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這個姑娘如此乖巧、懂事,一旁經過的路人不由的唏噓不已。這邊,商雪玉也隔著車簾點點頭,她放緩語氣,說道:“你叫什麽名字?”

姑娘這才記起,自己居然忘記介紹自己了。她連忙自我介紹道:“回小姐的話,奴婢名叫柳兒!”

柳兒……蒲柳之姿,逐風追日!聽這名字,雖有女子嬌柔之態,但總是少了些華貴凜然之氣!

商雪玉點點頭,說道:“好吧,柳兒,你現在隨緋衣姐姐去吧……去和張嬤嬤好好學習一下規矩!”

這個柳兒,隻有學好一應的規矩,才能侍候商雪玉,正式歸於商雪玉的名下。

那姑娘聽了柳兒的話,又再次道謝道:“奴婢明白了,多謝小姐!”

商雪玉點點頭,吩咐緋衣帶柳兒先行回去。緋衣輕輕拍拍那柳兒的肩膀,示意可以走了,柳兒轉過身來,戀戀不舍地告別母親張嬸,然後,轉身和緋衣走了!

雖然商雪玉救了這個柳兒一命,雖然,這個柳兒暫時擺脫了那個張爺的糾纏,也投靠了商雪玉這樣的主子。但是,商府之中,高門大戶,規矩很多,不要說是一直承歡膝下的女兒即將離家,張嬸甚至明白,自己想再見一次女兒,可難於登天了!

聽著張嬸不舍的隱忍哭聲,商雪玉說道:“張嬸,你也不用難過,你的女兒簽的是活契,隻要她好好幹活兒,三年之後,就是自由身了,而且,不用任何贖金之類的,而且,你若是想你的女兒了,也可以去商府看她的……”

骨肉分離,向來是一件殘忍的事,現在,張嬸和從小到大都朝夕相處的女兒即將分離,這內中的淒涼,可以說聞者變色!

張嬸哽咽地朝商雪玉說道:“小女頑劣,又向來被小婦人嬌慣壞了,小婦人怕她事有不足,糟蹋了小姐的一番心意!”

每一個孩子,都是父母掌中的寶。張嬸的心情,商雪玉自然明白。她想了想,朝張嬸說道:“柳兒已經長大,總得學著一個人麵對一切,張嬸你總不能陪她一輩子的,你早些放手,她便早些成長,張嬸你覺得是嗎?”

商雪玉並不喜歡多話,然而,卻又忍不住規勸這位舍不得女兒的母親。畢竟,每個人長大以後,都必須麵對所謂的悲歡離合,根本就沒有辦法避免。而父母終究不能陪伴自己一輩子,所有的事情,都需要自己獨自麵對!

張嬸知道商雪玉說是的真的,她抹了一把眼淚,又再向商雪玉道謝,然後,一步三回頭地走了!

商雪玉的馬車,在這裏停了許久了,商雪玉也從遣緋衣出去幫手,到收留了那個叫柳兒的女孩兒。整個過程,可是,無論是緋衣出去幫忙,還是商雪玉在這裏處理家事,夜慕楓都隻是靜靜地看著,既不發表任何意見,也不會多說半個字眼!

商雪玉說完一切,朝夜慕楓的方向看了一眼,說道:“現在,我們要去哪裏?”

緋衣走了,商雪玉也沒帶別的丫頭出來,夜慕楓知道,現在的商雪玉,是在告訴自己,她消了氣了!

有的時候,人和人的相處還真的非常奇怪,明明,對方什麽話都沒有說,可是,夜慕楓就偏偏明白了對方的意思!

夜慕楓朝商雪玉笑笑,說道:“我們的目的地離這裏不遠,就快到了!”

商雪玉實在摸不清夜慕楓的葫蘆裏賣的是什麽藥,她遂說道:“嗯……”

“嗯”的意思就是,隨便你的意思了。夜慕楓微微彎了彎唇,一抹微笑浮上了臉頰,他朝馬車之外說道:“子寅,我們走了!”

車外叫子寅的車夫幹脆地應了一聲,然後驅動馬車,“得兒,得兒”地走了!

商雪玉一直專注於處理緋衣的事情,而夜慕楓則一直看著商雪玉,所以,這兩個人都忽略了,在遠處的遠處,有一個人,一直留意著這邊的動靜!

馬路的對麵側邊,是一座裝潢華貴的酒樓,那裏,共有五層之高,居這一片建築物之最,若是你坐在高層,便可以俯瞰四方,一目了然!

又因為那五層之最,是整棟樓的重心,所以,尋常的賓客,通常是到了四樓止步,這五層之最,則是留給了那些身份特別顯貴,又或者是身份非比尋常的客人!

就如此時,那個極其特別的地方,就坐著兩個極其年輕的男子!

坐在左首邊的男子,;黑衣,黑發。他年約二十歲的年紀,風姿凜冽,神情陰梟,頭頂,瓦屋的陰影,籠罩著他的半邊身子,就如黑夜和白天的交集點,雖然不甚明亮,但足以吸引所有的眼珠——但又因為他身份特殊,居高臨下的原因,他所能吸引的,也僅僅隻是坐在他對麵的那個、同樣長得玉樹臨風,風姿綽約的那一個!

很顯然的,對方的眼神,並不在他的身上。那個同樣年輕的男子,卻穿著一件潔淨的白衣,深秋的陽光,照在他的臉上,給他的白衣上,更加增添了一抹極其耀眼的光芒!此時,那白衣眼睛一直朝下望,然後,就看到了片刻之前的那一場鬧劇!

