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三姨沒來F城。我打了個電話回去,她說她感冒了,暫時就不來了。我隻好問她是不是有什麽事情。

“沒什麽事,就是想來看看你。我得去燒飯了,你忙吧。”三姨說著就匆忙的掛了電話。

我問不出個所以然,隻好悻悻的掛了電話。

一轉眼,房子在中介掛牌就一個半月了。這天,我剛下班就接到了中介小弟的電話。

“莫小姐,大好消息,今天上午看房子那對夫妻,一眼相中,說明天上午付定金。”中介小弟樂得聲音都顫了。

“哦,好!明天幾點?”我淡淡的應他,那是我的家,現在要沒了。

“九點半,你在家裏等著啊。”

房子賣得十分順利,因為不是全款購房,等對方按揭辦下來,錢到我的賬戶上,兩個月的時間就過去了。中介小弟說,這已經是最快的速度了。

收到錢的當天我就給張其勳打了電話,讓他陪著我又去了一趟黃老板那裏。這回,黃老板特別熱情,一見麵就握著我的手說:“莫小姐,你的為人真是太讓我欽佩了。”

把房款全額轉賬到他公司賬戶後,還差將近六萬的差額,黃老板大手一揮,“這錢也一筆勾銷了,這些年,公司不少爛賬死賬。但這筆差額,我認得甘心更開心。老張,莫小姐,坐啊,我得了一盒好茶,今天得喝個盡興。”

茶喝完後,黃老板又非要請我跟張其勳去吃飯。我拒絕了,這筆欠款是還上了,我的家也沒了。

我和張其勳並肩出了黃老板的公司,上了車後,張其勳並沒有啟動車子。

“房子找到了嗎?”他問我。

“還在找,本來早就該搬,買房的人說暫時不著急住,讓我慢慢找房子。”我側頭看著車窗外,其實不是房子找不到,而是那裏是我的家,我總想著多住一天再多住一天。

“那就不搬吧,繼續住。”沉默了好久,張其勳才說。

我驀的回過頭,然後扯著嘴角笑,“我之前就猜過買房的人可能是你,因為太順利了。隻是我找不到明顯的破綻,沒想到還真是你。張其勳,你這樣,我該說什麽?”

他靠到座椅上,“你這房子賣給誰都是賣,我買了又不虧,位置這麽好,隻會一直往上漲。青青,你不必說什麽?也不必感謝我什麽?你怕住著不安心,就按月付房租吧。”他轉過頭來,“青青,你不要有負擔,我們認識了這麽些年了,對你我很了解。我就想那是你的家,說不定有一天呂明安就帶著你的兒子回家了,你心心念念不就是盼著他們回家嗎?”

張其勳說到這裏時,伸過手來輕輕摸著我的頭發,“如果他們回來了,你的家卻沒有了,他們該上哪裏找你?”

我咬著唇,拚命的忍著淚水,這個老男人。這麽多年的時間了,換一個人,和我之間早就橋是橋,路是路了,可他還和最初一樣,沒有變過。

“可是,我卻無以為報!”我笑,眼淚往下掉。

“青青,我說心裏話,你能活得輕鬆一點,開心一點,哪怕是一點點,對來我說,都是回報。其他的,我真沒想過。好了,不說這些,我送你回去。如果你覺得有必要的話,改天我讓我的秘書去找你簽個租賃合同。”他拍拍我的頭,然後啟動了車子。

房子賣了,我卻不用搬家。那天回到家,我坐在客廳裏,想到呂明安和兒子,淚如雨下。這個張其勳為我保住的家,能等回來他們父子嗎?

我沒等到呂明安,卻等到了我三姨。

簽下租賃合同的第二天一早,我吃完早餐正準備換衣服去公司上班。大門傳來敲門聲,我本來走到了客廳中央,聽到敲門聲,我感覺渾身的血液都開始逆行。

呂明安帶著兒子回來了?這個念頭一出,我三步並作兩步衝到了大門口。

大門外,三姨和我媽,還有一個陌生的中年男人站著,見了我,中年男人明顯的激動了,伸著手又不敢近前。

“青青啊。”我媽開了口。

“快進來吧。”我看著那中年男人,總覺得在哪裏見過似的。

幾個人在玄關處換了鞋,三姨換好鞋後就拖過了我的手,還沒開口,她眼淚就往下掉。

“媽,你們先在客廳坐一會,我打個電話跟公司請個假。”我從茶幾上拿起手機,然後往陽台走去。

等我打完電話回到客廳時,我媽和我三姨坐在客廳的沙發上看著那中年男人,那中年男人卻殷殷的看著我。

“媽,三姨,這位是?”我看著她們,努力的回想著在哪裏見過那男人。

“丫,丫丫。”那男人激動得眼眶都眨紅了,這電光火石之間,我想起來了,幾年前,我和呂明安一起去三姨家時,我跟他一起搭過車,他坐我旁邊,也是去我三姨家。

“我叫莫鬱青。”我平靜的看著他,心裏有些一模糊又清晰的東西浮上來。

“青青,他,他是你的親生父親。”三姨抹著淚,總算把這句話給憋出來了,“青青啊,實在是沒辦法了,救人的事情,不然,都說好了一輩子老死不相往來的。人命關天,我和你媽都心軟了,所以才帶著他來了。”

三姨說得有些顛三倒四的,我媽又補充道:“我們家發生了這麽多的事情,媽就是想著,該積德的時候還是要積德,青青,你就幫幫他吧。”

“這位叔叔,你能把事情講清楚嗎?”我轉頭看向中年男人,我三姨跟我媽的話我都沒太聽懂。

“丫丫,哦,不,青青。我真的是你的親生父親,二十多年前,那時我還是個學生,我和我一個女同學早戀,偷食禁果後她懷孕,然後在我的老家生下了你。我們都還小,我的母親就把你送人了……”

“我三姨跟我媽說的救人是怎麽回事?我想知道這個?”我打斷他的長篇大論。

“芯芯白血病,要骨髓移植,我和她媽都配不上型……”

“所以,你就想到了你還有一個被你丟棄的女兒,現在想找去救你女兒的命?”我淡淡的笑著。

中年男人沒說話。

“你憑什麽認定我是你的女兒?親子鑒定還沒做呢?這麽急吼吼的認女兒,弄錯了豈不可笑。”我又看向我媽和三姨,“你們又憑什麽認定我是他的女兒?”