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下人們快速地跑上前來,準備下水救人。

別看商靜盈人凶,可是個旱鴨子。初春的水,還涼得很。她一掉進水裏,漫天的寒氣就撲麵而來。商靜盈一慌,又喝了幾口塘水。她手腳亂動地掙紮起來:“救……命啊!”

就在這時,水下忽然伸出一隻手來,狠狠地將商靜盈拉下了一點兒,這一次,商靜盈還來不及說什麽,就再次沉下水去!

商府的下人之中,不乏水性良好的。她們“撲通”,“撲通”地跳下河,朝著落水的商雪玉和商靜盈撲去。

不知道過了多久,兩個人被七手八腳地救了上來。商靜盈臉色慘白,渾身顫抖,商雪玉卻靜靜地躺著,毫無聲息。

跟在商永霖身邊的那個女子嚇得蒼白了臉:“老爺……她們會不會有事啊?”

商永霖望向那個女子的時候,臉色和善:“你放心好了,她們沒事的!”

聞訊而來的二姨娘一看到自己的女兒躺在地上,嚇得蒼白了臉,她連忙撲上前去,一把抱住自己的女兒:“靜兒,你怎麽樣了?”

商靜盈的牙齒“格格”地響,她一指一側仍舊昏迷不醒的商雪玉,顫抖著聲音說道:“娘……她,她推我落水……”

二姨娘轉頭,看了一眼商雪玉,眸子裏瞬間迸出的寒光,嚇得身邊的下人,都連忙後退了一步。

商永霖望著三姨娘,冷冷地說道:“還不快帶她們回去?你還嫌不夠丟人是不是?”

二姨娘看看商永霖,再看看一側臉色蒼白的年輕女子,眸子裏,驀地浮出一抹憤慨的光芒,她招呼下人背起商靜盈,轉身就朝來路而去!

商雪玉被掐中人中,過了許久,這才吐了一口清水出來。待她清醒之後,才發現原來池塘邊的人們早已散了,而她,正在一個嬤嬤寬厚的背上,往院子裏送去!

商雪玉才剛剛換好衣服,管家鐵福就來了,他先是朝商雪玉一揖,然後,謹恭地說道:“小姐,老爺有請!”

慢著,什麽?小姐?

而不是下人經常稱呼的五小姐麽?

這樣奇特的稱呼,令商雪玉心頭一震。她撫了撫衣服的下擺,裝做若無其事地說道:“管家,你剛剛叫我什麽?”

管家鐵福忽然朝前行了半步,他朝商雪玉行了一個正正經經的大禮,說道:“奴才叫您小姐!”

一側的紅珊看到高高在上的管家居然給商雪玉行禮,不由一臉驚訝,嘴巴張得能塞下一個雞蛋了!

商雪玉微微斂了斂眸子,一臉的平靜,她輕輕朝鐵福笑了一下:“鐵福,你這稱呼,若是傳到了父親的耳裏,你可知道,是什麽下場?”

鐵福微微垂下頭去,說道:“五姨娘是奴才一家的救命恩人——鐵福一生不敢忘記!”

商雪玉的眸子,微微凝了一下,這個鐵福,居然是黛娜所施下的恩典麽?

可是,鐵福那句“一生不敢忘,”又是什麽意思?

鐵福又說道:“以前,主子年紀還小,奴才不敢明目張膽地往小姐這裏跑,現在,小姐終於長大了,以後,若是有需要奴才的地方,奴才赴湯蹈火,萬死不辭!”

商雪玉凝視鐵福良久,隻見對方眸底清澈一片,既看不到一絲做作,也看不到一絲虛偽。商雪玉忽然轉開了眸子,說道:“既然我爹叫我,我們現在就走吧!”

鐵福聽了,躬下身去,在前方引路,和商雪玉一起,見商永霖去了!

當商雪玉來到正廳的時候,就感覺到這裏的氣氛有些奇怪。

商永霖板著臉,坐在平日裏最喜歡坐的位子上。那個和他在花園裏出現過的女子,就站在他的身邊,一臉柔靜,神情甜蜜。

再看屋子裏的另一側,站著二姨娘和商靜盈。

商靜盈雖然已經換過了衣服,也重新化了妝,可是,她的臉色,卻總讓人看出一絲蒼白的驚悸!

看來,剛剛的那一次落水,還真叫到了這個惡毒的丫頭!

商雪玉款款走上前去,朝商永霖見禮:“女兒見過爹爹!”

商永霖板著臉,卻是朝一側的女子指了一下,說道:“這位是你的七姨娘!”

商永霖的府裏,原本一共有六位姨娘,可這麽些年來,死的死,瘋的瘋,到了現在,居然隻剩下二姨娘和四姨娘兩個人了!

府中,新有姨娘晉位,看來,商永霖似乎下定了某種決心!

一側的二姨娘聽了,臉色頓時變得慘白。而商靜盈的臉上則掛不住了,她憤憤地說道:“什麽七姨娘,我怎麽看,都是個狐狸媚子!”

