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明玉不但招商老太君的喜歡,更招所有的人,甚至是包括商永霖的喜歡!

那個孩子,不但識書達禮,而且性格溫和大度,在這個府裏,無論是誰,就沒有人不讚一聲大小姐好的!

雖然,商明玉有著那樣的娘,可是,作為商老太君來說,她還是十分疼愛這個親孫女兒的,不但視若拱璧,更加百般嗬護!

這也是為什麽,商老太君不管到了哪裏,都要帶著商明玉的最重要的原因了。

因為,那個小姑娘實在太懂事了,懂事得無論你的心裏想什麽,她都能一下子猜到!

所以,商老太君在去祈福的時候,就要求帶上商明玉!

可沒想到的是,那個孩子,卻天生就是個短命的主兒。這才一到廟裏,商明玉就開始生病,但是,無論商老太君叫了多少太醫來看,卻硬是查不出什麽東西出來!

再到後來,商明玉逐漸消瘦。她甚至到了數日一口水都喝不下的地步!

這樣的商明玉,讓商老太君慌了手腳,可就在她想著要將商明玉送回商府治病的時候,商明玉卻突然之間去世了!

商明玉的去世,對商老太君可算是一個巨大的打擊,向來身子骨不錯的她,也病了下來,不但是病,而且這一病還病了許久!而這一病之後,商老太君所想的,就是要回商府,親自看看孫女兒的靈位!

然而,商老太君這一回來,別的還沒有看到呢,就先看到了杜甄那一張難看的臉!

商老太君越起,心裏就越不舒服——是的,她是欠商明玉一命,可不是欠杜甄的啊?再說了,她疼愛杜甄的孩子不好麽?別的人,想求都求不來的呢?怎麽,這商明玉可以由她疼,這病的時候,就不能在她的身邊病了麽?

現在,商明玉死了,又不是商老太君想讓商明玉死的,這杜甄難過,身為祖母的自己,就不難過了麽?

想到這裏,商老太君不由氣憤起來——她冷冷地說道:“看她那樣子,似乎這死的是我,她就開心透了!”

杜甄一生受商老太君節製,在商老太君的眼裏,必定恨死自己的。現在,杜甄可找到了借口,看到自己,可以甩臉子,可以鬧情緒了麽?

胡嬤嬤看著商老太君色厲內荏的樣子,不由暗中搖了搖頭!

其實,杜甄是怎麽樣的人,整個商府裏都是知道的。就隻有老太君,心裏憑著一股子氣的,不停地找杜甄的不是!

若是捫心而問,胡嬤嬤可覺得,這個商府的少夫人,比之隻會投其所好的二姨娘汪蔻,真不知道好了多少個檔次!

然而,商老太君卻是個先入為主的人,但凡是她認定的事,就絕對不會任由別人插嘴的。可現在呢?杜甄什麽都沒有說,卻被商老太君安上了一個罪名!

胡嬤嬤想了想,她笑著說道:“老太君啊……夫人是看著難過,可是,她卻什麽都沒有說不是?”

杜甄不是不想說,而是不敢說!這個道理商老太君懂,所以,她冷哼一聲,說道:“哼,她敢……”

胡嬤嬤又在心裏搖了搖頭!

一個人對一個的尊重和恐懼不一樣。在很多時候,作為旁觀者的胡嬤嬤都看得出來,杜甄隻是尊重商老太君,對她卻不是恐懼!

現在,商老太君這樣說,是不是真的不想原諒杜甄的樣子?

胡嬤嬤卻是不能幹涉主子的事情的。她笑了笑,說道:“是……少夫人在心裏,可是對老祖宗服得很呢,她哪裏敢怪老祖宗您呢?”

商老太君聽了胡嬤嬤的話,也笑了起來:“我怎麽覺得,你總是幫她說話呢?”

“她,”就是杜甄!

商老太君因為厭惡杜甄,所以,多少年來,既不肯承認她的身份,甚至,連她的名字都沒有叫過一次!

聽了那樣的話,胡嬤嬤驀地一怔,她很快笑了起來,說道:“老奴可不敢幫少夫人說話……但是,老奴的心裏可亮堂著的呢,誰要是尊重我們老祖宗,老奴就會覺得她好……”

下麵的潛台詞很自然就是,因為杜甄對商老太君尊重,所以,胡嬤嬤才覺得她好了?

商老太君哪裏不知道胡嬤嬤是什麽意思了?她指指胡嬤嬤,笑道:“老身就知道,她一定給了你什麽好處……”

胡嬤嬤一聽,頓時被嚇了一跳,她連忙走到商老太君的麵前跪了下來。隻聽胡嬤嬤磕頭道:“老祖宗啊,您是最清楚老奴的,這老奴既沒有家人,也沒有子女的,要那些生不帶來,死不帶去的東西有什麽用呢……這麽許多年以來,老奴的為人,老祖宗您是最清楚不過的了,不要說是什麽好處了,就是給老奴一條命,也沒有這麽多年以來,老祖宗半輩子對老奴的好多啊……”

胡嬤嬤一邊說,一邊不停地磕頭!

要知道,作為一個奴才,主子今日對你的恩寵,很可能明天就是懲罰你的借口!而一旦讓主子起了疑心的事情,無論你以後再努力,都沒有辦法讓之改變想法了!