令人覺得奇怪的是,明明隔著那麽遠的距離,明明,風已經將所有的聲音都帶走,可是,這個男子卻極其專注地盯著下方的某一個點,似乎,從那裏看到了什麽久違的東西一般!

而那個所謂的“點”兒,就是夜慕楓的馬車所停留的地方!

街市之上,喧囂一片,那個無能的“張爺”正趾高氣揚地朝著眾人炫耀,聽到那樣膚淺的話,年輕的男子微微搖了搖頭,看那表情,簡直就是嗤之以鼻!

男子的動靜,影響了對麵那個靜靜地喝著酒的人!

那個喝酒的人,一身黑衣如墨,眼底的涼意更象枝頭未融的冰雪。他正在喝酒,可看他的神情,卻更象是在喝茶,那樣一杯一杯地下肚,可他臉上的表情,仍舊象在喝淡淡的茶一般,既沒有半點的緋紅,更沒有半點的酡色!

一個瓶子空了,他又去摸另外的一瓶,這家酒樓之中,上好的女兒紅到了他的手裏,就象是那沒有任何熱度的水一般,並沒有在他的臉上,甚至是身上,引起任何的漣漪!

摸到了酒的男子,先是替自己滿滿地斟了一杯,就在他放下手裏的酒瓶的時候,他注意到了眼前男子的眼神!

“怎麽了?”黑衣男子將一杯酒灌下肚去,這才毫不在意地問了一句!

“我好象看到老九了……”

白衣男子伸指一指,卻是指向了那一部停著的馬車。那馬車上,並沒有任何的標記,可是,那眼神犀利的男子,卻是朝著馬車指了一下:“你看到沒有?那趕車的,正是老九的暗士叫那個子什麽的,這個人專門幫老九趕車,我曾經在宮門外見過的。”

黑衣男子卻是冷冷地反駁道:“馬車在這裏,並不代表人在這裏,你不是也告訴父皇,你的人就在京城麽?怎麽這轉眼之間,就跑到這個鬼地方來了?”

白衣男子被搶白,他尷尬地咳嗽了一聲,說道:“咳咳,我們這不是正說著老九呢,怎麽一下子又扯到我身上去了呢……”

老九,老九……聽到白衣男子一句一個“老九”的提著,對麵的黑衣男子頓時怒了,他冷冷地說道:“老九……老九,你叫得可夠親熱的啊……”

白衣男子似乎知道黑衣男子那酷烈的脾氣,隻是淡淡地苦笑了一下,並不說話!然而,黑衣男子並未因此收斂,他狠狠地,一字一頓地說道:

“什麽老九……不過是一個身份和來曆不明的野-種而已!”

黑衣男子的眼裏,閃過一抹說不出的淩厲之色,片刻之後,他冷冷地,卻也極其鄙夷地補充了一句:“還老九什麽的,排在你我之後,簡直就是皇門之恥!”

黑衣男子說著,又猛地灌下了一杯酒!

對麵的白衣男子聽了,不由搖了搖頭,說道:“三哥,你可別這麽說……畢竟,眼下的老九,已經得了父皇的承認,若是你再唱對台戲的話,隻怕會對你不利啊……”

語氣是勸導,暗地裏,卻充滿了挑撥,隻見白衣的男子微微一笑,朝黑衣男子說道:“再說了,父皇不是說了,希望我們兄弟和睦相處嘛……”

和睦相處?那得先把不是兄弟的人剔除出去吧?

黑衣男子冷笑了一聲,說道:“老五,你這是在勸我呢?還是在開導你自己呢……我可記得,最最和那野-種不和的人,應該就是你吧!”

被稱做老三的夜罡天可是個揭短不眨眼的人,眼看著老五夜無魅如此的挑撥離間,他可毫不客氣地說出了對方的短處!

夜無魅可是個臉皮厚過城牆的人啊。他幹笑了一聲,說道:“三哥,你可是我們的領頭人啊,你的情緒,向來左右著我們幾個,眼下,你和老九不和,我們兄弟,自然和你同仇敵愾了不是?”

夜天罡狠狠地瞪了夜無魅一眼,冷冷地咒了一句:“去你的同仇敵愾吧!”

皇家血脈,向來是爾虞我詐,平分秋色,有會有誰,會真的和誰同仇敵愾呢?這些,都隻不過是場麵上的說辭罷了!

聽了那樣無情的話,夜無魅並不生氣,他隻是“嘻嘻”一笑,說道:“三哥,你還是消消氣,想想怎麽搶在老九的前頭,把那東西給奪回來吧!”

提到“那樣東西”,夜天罡的臉色微微地緩和了一下,他揮了揮手,冷道:“我的事,不要你管……”

夜無魅眨眨眼,說道:“三哥你是知道的,這事我當然不想管,可是,我若真不管的話,怕回去了之後,應貴妃饒不了我的啊!”

夜天罡的母親,正是當朝的應貴妃,那可是除了帝王和皇後之外,這皇宮之中第一尊貴的女人啊。

這個應貴妃,就是夜天罡的生母,她對夜天罡的培養,可以說是不遺餘力。這也就造就了夜天罡絕對的強勢和精幹!

聽到夜無魅提及自己的母妃,夜天罡的臉色,並未好看一些,他冷冷地轉回眸子,似乎一句都不再想理眼前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