商靜盈的聲音雖小,可商雪玉卻聽得清清楚楚,二姨娘嚇了一跳,連忙捂住了商靜盈的嘴!

商永霖身邊的女子,臉色微微變了一下,再看向商永霖時,卻是一臉的柔和,對於眼前劍拔弩張的懷表,視若無睹!甚至,連一絲的好奇心都沒有!

商雪玉站在那裏,脆生生地喊了一聲:“七姨娘好!”

七姨娘聽了,臉色頓時浮上兩抹紅雲——這個驟然出現地七姨娘,大約二十來歲的年紀,五官嬌媚,眼神清澈,再看她的言行舉止,居然並不是什麽輕浮的女子,而更象是一位頗有教養的女子!

商雪玉的態度,令商永霖的臉上微微緩和了一下,他望著商雪玉,極其威嚴地說道:“七姨娘剛剛來到府裏,什麽都不太清楚……你們一個二個的,要多提點些才行!”

二姨娘聽了,咬了咬牙,強笑道:“回老爺的話,婢妾知道了!”

商永霖轉過頭來,望著商雪玉和商靜盈,問道:“說吧,剛剛發生了什麽事情?”

商靜盈冷冷地哼一聲,別過臉去,似乎不屑看商雪玉!

商雪玉上前一步,輕輕地咬著下唇,朝商永霖說道:“回爹爹的話……是因為銀子……”

商雪玉說著,將事先準備好的借據遞了過去,說道:“這是三姐姐上次借女兒的五十兩銀子。原本,也沒有想到要討回來什麽的,可是,女兒最近額頭受了傷,想買些藥來治療傷口,於是,就和三姐姐要她借去的銀子……誰知道……誰知道……”

商雪玉說了一半,眼淚在眼眶裏直打轉轉,她倔強地忍著,卻硬是不讓它滴下來,過了半晌才說道:“可是,三姐姐居然耍賴,她一生氣,還將女兒推倒了……”

下麵的話,商雪玉沒有再說下去,可任誰,都聽出了這話裏的貓膩!

商永霖看了那張借據,的確是商靜盈的筆跡,他臉色一沉,說道:“靜兒,你拿了你妹妹的銀子?”

商雪玉的額頭上,青紫一塊,還沒有完全褪去,平日裏,她都是用劉海遮住,也沒有怎麽看出來,今天,頭發未幹,就可以看得清清楚楚!

商靜盈一聽,就立馬跳了起來:“誰欠了你的銀子?你那是故意誣陷我的!”

商雪玉一聽,眼淚一下子就流出來了:“三姐姐,你講點理好不好?那一天,你的院子裏失了竊,說什麽那個偷竊的丫頭上吊自盡了,你卻趁我不在,還跑到我的院子裏去找什麽贓物……嗚嗚,你的贓物沒有找到,可我剛剛領的月俸卻不見了……”

商永霖一聽,臉色變得登時難看起來——府裏發生了丫頭上吊的事情,他居然不知道?而且,這個三女兒,自己丟了東西,居然跑到妹妹的院子裏去搜東西?

商永霖一拍桌子,怒道:“商靜盈……”

商靜盈一聽商雪玉居然把那天的事說了出來,頓時知道不好,隻不過,二姨娘在這裏,她的心裏也安定了不少。要知道,奴婢偷竊主子,原本就是要送官的,那個奴婢自盡,可是一點都不關她的事啊!

二姨娘眸光沉沉地看了商雪玉一眼,她上前半步,說道:“回老爺的話……婢妾已經查明了,那個丫頭平日裏,手腳就不幹淨,而且,和五小姐走得比較近,三小姐年輕沉不住氣,所以,就想著不知道五小姐看到這東西沒有,所以,就跑到她院子裏去了,至於什麽搜不搜的,都是那些下人們自作主張,三小姐可沒有這個意思!”

一番話,二姨娘將責任推得幹幹淨淨。

一側的商靜盈連忙點頭,說道:“是的,是的,我娘說的都是實話!”

一側的商雪玉,隻是泫然欲泣地望著商永霖,什麽話都不說!

商雪玉的樣貌,在姐妹之中原本就出眾,隻不過平日裏素色打扮習慣了,今日,她特意穿了一件海棠色的舊衣裙,雖然極其的素色,也沒有什麽飾紋,可穿在商雪玉的身上,卻有一種楚楚動人的少女風姿!

商雪玉望過來的時候,商永霖隻覺得呼吸都滯了一滯——印象之中,那個來自苗疆的少女,最喜歡穿著豔色的衣服,所以,當她在花叢之中行走的時候,會和那些嬌嫩的花兒幾成一色!

再加上商雪玉的五官,有黛娜有五分的相像,這樣楚楚可憐地望著商永霖,他似乎穿透了歲月風煙,看到了那個美麗動人的苗疆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