣聽了,頓時氣從心來。她怒道:“簡直是可惡,一個姨娘府裏的嬤嬤,居然敢對夫人如此無禮……”

惟兒一看緋衣一副同仇敵愾的樣子,眼裏又燃起了一絲希望,隻聽她小心翼翼地說道:“姐姐,你能幫我看到夫人麽……我要求她救我的主子!”

主子?六姨娘?

緋衣這才想起惟兒的話,她剛剛說,她的主子是六姨娘——但是,根據緋衣所知,這個府裏的六姨娘向來深居簡出,根本就看不到人影的啊,可是,她的小丫頭怎麽會出現在這裏,並且為她求醫求藥呢??

難道說,六姨娘的狀況很不好?而且,還經常短衣缺食的麽?

想到這裏,緋衣就有些奇怪地看著小丫頭,說道:“惟兒,你剛剛說,你是六姨娘身邊的丫頭?”

惟兒點點頭,天真地說道:“是的啊,我聽說,我小的時候,是被人扔掉的,恰巧六姨娘經過,就鈄我揀了回來,從此以後,我就一直在六姨娘的身邊長大,從來都沒有離開過呢……”

惟兒是在六姨娘的身邊長大的,這個可憐的棄嬰,也是在被六姨娘揀回來之後,才有了象人一樣的日子過的!

惟兒想了想,又問緋衣:“可是姐姐,你又是哪一個房裏的呢?”

看緋衣的樣子,英姿煥發,神情奕奕,並不象是那些經常唯唯諾諾的小丫頭們,所以,惟兒對緋衣的來曆充滿了好奇!!

緋衣說道:“我是五小姐房裏的!”

五小姐?

惟兒有些驚奇地說道:“五小姐……就是我家姨娘經常誇獎的那位五小姐麽……”

緋衣眨眨眼——這個六姨娘,居然誇獎商雪玉?那麽,她可就不是表麵看來的不問世事了啊!但是,六姨娘既然不問世事,又為何深居簡出呢?不得不說,這一點兒,還真讓緋衣覺得奇怪!

緋衣在腦子裏,努力地搜尋著關於六姨娘的資料,然而,這個六姨娘自從嫁給商永霖之後,生女,然後失女,傳說,她經此打擊,一病不起,又躲起來不願意見人,後來,不知道又經過了什麽變故,變得脾氣古怪,所以失寵,再到後來的後來,她就幹脆封院不出,就深居簡出的,除了逢年過節之外,再不出來見人了!這樣的一個六姨娘,長期住在府時,可是卻總不見人影。久而久之,相信即使是商府的人,都會將之忽略了吧?

但是,惟兒卻說,六姨娘病了,而且,連藥都尋不起?這又是怎麽回事呢?

緋衣點點頭,她一邊輕輕地幫惟兒將衣服上的髒東西拍掉,一邊又問道:“可是,這六姨娘好好的,怎麽會突然病了呢、?”

緋衣的手很輕,但是,惟兒還是用力咧了一一下嘴,緋衣掀開惟兒的衣服一看,隻見她的手臂下一片的青紫,不用說了,一定是剛才兩個嬤嬤驅趕她的時間,將她弄傷的。

緋衣的眼裏,出現了一抹怒意,她一拉惟兒,說道:“走,惟兒,我帶你上藥去……”

然而,惟兒卻不肯走,她說道:“姐姐,還是麻煩您求求夫人吧,讓她幫我家主子請信太醫回來看病啊!”

緋衣知道惟兒心掛主子,她微微地歎了口氣,說道:“好吧,夫人就在前麵的院子裏看戲,要找她也非常的容易,隻不過,你總得將你家主子的病的前因後果告訴我啊,這樣的話,我們見到夫人,才好說啊!”

惟兒聽了,抹了一把眼淚,說道:“說實話,我也是不知道的啊……我隻知道,那一天我幹活兒的時候,在院子裏揀到了一個香囊,可是,卻不知道是誰的,主子就讓我先收起來,然後,我就放到了主子的屋裏。可是,那之後,沒過一兩天,主子就開始感覺到不不舒服了,我一看主了病了,就馬上叫嬤嬤請人看了,那時,太醫倒是來了,隻不過,最起先的時候,還抓了幾副藥,可是,絲毫都不見起色的啊……”

緋衣聽了,點點頭,說道:“我知道了……可是惟兒,你怎麽知道因為那個香囊,你的主子才有病的呢?”

