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雪玉細看之下,發現杜甄的臉色紅潤,神采奕奕!特別是她圓潤的下巴,和善的眼光,可以看出她最近心情不錯。

商雪玉在心內點了一下頭。看來,牛嬤嬤做得不錯,她暗中讓牛嬤嬤摻在杜甄飯菜裏的緩解瘋牛草發作的藥,杜甄全部都給吃了下去了!

那些藥,雖然不能讓杜甄身上的瘋牛草之毒完全根除,可是,卻可以緩解和壓製,可以說,現在的杜甄,即便是情緒激動,也隻會感覺到心浮氣躁,最起碼,不會重覆上一世的蹈轍了!

商雪玉手拈茶杯,幫杜甄加滿,在杜甄伸手去接的時候,她由衷地說道:“娘,今日看您的氣色好了許多!”

杜甄不由摸了摸自己的臉,說道:“真的麽?我倒沒怎麽覺得!”

一側的牛嬤嬤笑道:“五小姐有所不知啊,夫人最近吃得香,睡得安,精神不知道多好呢!”

商雪玉握住杜甄的手,真誠地說道:“那是當然的啊,隻要娘您好,我和琪兒都會很好!”

杜甄笑了笑,拍拍商雪玉的手。說道:“你放心好了,我一定會好好的!”

兩手相握霎那間,杜甄的心裏,忽然有一種微妙的感覺,那是心與心的相貼,那是眼神之中自然流露出來的隻有血脈相通才有的默契。似乎,商雪玉就是她的親生女兒,似乎,她們母女親密無間,一直都是如此。

商雪玉笑著抽回自己的手,又幫杜甄續滿了茶!

牛嬤嬤笑眯眯地望著眼前的這一對母女,眼角的微笑,猶如綻開的花兒一般!

牛嬤嬤雖然是杜甄的奶娘,可她待杜甄如親生女兒一般。大小姐一出生之後,就被才夫人強行抱走了,現在,看到商雪玉和杜甄如此之親,牛嬤嬤的心裏,是打心眼裏高興啊!

兩個人又聊了許久,眼看著杜甄困了,商雪玉這才起身告辭,臨走的時候,她有意無意地告訴杜甄,說是自己接到唐府小姐的邀請,要去參加唐府小姐的壽宴!

杜甄一聽,頓時興奮極了,她笑道:“說起來,唐小姐還是我們的親戚呢,少不得,你爹應該也收到請帖了,那日,我帶你們一起去!”

商雪玉聽了,開心極了:“母親也去……那敢情好啊!”

商雪玉苦於找不到解救杜甄之法,但是,她做不到的事情,並不代表別人也做不到。因為,在商雪玉的記憶裏,唐冰言的十六歲生日的宴席上,恰巧就有一位醫者,那一位醫者,醫術高超,說不定,還會帶來意外之喜呢!

就這樣說定了,商雪玉決定,要和杜甄一起,去參加唐冰言的成人禮!

黑夜,將整個世界吞沒。

隻有點點的燈光,散發著朦朧的光芒。黑暗的樹叢之間,宛若幢幢鬼影,正在虎視眈眈地看著什麽。

均兒端著托盤,快步地朝商寧蝶的院子裏走去。因為商寧蝶心情不好的緣故,一天都沒有用膳,這不,眼看著天已經黑透了,她才吵著餓了。無奈之下,均兒隻好使了銀子,去廚房端了些宵夜給商寧蝶吃!

身前和身後的路,都是黑乎乎的,空洞的腳步聲,踏在青石板上的聲音,顯得伶仃而且孤單,幽暗的風,不知道從哪個角落裏鑽了出來,吹得均兒的衣領一涼,一涼的。

均兒並不是一個膽小的丫頭,但自從三姨娘去世之後,商寧蝶也變得神神叨叨的,於是,均兒漸漸地也變得疑神疑鬼起來!

再往前走,就是花園的曲徑了。沿著這條小徑一直向前,就可以看到商寧蝶的院子裏了。眼看著那個孤零零的院子裏,有隱約的燈光照了過來,均兒這才鬆了口氣,加快腳步,朝著自己家主子的院子走去。

然而,就在轉過拐角的涼亭的時候,忽然,傳來了兩個說話的聲音。均兒不由心中一凜,放輕了腳步!

是誰這麽有空的,在這大晚上的說人家家的閑話呢?還是……

均兒不敢想下去,隻是慢慢用緊了下唇。

那是兩個女子的說話聲音。隻聽那聲音忽遠忽近,似乎有些模糊,但是,她們說話的內容,還是清晰地傳入了均兒的耳中。隻聽一個有些蒼老的聲音:“貞子,你聽得沒錯麽……最近的流言居然變了?不再是五小姐院子裏的事情,而變成了四小姐克死姨娘,而且還變得人不人鬼不鬼了?”

有一個略微年輕的女子聲音說道:“是啊,花媽媽,我哪裏有聽錯呢?我閑著沒事的到處逛,就聽到街上的人是這麽說呢!”

蒼老的聲音,被稱做是花媽媽的人,長長地“哦”了一聲之後,接著問道:“那,關於五小姐丫頭撞樹的事情呢?”

隻聽那個年輕的聲音貞子又傳來一聲輕笑:“嗬嗬……哪個,誰還記得啊?這件事啊,也有了下文,原來啊,那個五小姐的院子裏真的遭了賊呢,隻不過三小姐英勇啊,不但和五小姐姐妹齊心地幫忙擒住了那個賊不說,還將那個吃裏扒外的丫頭給捉住了。那個丫頭一看不對勁,想逃跑,不小心才撞到樹上去的好不好?”