而商老太君看起來,對胡嬤嬤似乎非常的信任,但是,又有誰知道,這信任的後麵,究竟是些什麽樣的猜忌呢?

所以,胡嬤嬤必須趕在這商老太君這些猜忌還沒有正式冒出來之前,就將之掐斷,甚至永遠都不再生!

商老太君看到胡嬤嬤的神情,似乎非常滿意。但是,她的眼裏,又多了些高深莫測的感覺。隻見商老太君走下錦繡榻,親自走到胡嬤嬤的麵前,一手拉起了她,佯裝生氣地說道:“你這是做什麽呢……你是什麽樣的人,以為我不知道麽?我隻不過是隨便說說而已,你這是又何必呢?”

商老太君當然不是隨便說說,這點兒,胡嬤嬤同樣明白,隻不過,商老太君這樣說,胡嬤嬤也隻能這樣跟了!

胡嬤嬤跟著商老太君的手,站了起來。她看著商老太君,有些混濁的眼裏,已經冒出了眼淚!

胡嬤嬤一邊掏出帕子,揩著眼淚,一邊說道:“老太君啊,您是知道的?老奴這一輩子,所有得到的,都是您給的,現在,老奴什麽都沒有了,就隻剩下老太君您一個人,老奴經常想著,不管老太君讓老奴卻跳火,還是跳湯的,老奴也都認了,可是,老奴最經不起的,也最怕的,就是老太君您對老奴的懷疑啊……”

胡嬤嬤一邊哭,一邊說道:“老太君啊,老奴可是連您的一句重話都受不起啊……”

商老太君的眼裏,流露出滿意的光芒!她看著胡嬤嬤,卻裝作沒她氣地說道:“那是赴湯蹈火……早讓人教你讀書認字的,你卻不肯,現在好了,這麽一把年紀了,還是一樣的,說不出一句體麵話來……”

胡嬤嬤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起來:“那是老奴有先知之明啊,即使奴婢不幹活,不吃飯不睡覺的學上一輩子,也無法學上老太君您的萬公之一啊……”

胡嬤嬤看著商老太君,眼裏有些受傷的委屈:“是不是因為奴婢沒用,所以,老太君才會……”

這次,商老太君卻是聽不下去了,她驀然打斷胡嬤嬤的話,說道:“好了,好了,我隻是說說而已!你也別太當真了……你看看,這都一輩子了,屋裏又沒有別人,這一關起門來啊,你這主啊仆的,怎麽還論得那麽真啊?”

胡嬤嬤連忙抹了一把眼淚,說道:“哎……您看看,這可都是老奴胡塗了啊……”

其實,胡嬤嬤一點都不胡塗。隻不過胡嬤嬤同樣清楚,不要說是關起門來,就是半夜睡醒的時候,在商老太君的眼裏,她都是主子,而自己,卻是一個不值半文錢的奴婢而已!

但這話,卻是不能點破的!胡嬤嬤嘴裏說著感激的話,又要朝地下跪去!

這次,商老太君顯然生氣了,她不悅地說道:“我剛剛說什麽了?”

胡嬤嬤這才站了起來!她唯唯諾諾地退了一步,看到商老太君手邊的茶盞空了一半,連忙拿過水壺續上,這才老老實實地站到了一邊兒!

胡嬤嬤知道,其實,這一招兒先威後慈,是商老太君常用的招數兒。怕這接下來,她就要說出真正的心裏話了!

商老太君看著胡嬤嬤,說道:“其實,杜甄的好,我也不是沒看到——你想想啊,她嫁入商府這二十年,無論什麽時候,這明裏暗裏的,從來都會忤逆我半分,再加上,這滿院子的女人,就數她最爭氣,先是生下了嫡長女明玉,接著又生下了府裏唯一的男丁。問心一句,杜甄她對商府是有功的!”

然而,商老太君還是過不了自己!

而商老太君過不了自己的原因,就是因為十幾年前的一件舊事!

十幾年前,杜甄才剛剛嫁入商府,那時,商老太君執意要將自己的侄女兒汪蔻嫁入商府,作為大姨娘!

然而,杜甄卻拚命反對,而商永霖,不知道聽了杜甄的什麽話,居然納了一個愚蠢的女人為大姨娘,而且,還生下了一個女兒,也就是商月箏!

那個時候,商老太君氣極。她看著自己的侄女兒沒法入門,氣得要死,所以,對杜甄麵般為難!

而杜甄,不知道為什麽,居然也忍受得了,所以,就連生下了商明玉之後,杜甄仍然沒有答應汪蔻進門的事兒!

眼看著,汪蔻的年紀越來越大了!商老太君心裏暗急。她生怕杜甄羽翼豐-滿,把持商府,所以,就千方百計地接了汪蔻進府,甚至,沒有通過杜甄的同意!

在商老太君的設計之下,商永霖終於和汪蔻成其好事!而汪蔻也順理成章地成了商府的二姨娘,並且在商老太君的設計之下,開始設計掌府之位!

然而,商永霖對於要換掉杜甄掌家,卻是激烈地反對。在他的心裏,他的妻子就是商府的主人,怎麽能讓一個姨娘做一個管家之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