惟兒天真地說道:“之前,姨娘人們來沒有生過病,可是,就那一次之後,姨娘就病了,所以,我就斷定,一定是香囊出現了問題了!”

緋衣忍不住苦笑了一下,這個天真的小丫頭啊,這個判斷,簡直就叫武斷,哪裏說是揀了個香囊,主子就會有病的呢?隻能說是主子病了,又恰縫揀到了香囊,所以,就被當成了借口了吧?

但是,這話緋衣不會說,她隻是笑笑,繞開了關於香囊的話題,而是轉而說道:“那,惟兒啊,你家主子這病了多久了?”

惟兒認真地說道:“不久,大約五、六天了吧!”

居然有五、六天了?

緋衣微微吃了一驚,隻好說道:“好吧,走,我帶你見夫人去!”

緋衣拉了惟兒的小手,準備要走,卻不料,惟兒卻不肯走了,緋衣轉過臉去,隻看到惟兒的眼睛,有些緊張地看著遠處。緋衣轉頭一看,隻見汪蔻院子裏的嬤嬤,正在匆匆忙忙地朝這邊走來!

緋衣拉著惟兒連忙躲到一邊,隻見那個嬤嬤快速地走來,正是朝著汪蔻的院子!

緋衣想了想,連忙拉著惟兒跟了上去——在這個時候,這個嬤嬤的臉上不尋常的神色,讓緋衣感覺到意外而且震驚!

那個嬤嬤快速而來,當走到院子門口的時候,緋衣聽到了兩句奇怪的話:“你準備得怎麽樣了?”

“我好了……接下來,就可以準備看戲了……”

看戲?

這院子裏不正唱著呢?

緋衣隻覺得這個嬤嬤的話不簡單,但又聽不出哪裏有些什麽問題。忽然,一個嬤嬤說道:“那個姚婆子呢?可不能讓她露出馬腳啊……”

隻聽另外一個聲音說道:“放心吧,早處理幹淨了……”

處理幹淨?

緋衣不明白對方在說什麽!

那兩個人一邊說話,一邊朝裏走去,緋衣準備轉身走的時候,隻看到惟兒正在渾身發抖。

緋衣奇怪地說道:“惟兒你怎麽了?”

惟兒的臉上,滿是驚恐,她指了指那嬤嬤,說道:“她……她們把姚婆婆給殺了……”

緋衣一聽,皺眉說道:“惟兒,你不要亂說,這青天白日的,誰會殺人?”

然而,惟兒一連的後退,她一邊退,一邊說道:“是的,就是她們……我認得她們的聲音,那一日裏,主子說那香囊不好,讓我埋了,可是,我剛剛拿出去,就被姚婆婆給奪圤了……然後,然後……”

小丫頭的臉上,滿是驚恐連說話都不清楚了,她隻是說道:“然後,沒過兩天,姚婆子就病了,而且,還是和主子一樣的病!”

一樣的病?

緋衣吃了一驚,她一把拉住小丫頭,說道:“你快告訴我,姚婆子是什麽病?”這六姨娘的病,很可能是偶然,但若有另外一個人得了一樣的病的話,那麽,事情可就真的非同尋常了!

惟兒連連搖頭,說道:“我不知道,我隻知道,姚婆婆在看了太醫的當天,就被人拉走了……”

被人拉走了?關起來了?殺掉了?

剛剛那兩個嬤嬤所說的處理,可是指的這個麽?

緋衣看著惟兒的眼神,慢慢地變得嚴肅起來!她說道:“惟兒,告訴姐姐,那個香囊在哪裏?”

惟兒說道:“我不知道……自從姚婆婆拿走之後,我就沒再見過了……”

香囊居然不見了!

緋衣直覺事情沒有那麽簡單。

姚婆子搶了一個小丫頭的香囊,不久就病了,而且,這香囊的兩個持有者都有病,一個太醫醫不好,另外一個,直接消失……

那麽,那個香囊,究竟是個什麽東西呢?

不得不說,這一點,緋衣就不得而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