姐妹齊心捉賊,丫頭獲罪撞樹?

均兒聽了,頓時停住了腳步——為什麽,這樣的消息,她還沒有聽到呢?

空氣中,聲音似乎都沉默下去了,過了半晌,隻聽那個蒼老的聲音說道:“還有丫頭獲罪的事?”

貞子答道:“是啊,花媽媽,您老不知道啊,那個丫頭和那個賊內外串通的,聽說已經被送到縣衙裏去了呢,這下,流言就不攻自破了!”

那個蒼老的、花媽媽的聲音疑惑地說道:“原來如此……可是,這件事又和四小姐克死姨娘有什麽關係呢?”

隻聽貞子緩緩說道:“這還不容易理解麽?那些喜歡論人長短的人,看著沒話題說了,所以,就拿四小姐的姨娘來說事了唄……而且,據我聽說,這三姨娘真的是四小姐克死的啊……因為三姨娘扶過四小姐的肩膀,而四小姐的肩膀上恰巧有毒,四小姐又說不出來那毒是哪裏來的,所以,三姨娘就白死了!”

花媽媽聽了,忽然冷笑起來:“嗬……三姨娘算什麽白死呢?那些被她害死的人,又何其多呢……”

誰敢說四小姐克死了姨娘?三姨娘死了之後,小姐不知道多傷心呢!

均兒一時氣憤極了,她衝到那兩個聲音發出來的地方,正要朝那兩人興師問罪。叫她們不要亂嚼舌根的。可轉過青石板的路麵,腳踩在亂草裏的均兒,卻被眼前的情景,嚇得說不出話來!

幽暗的夜風吹拂著枝葉亂舞。均兒轉過那兩棵大樹,卻發現眼前空空如也,既不見說話的人影,也聽不到半點的人聲。

她再往前看去,隻看到兩座尖尖的墳塋,就矗立在前方不遠處的地方,在沒有星和月的夜晚,猶如兩尊石像,滄桑而且孤伶!

隻那麽一瞬間,均兒全身的汗毛都豎了起來。難道說,剛剛說話的,居然不是人,而是這兩座墳……

正在這時,耳邊,忽地傳來兩聲隱約的冷笑。

均兒心中驚恐更甚,她用力抓緊托盤,閉上眼睛,朝著來路直衝過去!

風,從耳邊吹過,似乎有誰一直追著她,說著什麽一般。被逐漸放大的腳步的回響聲,混合著均兒的心髒劇烈跳動的聲音,使均兒心中的恐懼,猶如秋水裏的漣漪一般,越放越大,越放越大。

均兒不敢回頭,甚至不敢喘氣,她咬緊牙關,以百米賽跑的速度,朝著前方飛快地奔去。似乎要將剛才的話,甚至是剛才看到的一切,都全部丟到腦後!

均兒一口氣跑到商寧蝶的院子裏,大力地關上門,這才感覺到腿腳都是軟的,軟得他根本就沒有半點的力氣!

商寧蝶正在鏡前梳頭,她看到均兒失魂落魄的樣子,不由皺了皺眉:“你是怎麽回事?”

印象裏的均兒,哪裏有現在這樣的失態樣子?

均兒指了指身後,再指了指自己的心髒,這才開始大口,大口地喘氣!

托盤上的宵夜,倒還在的,均兒吃力地站了起來,顫抖著手,將宵夜放好,然後,又開始坐在地上喘氣!

屋子裏的燭火,忽閃了一下。滿室都是晃動的燈影。

商寧蝶索性放下手裏的梳子,問均兒:“你到底怎麽了?被鬼追了不成?”

均兒渾身又再瑟縮了一下——被鬼追?這樣的事情小姐都能預料得到麽?

均兒望著商寧蝶,過了半晌,才說出話來:“小姐……你是怎麽知道的?”

商寧蝶的臉色,變得難看起來:“均兒,你是不是被誰嚇到了?”

均兒顫抖著唇,將方才的事情,說了個一五一十!

商寧蝶聽了,臉色變得難看起來:“姨娘說過,這世上哪裏有鬼呢?橫豎都是人嚇人罷了……均兒,你是被人嚇到的!”

均兒定了定神,說道:“可是,小姐,那四周什麽都沒有啊,隻有兩棵樹,還有兩座墳啊,奴婢走到墳邊,什麽都沒有看到啊!”

商寧蝶有些奇怪地看了均兒一眼:“墳?誰的墳?”

這個商府大院裏,隻有活人住的份兒啊,哪裏輪得到死人住的呢?這個均兒一定是看錯了!

商寧蝶如此一說,均兒這才忽然想起。是啊,這商府之中,哪裏會有墳頭呢?這除了花就是水,除了水就是亭子的啊。哪裏能有埋死人的地方呢?

不,不對勁,方才的一切,都不對勁!

均兒想了想,大著膽子說道:“可是,小姐,我真的看到了……”

商寧蝶驀地打斷均兒的話:“好了,我不知道你看到什麽,我隻知道,你剛剛一定是眼花了,或者被人捉弄了!”

商寧蝶都如此說了,均兒自然沒話可反駁的了。她隻好走上前去,替商寧蝶擺好筷子,斟好茶水,然後,又借著這個時間,卻幫整理床鋪,準備等商寧蝶吃完了,就侍候她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